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出征
道家除邪玉诀奏起：“灾咎豁除，殃愆殄灭！”青衣之上银丝拂尘斩妖荡魔，将困住忽然道人的孤魂野尸尽数杀灭。
忽然道人瞠目一看，大喜，这青衣之人竟是道宗！
他上前行礼，“师兄，你怎么来了？”
道宗仙风道骨，白发皓然，一指如落英般迷眼，几道残影点在忽然道人的几处伤口上，止住了他的伤势，这才说道：“我在灰色瘴气区内有事，听闻圣帝派遣你来首探幽冥地，心中不安，便跟了上来。”
忽然道人面露惭愧之色，“师弟马虎了，被这群杂碎困住。”
道宗雪眉远观，“这里距离苍梧剑阙不远了，残魂归来者越来越多，你修为尚未达到上神，退出鬼蜮外，师兄替你去探。”
忽然道人不甚清楚残魂归来者，正疑惑这群杂碎的来历，心中顿时憬悟，他也关注了苦海之滨轩辕昶与黑色君主那一战，始麒麟无疑是第一尊世人共鉴的残魂归来者。
他摇摇头，没有答应，“来都来了哪有半路折返的道理？我陪师兄一起斩邪祟，明道路！”
道宗没有斥责，而是欣然一笑，“好。”
那边，风崇死神镰刀不停收割，将野尸碎魂，打出了一块干净地。他观见道宗，倒是客气：“道宗，久有耳闻。”
道宗气定神闲，轻笑视之：“巨镰风妖族族长，老道也常闻威名。”
忽然道人从旁念叨：“此行凶险，按照紫微宫颁下的神旨，主要任务就是了解这里间大概的情况，摸清苍梧剑阙坠落的地点。”
道宗扫过青衣，神情凝肃：“我们赶路吧，这里面单凭我们几个熬不了多久，上神级数的残魂归来者冒出来就麻烦了。”
于是，三人隐去气息，悄悄朝着苍梧剑阙的方向移动。
又穿行百万里，其间杀灭诡兽上千，其中实力最强者已经达到了天命十一境巅峰。
苍梧剑阙就在百米之外，三人停下来了脚步，一声声凄厉嘶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在北方数里外，有黑物凝形，正在接受残魂夺舍，一旦成功，实力不下天命十三境。
又有数尊上神级别的气息忽隐忽现，距离小于十里。三人眉头紧蹙，一致决定退走，再耽搁下去就是十面埋伏了。
三人标记下苍梧剑阙的位置，收敛神息，隐身撤退。
鬼蜮，黑色幽冥地和灰色瘴气区的交界地带，莽莽群山连绵，宽达一千万里，有神秘强者镇守。原本两界隔开，是不允许强者穿行的，但狱神殿会议之后，陵东君亲自拜访了那位神秘强者，得了应允，方才对外界诸神开放。
三人伫立鬼蜮上空，心神方定。
风崇拱手告退，“本族长先走一步，这里面的情况我会如实禀告殿主，再商解救、征讨之事。”语毕，他闪身隐走，不见了身影。
道宗和忽然道人缄默一阵，忽然道人开口说道：“这黑色幽冥地怕是一片乱葬坟，里面诡尸横陈，远古强者无数，真要以大功力迁动苍梧剑阙，怕是会引来不少残魂归来者。”经此一行，他坚决保持着悲观态度，认为上神进去也是生死从天。
道宗嗟叹一声，“时空松动使然，我们俩随其自然也就罢了，究竟怎么处理，圣帝自有决断。依我看，这里马上就是尸山血海了，太平不了几日。”
忽然道人长叹一声，与道宗一同归往紫微垣。
三日后，圣槐序、轩辕昶、许让尘、陵东君、殇（不死神殿殿主）、龙皇、凤皇七人分出次身，会谈于天地道宗，详陈幽冥地之况，细论残魂之害，最终会议决定派遣、号召上神及以上的强者歃血为盟，开赴幽冥地救回诸天之子，清平一亿里残魂归来者。该会议史称“涤古之议”。
这一决议公布诸天，上神以上的强者皆是心情复杂，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这道义之举落在自己肩上，一去不复回。亦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之人，正气凛然；亦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之人，壮怀投名；亦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之人，披甲待命
七日下来，挂帅出征的上神名目落定，共计二十四位，神旨张告诸天万神，这二十四人乃是：
紫微垣：东方澹（星极宫宫主）、李酬春（道宗）、欧阳阑夜；
太微垣：轩辕隐（轩辕昶兄长）、姜道山、百里归途；
天市垣：绛君（天命十三境）、纳兰嘉（纳兰家主）、商时；
十六仙阁：君珩、云沾衣；
龙族：龙禅衣（应山部龙首众，天命十三境）；
真凰一族：凤知真；
星空一族：星空落衡君（星空序宗宗主，天命十三境）；
圣光一族：林子野（族长）；
狱神殿：陵孤明（天命十三境）；
不死岭：邬旧人；
神朽空悬楼：殁土；
血河行宫：亓（qi）不厌；
尸河谷：婵九；
邽山石族：石中流（大长老）；
北山巨人族：北山京（长老）；
契蓝影妖族：千山更（副族长）；
巨镰风妖族：风崇（族长）。
原本紫微垣择中的人选是欧阳慎，但欧阳阑夜提请替父北征，圣帝悯诚，当即应允。
就这样，二十四位上神展玄旗，擂钟鼓，带着众生之愿，浩浩荡荡地出征黑色幽冥地。这场征讨，史称“二十四征”或“夜幕之征”，必将被史官以椽笔浓墨重彩地记入史册，大大添重了历史的分量。
先后有位重之神提请各巨头，待这二十四神归来，敕封“初代二十四诸天”，享百代香火，受万亿朝拜。但这样的封号，更意味着蛮荒大泽和三垣宇宙冰释前嫌，各巨头无一能当机立下。于是，一封封提请的荐书按压府邸，暂不定论。
二十四尊神灵越过灰色瘴气区，踏过莽莽群山，以庞然神力硬生生开出了一条条神迹之路来，原本的“死亡禁区”成为了过去，凶骇的野鬼残尸埋葬在了脚下。
三百万里，一条暗红飘带直直延伸到了失落异处的苍梧剑阙下，仿佛是迎接重要人物的红毯香绸。
欧阳阑夜提着承影神剑，伫立在一具天命十一境残魂归来者的死尸上，衣袍血淋，神目却温柔如秋水。他面对着苍梧剑阙，轻声喃语：“师弟师妹，我来接你们了。”
诸神将数尊天命十二境以上的残魂归来者杀死后，以大神力搬移苍梧剑阙，撕开这方天地秩序的桎梏，使得苍梧剑阙可以成功开启出口，诸神就此获救。
一、
堇荼和墨长风来到欧阳阑夜身边，无需多言，自是心安。
墨长风变回了那个傻小子，“大师兄，你终于来了，再迟点，你师弟我就要寄在这里了！”
欧阳阑夜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堇荼噗哧一笑，心田暖意融融。
二、
轩辕歆然寻到轩辕隐时几近哭腔：“隐伯伯，我，我，我”
一旁的轩辕泱也是无奈又想笑，而百里归途不乐了，凑上来语重心长地数落：“歆然啊，怎么都不看你百里叔一眼的？”
三、
星空暮初蹦蹦哒哒地来到落衡君面前，嬉笑如往常：“大叔，你来了。”
落衡君脑海中现出星空族宰、星空魇主、星空元尊嗔怒视他的恐怖画面，他根本笑不出来，半天憋出一句“恶狠狠”的话来：“你叔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也有另外的一面：差点恸哭的纳兰嘉、神色难看的林子野、若有深思的邬旧人
令墨长风意外的是，风崇见了他一面。见到风猷跟在风崇身后，他顿时猜出大概。
风崇一扫，确认了他的半身巨镰风妖血脉，沉默半晌，最后只吐出来一句：“有空，回族中看望看望你母亲。”
墨长风庄重点头。
凌紫氛站在堇荼身边，问：“你就打算回去么？”言语中多有不舍，难以想象是一位上神级数的强者嘴里说出的话。
堇荼直勾勾地凝视他，红唇微抿：“嗯，我该回去了。这一路，你又救我小命。”
凌紫氛一笑，三分戏谑七分认真地说道：“那你以身相许好了。”
堇荼凝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没有回答。现在的她，也给不了他答案。
离开了云深镇，她从来都自以为是漂泊的游子，心无栖所，她很沉浸凌紫氛带给她的安全感，但心的寄托不是这么简单。何况诸天神宴在即，三只劫难在即，她没有心情顾念儿女情长，即便心属，也只能辜负。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堇荼取出了珍藏许久的阎浮树种，塞入了他的手心，“这个给你，欠你好久了。”
凌紫氛心头蒙上了一层失落之纱，不再拒绝，坦然收下，而后不死心地提议道：“二十四神征伐这里，蛮荒大泽和三垣的关系稍作缓和，你难得来一趟，就在外域好好玩几天再回去，我陪你。”
在夹杂着血气和灰蒙死气的风中，堇荼发丝恣意而动，一并带来了轻语：“好。”
凌紫氛身躯一颤，眼眸笑得合不拢，碧波深处倒映着一个女孩子的倩影，不移不变。
“你说，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征人吗？”二十四神决然远去，堇荼不由一问。
“也许吧，会与不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凌紫氛怀抱温软，闻见角声渐远。
她沉默了，但不会奏离别的笙箫，只能浅唱烂漫古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中，是征人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