第2章 无用的人
赵旋用脚底摩擦着张瘸子的脸。
“记住，老家伙，人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就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张瘸子嘶吼着，去抓赵旋的脚。
满是老茧的双手用力，想将他的脚推到一边。
无奈那只脚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他只得十指成爪，狠狠抓向赵旋的小腿。
“嘶~”赵旋终于感觉到一丝疼痛：“老家伙属野狗的？用爪子挠人？”
他飞起一脚，猛地踢向张瘸子的头。
“砰”。
像是踢了一个皮球。
顿时，张瘸子的鼻中口中鲜血淋漓，腥甜的气味在肺腑间回荡。
他的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黑云遮日，时而血色漫天。
他像一条可怜的蛆虫，在正义照不到的角落郁郁独活，被刺骨的黑暗灼烧到扭曲狰狞。
“呵~呵~呵~”
他的肺里充满了逆流而入的血液，膨胀成一个个生长又破碎的血泡，令他在呼吸之间，发出风箱一般地呜鸣。
他艰难转头，尽管被打成重伤，目光却仍如老狼。
“姓……姓赵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赵旋像是听见天下最有趣的笑话。
“你做人都奈何不了我，做鬼又能怎样？”
“我算明白你儿子为什么脾气那么大了，随你！”
“你爷俩儿恰似啄木鸟得了伤寒病——身子坏了嘴还硬！”
他俯下身，对着张瘸子血肉模糊的脸说道：“老家伙，你知道，你儿子最后的遗言吗？”
张瘸子心中一怔，艰难开口道：“谷……谷儿，留下什么话了？”
“想知道吗？”赵旋奸笑道：“求我！”
张瘸子愣住了。
让他求这混蛋？
他可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他怎么可能舍得脸，去求这杀人凶手，无耻之徒！
这不仅是他的尊严，更是谷儿的尊严，这个家的尊严！
可是谷儿的遗言……
很重要！
张谷入了青云宗，一年才能回家一次。
自从上次离家之后，已经十个月没见了。
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永隔。
张瘸子已经忘了，最后一次分别时，儿子说过什么话了。
不！
无论如何，我要知道，谷儿临终前说了什么！
他忍受着屈辱，艰难开口道：“好！我……求你，告诉我，谷儿临终前说了什么……”
赵旋笑道：“你这老梆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先叫声‘赵爷’听听！”
“你……”张瘸子气急，胸口不断起伏，但为了能听儿子的遗言，只得忍气吞声道：“赵……赵爷！”
“嗯~爱听！哈哈哈……”赵旋小人得志，越发猖狂，大笑道：“叫赵爷做什么？”
张瘸子道：“求赵爷，告诉我，我儿张谷，临终前说了什么话？”
赵旋止住笑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俯身下来，语重心长道：“老瘸子，你儿临死之前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有你这个废物一般的爹！”
张瘸子猛然瞪大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不会的！他怎么会这么说？一定是你在胡说！”
赵旋笑道：“我胡说什么？”
“论年纪，他比我小了两岁。”
“论天赋，他比我高出一截。”
“论修为，他更是远胜于我！”
“可是最后呢，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了？”
“老家伙，你说为什么？”
张瘸子茫然地看向他。
赵旋大笑道：“因为我爹是青云宗的大长老！”
“而他的爹，是个无用的凡人，只会拖他后腿的瘸子！”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瘸子的心头。
它的伤害，却比方才那几脚更重。
赵旋的话还没完，他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在宗门之中，经常跟别人说，若他的爹不是你，而是与我一样，是宗门长老，他的成就绝不仅于此！”
“你这废物，不能给他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让他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
“你是他修仙路上，第一个绊脚石！”
张瘸子瞪大了双眼，气急攻心，口中吐出鲜血，挣扎着摆手道：“不！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是他的绊脚石……”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他只是一个凡俗，更何况是个瘸子，能把张谷拉扯大，已经用尽全力了。
他真的没有办法为他提供修炼资源……
谷儿……谷儿……你真的……为此事埋怨过爹吗？
看着张瘸子泪如雨下，赵旋越发兴奋起来。
他继续说道：“何止！”
“你儿子说过，他因有你这个爹，从小便受尽了白眼儿！”
“从记事起，人家就追着他喊‘瘸子儿，瘸子儿’！”
“他吃的是白饭，住的是草房，穿的是别人不要的二手衣裳。”
“你带给他的，永远只有屈辱和自卑！”
他紧盯着张瘸子双眼，冷笑道：“死瘸子，你知道吗，在青云宗，每月都可以回家探亲；可张谷只会年底回家一次，待不过三天，又匆匆离开。”
张瘸子道：“那是他争分夺秒，刻苦修炼！”
“哈哈哈……错！”赵旋大笑道：“那是他根本不愿回这带给他无尽耻辱的家！”
“他根本不想再见到你这废物一般的爹！”
“他亲口说过，就是在宗门找一条狗当爹，也好过你这个死瘸子！”
“你……你胡说！”张瘸子再也听不下去，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是奢侈。
“他……张谷……我儿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在骗我……你在胡说！”
他大口喘着粗气，泪和着血从脸颊流下。
“张谷……他是个好孩子！”
“他绝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张瘸子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赵旋说的话。
赵旋大笑道：“死瘸子，承认吧！你心里其实已经认识到，我说的是对的！”
“若不然，我怎会对他如此熟悉？”
“我怎会对你如此熟悉？”
“死瘸子，你不是在逃避那个鄙视你，厌恶你的儿子，你是在逃避那懦弱、无能的自己！”
“你……”张瘸子双手颤抖，眼神呆滞，仿佛被他击中了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