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洞房花烛夜,你囍我盗剑
十里红妆终究还是披上了大衍宗。
苏星觅回到开阳一族,不顾泄露自己行踪,告了靳山一状,一告其荒淫无度,绝非配偶良选;二告其头大无脑,败尽宗门实力;三告其为人下贱,实力低微没风度。
虽然她说得振振有词,连她的父亲都压下得知苏星觅找人替亲,私自溜走的怒意,陷入了缄默之中,但她姐姐竭力驳斥,认为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联姻之事一为两族和睦,二为相互支撑,靳山不论好坏都是靳怀风之孙,尽管大衍宗经济实力严重受创,但也得到仙品,未来武道力量必会更上一层楼,这对作为亲家的开阳一族来说是美事一桩。
于是,苏星觅还是披上了凤冠霞帔。
她心知肚明,她姐姐绝不希望她回到开阳一族,因为父亲无子,膝下两个女儿,若是她外嫁出去,她的姐姐自然是唯一的族长继承人。
苏星觅婚辇抵达之前,天璇城为筹备婚礼准备得热火朝天。到处张灯结彩,十里红毯何止十里,铺上了各处街道巷陌,大衍宗更是筵席大摆,门庭若市。
紫氛阁山门前,堇荼看着直直铺到了门口的红毯,扑哧一笑。
凌紫氛站在一旁,倾着他那个灵性的酒葫芦,灌下一大口,单纯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堇荼说道:“说不定这些红毯最后会葬送了大衍宗呢,十里红妆十里棺,如此大耗财力,大衍宗恐怕只剩个皮包骨头了,我们就要开始收网了。”
“收网?”凌紫氛疑惑,旋即就明白了,“大衍宗没有经济支持,他们名下那么多的交易集市就撑不下去了,势必会对外出售,我们就立马收购一些。”
堇荼正是打的这个算盘,又补充说道:“还有虎视眈眈的纵横门和青丘姬女楼,我们不能收割多了,以免大衍宗会借机针对。”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示弱也是一种不错的手段和策略。
凌紫氛眼珠忽地一转,“话说大衍宗作为四大附属宗门之首,宗主又是天璇书院院长,你说靳怀风那个老家伙会不会借书院之力来扶持大衍宗?”
堇荼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按照规定,书院力量不得介入附属宗门之事,四大附属宗门位次的轮转都是正常现象,靳怀风不好正面包庇,何况还有陆乘渊那个老家伙在看着,或许他也更希望打击一下大衍宗,挫一挫靳怀风的锐气。据我调查,这些年大衍宗确实有些横行无忌了。第一宗门的位置换一换,这样陆乘渊的族长之位也坐得稳。”
凌紫氛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开阳一族嫁女过来,说不定又会搅动风向啊。”
堇荼没有表示,只是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也不太把握这个不定因素。
两人聊得两句,只见任野也御风从天璇书院方向飞来,正好落在了紫氛阁山门口。
堇荼两人稍稍行礼。任野问道:“贺礼都准备妥当了吧?”
堇荼点头,“嗯,礼单早些就到了大长老手里,他也置备齐全了,我清点过了,数目都对得上。”
任野放下心来,说道:“靳山大早就去了开阳一族接亲,婚辇还在路上,眼见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就会黑下来,到时就是正式的婚典了,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大衍宗吧。”
按照一般的习俗,结亲都是晨迎昏行,早晨去女方家迎娶新娘,黄昏时举行婚礼仪式,因为传统认为黄昏乃是吉时,“婚”字一女一昏,恰合黄昏之意。
三人登上停靠在山门前的车辇,由凌紫氛亲自驾车,独角兽“吼吼”两声,仰着头,便沿着红毯朝大衍宗的方向奔去。
车辇内,任野说起了当日梦兰拍卖会的事:“几日前,青丘姬女楼有一场拍卖会,出了些不错的宝物,我没空去看看。听说靳山在场,那个混小子还大手一挥,拍下了一根凤凰炽神羽和一柄极堙剑,价值八百多万两银子,这下大衍宗可是大失血,这事你可听说了?”
堇荼不露声色地说道:“略有耳闻,想来这个靳山确实是个不爱钱财的人。”
“哈哈哈。”任野笑得幸灾乐祸,“他是用之如泥沙,但靳怀风可是素喜敛财,碰上这么个败家的孙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大衍宗在他俩手里结不出好果子。要是靳怀风他儿子没有害病死了,这三代人足够把大衍宗霍霍完。”
“任野这人也有些张狂,对靳怀风的为人也是多有不满,只是很多时候敢怒不敢言,若是可以,倒是可以利用他对付大衍宗。”堇荼心里暗道。任野对她确实不错,不然就算摆脱了阶下囚的身份,在天璇一族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如此,但一码归一码,恩情要报,但自身的计划也不能停滞。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宗门内的事宜,任野早就见识了堇荼的铁血手腕,根据执行的效果来看,宗门确实慢慢有了气色,他也就放心做着甩手掌柜。时间飞若白驹,大衍宗已经到了。
三人下了车辇,稍稍整理容装,往山门走去。堇荼戴了水色月华面纱,早不是在青丘姬女楼时的男装,而凌紫氛当时也戴着一张面具,两人自然不怕被人认出来。
任野在最前面,以他的身份,到了山门就被人好生接待了一番,担走了贺礼,放了三人进去。一进去,迎面就遇上了白发飘飘的靳怀风,他和任野热情几句,便请三位进了宗门内。
分开时,他挨在任野耳边,偷偷问道:“这个闻人堇荼可还老实?”
任野不动声色,只回道:“干事还麻利,有她帮我打点紫氛阁,我也放心许多。”
而靳怀风则又敲打着说:“她毕竟是天玑一族之人,你提防着点,当时就不该把紫氛阁副阁主之位传给了她,她手段不小,说不定会盘踞起一股势力,你的阁主之位易位也并非不可能。”
这些话其实全传到了堇荼耳朵里,她暗骂道:“这个老狗,挑拨离间是真不赖。”
任野听着这警示之语,也暗暗不满他这过大的门户之见,但表面上还是应下,“多谢院长提醒,我会小心提防,况且还有陆族长下的锁魂印在,她折腾不起什么幺蛾子。”
靳怀风这才斜视了堇荼一眼,迎接其他宾客去了。
里面亭台轩榭齐全,红毯铺盖,直直延伸到了偌大宗主府,那里是举行婚典的真正场所。走进宗主府,香花宝盖随处可见,筵席已经摆下,来贺的宾客一边闲聊,一变等候婚辇。堇荼周遭一瞥,纵横门的李酌言等人已经到了,青丘姬女楼的人还没看见。
下一秒,说曹操曹操到,背后一道妖媚销人魂的声音传来:“哟,任阁主已经在了,妾身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一步。”
三人齐刷刷地回头,只见青丘姬女楼楼主舒致披着一件裘衣,画着浓烈的妆,脸上还缀着谄媚的笑容,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容貌也是非同凡响,竟是从天玑一族逃回的徽羽!只是脸上早就剔除了伪装用的褐瘢印记。
徽羽见到任野身后戴着面纱的堇荼,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颦眉蹙额,一时间挪不开眼睛,想来她不清楚堇荼被带回之事。
任野和舒致打了个招呼,没有多搭话,谁知这舒致缠上了堇荼:“还得恭喜闻人姑娘继任副阁主之位,这等机缘可是天玑一族没有的。”她故意将“天玑一族”四字咬重,果然引得周围不清楚其中之事的人纷纷投来了不善的眼光,徽羽一听这名字,更是微微一颤。
堇荼正盯着徽羽,星眸中掠过点点杀意。见舒致主动犯贱,自然也不会惯着,立即上前一步,转向这位青丘姬女楼楼主,坦然而真诚地说道:“那是自然,不过也幸得我选了紫氛阁,若是误打误撞去了青丘姬女楼,那也就只能日日行缠绵之事,忘了修道本真了。”
好一手反讽!气得舒致直磨牙,嘴角析出冷气。
任野暗呼爽快,效果已经达到,他立即出来当这和事佬,假意训斥了堇荼几句:“住嘴!我紫氛阁与青丘姬女楼交好,岂能这样闲话?况且,那本就是青丘姬女楼的业务所在,在整个天璇一族都是有口皆碑的,你莫要再胡言!”严词喝住堇荼,她马上退后忍下,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委屈。
而舒致听了,一个“有口皆碑”可是相当刺耳,她不等任野说完,凶恶地盯了堇荼一眼,就带着徽羽,哼哼唧唧地甩了甩衣袖走了。
任野见状,暗暗给堇荼比了一个大拇指,但还是传音说道:“今日你不该跟她顶嘴的,她为人小气,十分记仇,招惹她日后可得躲着点,她不仅是青丘姬女楼的楼主,还是青丘一族舒家的家主,地位甚高,你暂时还奈何不了她。”
“舒家?”堇荼低吟半晌。
任野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青丘一族老祖白舒后代分为白家和舒家,两家原则上是平起平坐的,但由于现任族长是白家白渡,所以白家地位要高上一些,但舒家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这些关于各族实力的消息透露给了堇荼,堇荼都一一记下。
三人找了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喧闹起来,应是接亲队伍已经抵达。于是,三人便移步宗主府门口前去观礼。
靳山一袭新郎服,骑着高头大马,倒也面红枣润,颇有春风得意的格调,与青丘姬女楼那里的模样判若两人。身后是八尊婚辇,红帐绫罗,嫁妆无数。在爆竹声中,靳山迎出了穿戴着凤冠霞帔的苏星觅,但手却没碰到一下,全让苏星觅给躲了开,只让自己的婢女小晴扶着。
靳山脸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在众人面前一副笑意涟涟的模样,心底却暗暗骂道:“躲什么躲?晚上你就是本少爷的人了,看你装什么矜持?”流氓痞态显露无疑。
迎着老婆子的贺词:“八尊婚辇,抬的是大家闺秀;明媒正娶,娶的是贤良淑德;三媒六聘,聘的是知书达理。”两人穿过山门,走进了宗主府。
堇荼还沉浸在这爆竹声和贺词中,修道者的婚典议程和民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喜欢这种古风雅韵,喜欢这种红妆大嫁。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皇帝君主,也有一夫多妻,也有别离改嫁,但她想着的,总是一人一侣,终了一生。
渐渐地,她想得深了,又突然萌生出一点对苏星觅的悲悯,毕竟这靳山可实在算不得什么如意郎君,她还是只能走着家族安排的联姻之路,修道这么些年,她却脱不开这沉疴一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修道者的悲和尘凡儿的悲别无二致,那修道的意义又得了几分呢?
堇荼默默地喟然一叹,“也许,唯有真正达到了修道的无上境界,才能徜徉三千界,独断己命吧。”强者为尊,实力才是最好的话语权,堇荼深味这个道理。
但,婚典不会因为她的一声微不足道的喟叹就停止了。反而老天捉弄人一样,加快了时间的脚步。黄昏已至,他们拜了堂,开了婚席,众人撒了欢,新娘也送入了洞房。
靳山还在陪宾客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筵席的桌上,倒在了宗主府的台阶上,倒在了婚房的门前。
众人渐渐离去,任野,堇荼和凌紫氛也一同回了紫氛阁。
堇荼眼见任野回了阁主房间,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在荧惑古灯照耀下,换上了一袭黑衣,戴上了银白面具,又拿出画笔,画了一个小人,会替她探查阁中的异况。
准备周全之后,她出了门,凌紫氛早就在换上了黑衣在门外等候,他有点兴奋:“出发吧。”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贼,新鲜感十足。
堇荼看了看深沉的夜色,时机正好,又朝任野的阁主房间瞥了一眼,里面灯火尚且亮着,她不多犹豫,“出发。”于是,两人结伴,飞身打转回了大衍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作案。
宗门墙深若宫墙,两个人贼眉鼠眼地蹲在外墙张望宗主府内,他们已经顺利溜进了大衍宗。根据堇荼的预测,花了七百万两银子拍来的极堙剑一定被奉若神明,要么在宗门第一强者靳怀风的房中,要么就在一般收藏武器的地方——武库,前者防守会相对松懈,而后者绝对是地网天罗。
两人顺着墙悄无声息地爬行,看到了筵席大厅基本结束,人走得差不多了,但靳怀风和李酌言还在小杯续酒,交谈甚欢。
于是,两人立即决定趁着靳怀风没有结束,先去他房里探一探。两人避开巡逻的宗门执法队,朝婚房附近的大房间寻去。按理来说,宗主的房间不会偏僻。不多时,他们就找到了一处房间,只有这一处有四位修士把守,房间的外观看上去也宽敞大气。
堇荼和凌紫氛比了个手势,两人分头包抄。堇荼先远程用精神力将四人眩晕一阵,然后不等修士反应过来,一人两个,纷纷拍晕,拖进了草垛中。
凌紫氛在外面候着,堇荼立即进去寻找。房间里爇着檀香,堇荼鼻翼轻轻翕动,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香里面有毒!
她暗暗腹诽靳怀风警惕性之高,立即取出一张方巾捂住了口鼻,以精神力洗涤,又念动清心咒,她这才恢复了清醒的神志。她将房间翻了个遍,墙壁上也摸索了个遍,没发现有什么暗格密室,都是些靳怀风日常搜刮来的奇珍异宝,但不见极堙剑的踪影。
堇荼只好退了出去。凌紫氛见她两手空空,面色沉重,就知道极堙剑不在这里面。
凌紫氛低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堇荼沉吟半晌,说道:“既然不在他房里,那就在武库中,但那里防卫森严,机关重重,恐怕不易啊。”
凌紫氛皱了皱眉,提议道:“不如放把火,使个调虎离山计?”
堇荼一听,立即觉得不妥,“不太行,武库守卫的修士一般是不能擅离职守的,没有靳怀风的指令,就算你放把火他们也不会跑去灭火。再者,这里是大衍宗内部,修士众多,靳怀风不会派遣武库的修士的。”
凌紫氛又说:“不如也先迷晕他们?”
堇荼摇了摇头,“武库一般是设置了阵法禁制的,他们才会开门的办法,迷晕了他们我们只有破开门进去了,那声势,势必会引来大麻烦。”
凌紫氛耐心快耗尽了,“那我扮成靳怀风进去不就行了。”
堇荼思虑周全,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办法你固然可以进去,但里面机关重重,搞出了动静,他们若是派人进去查看,你肯定会暴露,到时候又是苦战局面。”
凌紫氛也没法了,情绪耷拉下来。堇荼想了片刻,跟凌紫氛商量道:“完善一下你的办法,你有感应极堙剑的办法,便由你假扮成靳怀风,看看能不能进去,我在外面引开那几个修士,我们里应外合,一拿到剑就走。”
凌紫氛也不考虑方法是否还有纰漏之处,马上应下。
两人往宗主府后面摸去,一般武库都会设置在那里。果不其然,一幢黑洞洞的石库伫立在后面,半截陷入了地底,门口有六个修士镇守。
凌紫氛依计幻化成靳怀风的模样,模仿他的气息,大摇大摆地走去。
那几个修士实力也就在天命四境左右,果然没有认出来,连忙行礼:“见过宗主!”
凌紫氛摆了摆手,一副开怀到体恤众人的样子,“今天大喜之日,劳你们守着武库,夜再深些就都去休息休息吧。”
那几个修士纷纷说道:“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宗主是要进去吗?”
凌紫氛“嗯”了一声,“进去看看我那宝贝剑,老夫和李门主喝了不少,省点力气,你们开门吧。”他怕靳怀风有进去之法,故意借着喝酒这么说。
修士们没敢阻拦,立即恭敬地结出阵法,打开了库门,放靳怀风进去。遥见凌紫氛已经进去,堇荼按捺片刻,准备开始行动。
凌紫氛小心翼翼地躲开机关,小步前进。里面油灯光亮,兵器陈列不少,着实让人目不暇接。武库深处砌有一方石台,上面放着的就是盛着极堙剑的长匣。凌紫氛一喜,没想到就在那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只费少工夫。
突然,他脚下一不注意,触动了一个阵法,顿时一个牢笼从脚下显出,就将他困得密不透风。
见状,他轻叹一口气,本不想出手的。他手上浮现一柄剑,寒光冰冷,剑名“邈云汉”,乃是他的老师在他破境剑心一阶时送他的礼物,也是他的唯一佩剑。没错,就是剑心一阶!
他运剑玄妙,剑鸣轰隆,剑影缤纷,瞬间就破开了阵法。这等阵法,在他这个剑心一阶的手下,实在薄似白纸。他正要上石台拿到剑时,武库外传来轰天的吵闹声,似乎发生了激战,他的心一紧。
确实是堇荼暴露了,而且陷入了与守卫修士和执法队的激战中。原本她假装成纵横门修士,鬼鬼祟祟地抱着一方长匣在武库外潜行,刻意暴露在守着武库的修士面前,确实引开了他们,这个计划进行得还不错,守卫修士也成功被她引开,谁料执法队正好和她撞上,她也就被迫战斗。
一手无相掌,掌下无情;一手千幻指,指上无形。她震退围着她的数十位修士,汲汲寻找着突破口。她马上又感知到两股强大的气息朝这边飞速赶来,应该是得知了消息之后赶来的靳怀风和李酌言。
她神色一紧,以洗心剑诀第七式撕开一个口子,就要逃走,真等这两个老家伙赶到,那她也跑不掉了。她飞身快速撤退,谁料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罩住,幻术被破,她旋即变回了黑衣,靳怀风和李酌言闪身就出现在了她前面十米外。这两个老家伙的速度和反应超乎她的意料。
靳怀风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在我大衍宗大喜之日夜袭,不要走了!”这些天,这种事他可经历了不少,往常这些胆大包天之徒岂敢靠近宗主府?
李酌言看到这一身纵横门的衣袍,更是气愤,嘴里口吐芬芳:“去你妈的,居然冒充我纵横门的人!”
他俩正要出手收网之际,背后的武库訇然炸开,一道灼目如骄阳的身影踏着空间,伫立在武库上方。他脸色凝然,手中横推邈云汉,一剑挥下,一道凌厉无比的紫色剑气就如闪电般飞过来,撕碎了罗网。
堇荼也不看,待罗网一破,直接往后飞走。
靳怀风和李酌言立即追去,这时,又一道紫色剑气飞来,将他们的护身障击碎,还使得他们被迫后退数十米。
两人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这时何等的剑道修为!
而堇荼飞到发出剑气的凌紫氛身边,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场景和冷涧关山时好像,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她严重怀疑那就是凌紫氛的手笔,难怪他会知道自己在冷涧关山的遭际,可他接近自己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目的呢?
凌紫氛则吹了吹剑刃大开的邈云汉,对刚才的那两剑还有点不满意,撇了撇嘴,“太弱了,太弱了。”
不等堇荼问些什么,他马上又萎靡了下来,低声跟堇荼说:“极堙剑到手了,我实力尚未恢复,只能发出三剑,我们得赶快走了。”
说完,他也不顾忌,拉着痴痴的堇荼飞速冲出了大衍宗。
靳怀风虽然心生恐惧,但外人在场,极堙剑被夺,脸面大折。若不夺回来,他的老脸实在不知往哪里搁。于是,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李酌言稍稍斟酌,也追去帮他。
就在他们要赶上堇荼两人之际,凌紫氛飘然转身,傲然凌立,伟岸如绝世剑神,挥出了第三剑,气势比前两剑更甚,他情绪高昂,大声喊道:“一剑霜寒十四州!”剑气蔓延长空,直击靳怀风两人,两人急忙侧身躲开。谁知剑气有眼似的,追着他们不放,直直后退了数百米才勉强挡下,但各自都衣衫褴褛,丑相百出。
等他们回过神再看之时,堇荼两人已经不见了身影,痕迹全被堇荼抹去。
婚房内,苏星觅披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她听着外面传来嘈杂之声,淡淡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晴打听回来,还有些忐忑,终于还是如实回道:“据说是有两个贼子盗走了极堙剑,靳宗主和李门主已经追去了。”
空间凝滞了片刻,苏星觅伸出芊芊玉手掀开了红盖头,惊得小晴连忙拉住她的手,“小姐,这红盖头是”
苏星觅反手抓住她,两人相视一眼,红妆之下面容绝美。她轻声说道:“小晴,帮我更衣吧,这凤冠霞帔不穿也罢。”
小晴刚想劝劝,但看见苏星觅那坚定如铁的眼神,默然一阵,最后问道:“回族中?”
苏星觅一脸淡然,“远走高飞。”她对开阳一族已经只剩下失望,父亲如此,姐姐更是如此。
小晴凝了一瞬间,然后说道:“小晴永远跟着小姐。”
苏星觅看了她一眼,眼眸澄澈如许,于是嫣然一笑,“好。”
“那,小姐更衣吧。”说着,她扶着苏星觅移步梳妆台,撕下了铜镜上张贴着的大大的“囍”字,卸下了沉重如枷锁的凤冠霞帔。
不久之后,小晴推开婚房,苏星觅一身淡绿色衣裙,款款走出。她瞥了一眼醉倒在门边的靳山,目光转移,停留在了黑得纯粹的碧落云天,与小晴奔赴黑夜外的长明星河而去。
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从此,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从此,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靳怀风回去之后,又得知苏星觅舍下联姻重事,扬长而去,气得吐出了一口老血。当夜,大衍宗发布追杀令,城门紧闭,禁空法阵开启,但苏星觅早已出了天璇城,杳无踪迹。而堇荼和凌紫氛躲回了紫氛阁。
堇荼正在换衣时,接到靳怀风飞符传信的任野站在堇荼门边,轻叹一口气,他实在不解靳怀风为何对堇荼怀着这么大的敌视之意,为何大衍宗出了事却总会怀疑到她身上去,简直是在捕风捉影。他刚想敲门,犹豫了一阵,转身撕了飞符,径直回了房间。
堇荼洗浴完毕,换了衣服,端坐在椅子上,回忆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靳怀风房间寻剑,引开守门修士时撞上执法队,凌紫氛拉着她的手突破了重围,他三剑退强敌她慢慢回忆着,脸上飞出一抹绯红,挥之不去。她更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在冷涧关山救了她,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左右不安,于是传飞符给了凌紫氛,让他来自己房间一趟。
她沏好茶了,不一会儿,一道颀长身影站在门口,给她的房门洇染上一片墨影。
凌紫氛叩响了她的房门。她心间花枝一颤,小心地回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