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和我交换吧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第章
徐悦魂不守舍，行走在街边，有些失神。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滴一连串的砸在地上的许多小水坑里，溅起的水花穿过她的身体。
恍惚间走到了一处幼儿园门口，里面许多儿童的声音传来，给这个灰蒙蒙的世界带来了些许热闹气氛。
路边还有些开摩托的中年大叔，在高高大大的遮阳伞下抱怨着，点着劣质的香烟，不时深深吸上一口，和同行交谈。
他们说的话有些粗鄙，大多是些脏话，掺杂着雨滴声，细碎的传到徐悦耳中。
儿童是最为吵闹的，里面传来老师无奈的声音，他们招呼着，维持着课堂纪律，戒尺啪啪啪的在讲台上拍着。也有些老师皱着眉头大声吼着某位小孩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气愤。
还有提着菜的大妈，举着一把在风雨中摇曳的伞，艰难的迈步，她把菜抱在怀中，尽量避着雨，那是他们一整个家的口粮。
还有……
徐悦看着看着，忽的就流下泪来。
她感觉好孤独，她感觉好陌生。
这是曾经属于她的世界，她活着，她忙碌着。
她有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
或许妈妈曾经也在风雨中这样举步维艰，被大雨淋湿衣裙，只为了能让她吃上一口温热的饭菜。
或许爸爸也曾在恶劣的天气中工作，潇洒的吐着烟圈，故作轻松地跟同事调侃。
或许她的老师也这么叫过她的名字，因为不懂事的她在课堂上吵闹。
她好后悔，她不想以这种形式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红尘」会让她变成这样。
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她的同伴？
或者是蔡姬？她那个仅存的同学和朋友？
又或者是她的父母？
可她的概念会消失在父母的世界，消失在普通人的世界。
世界上或许还会有千万个徐悦，可是没有一个徐悦会是她。
“呜”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像是个小孩，可是却没有人会来安慰她了。
她的爸爸妈妈会忘了她，不记得生过她，不记得他们家里曾经有个骄傲的小公主叫徐悦。
她曾经是父母的骄傲啊，是拿过无数奖项的天之骄女，是在讲台上高高扬起脖颈的小天鹅，是所有人眼中的聚焦点。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失去了校园，接触到了空域所，她经不住诱惑，想要掌握未知的力量，成为人上人，于是她通过考核，来到了模拟空域。
她没有伟大的理想，她只是想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她曾经拥有过名誉，可是后来全部都失去了，她贪恋，她想再次拥有。
她知道空域所很危险，可是她想赌，赌自己不会出事。
人类对力量的渴望像是罂粟，对名利的渴望同样如此，她努力，她追逐，她不顾一切。
然后她死在了追逐的路上。
她像是一个水泡，追逐太阳的色彩，在太阳的光辉下闪烁出五彩的光芒，璀璨动人。
可她忘了太阳的炽热。
水泡炸裂了，她失去了一切。
现在她后悔了，她渴求普通人的生活，她奢望，她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原来普通的生活是那么幸福，那么的美好。
何必呢？
自己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
徐悦后悔，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原来平凡就是最值得人所追求之物。
平凡的人不孤独，他能够融入热闹的人群，拥有友情、亲情与爱情。
平凡的人不痛苦，他能认识到自我的不足，不会盲目的去追求遥不可及。
或许……平凡才是真正的「红尘」吧。
徐悦失去了一切，到最后才明白「红尘」的意思。
可她却更痛苦了，哭的撕心裂肺，悔不如初。
“徐悦，别哭啦。”
忽然，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充满了稚嫩与天真，却悄然敲动了徐悦的心弦，令她的心脏剧烈的收缩一下，像是被人用手握住，狠狠的攥了一下。
徐悦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她双眼通红，挂着泪珠，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是一个左脸上有雀斑的小男孩，他的目光明亮，有着明朗的笑容，拉着一旁小女孩的手，安慰着小女孩。
原来不是对她说的。
“呜呜呜，我想妈妈，我不要待在幼儿园”
小女孩扎着丸子头，用手揉着眼睛上挂着的眼泪珠，精致的小脸上泪痕和鼻涕交错，看起来脏兮兮的。
“可是老师说你再哭就要打你啦。”
小男孩有些于心不忍，想揉小女孩的脑袋，可是又嫌小女孩脸上挂着的鼻涕泡太脏，担心被蹭到，手举到一半又尴尬的放了下去。
“蔡姬！徐悦还在哭吗？”
老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询问着小男孩。
“没哭啦没哭啦。”
小男孩有些心虚的谎报军情，然后小声的对小女孩说道。
“你要是不哭的话，等会儿我偷偷给你一颗糖！”
“真的吗”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似乎被一颗糖果诱惑住了，竟然真的止住了眼泪，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小男孩。
她最喜欢糖果了。
小男孩有些为难，其实是不太舍得把自己的糖果给出去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鼻涕少女，最终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小脑袋。
“”徐悦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一幕，“蔡姬？”
她这是来到了小时候自己待过的幼儿园吗，还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不等徐悦有所反应，眼前的画面突然波动起来，像是水中映月，却又被一颗石子搅了平静，泛起波澜。
画面一转，她就已经站到了学堂中央。
眼前是很多小孩子，他们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小课桌上刷刷刷的动笔，老师在上面严肃的扫视四周。
原来是在考试。
一个丸子头的小女孩坐在前面冥思苦想，然后苦着一张小脸填上答案。
那是徐悦自己。
徐悦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后靠近过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试卷。
上面都是一些1+1 3+3的题目。
可是小女孩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5和7。
自己以前这么笨吗？
徐悦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所有小孩的试卷都被收了上去，徐悦是错的最多的那个，被老师狠狠的批评，打了三下手板。
鼻涕女孩版的徐悦当场就哇哇大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鼻涕泡迎风暴涨，然后又破裂，吧唧一下炸的她满脸都是鼻涕。
徐悦：
下方有个男孩被逗乐了，捂着嘴巴偷笑，可是被老师发现，同样叫上来，狠狠的打了两下手板。
“哼。”女孩发出鼻音，扭过头去，有些幸灾乐祸。
让你笑！
可是没过多久，在老师刚离开后，小女孩又哭了。
“别哭啦别哭啦。”
小男孩走了过来，用糖果诱惑小女孩，可是这一次并不管用。
“怎么还在哭呀，难道你不喜欢糖果了嘛？”
小男孩有些郁闷，询问着小女孩哭泣的原因。
“我妈妈知道我考这么差会打我的呜呜呜呜”
小女孩伤心的哭着，没有一丝形象。她想要一把拍开糖果，可是又有些不舍得，最终握在手心。
“啊”
男孩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如何作答。
很快，放学了，女孩的妈妈过来了，那是一位优雅的女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接女孩。
女孩低着脑袋告诉妈妈自己的成绩，以为会遭到一顿批评。
可是小女孩并没有被责罚，反而被妈妈温柔的摸着脑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看着眼前这一幕，徐悦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回想起和母亲的点点滴滴，颇为伤感。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好好看看母亲的模样，可是画面再次波动。
她的视角来到了小男孩身上。
一团细微的黑雾在小男孩身旁晃着，不断的绕着小男孩转圈。
一句句来自深渊的呓语呢喃，带有蛊惑人心的魔力，那是恶魔的语言。
“和我交换吧她就不会受到惩罚了只需要你一天的寿命”
恶魔诱惑着小男孩。
年纪轻轻的小男孩哪懂什么是寿命，只不想让女孩受到母亲的责怪，傻愣愣的答应了恶魔。
等女孩妈妈来了以后，小女孩果然没有被妈妈责怪。
小男孩躲在远远的地方偷看这一幕，也傻乎乎的笑了。
第二天小女孩高高兴兴的来上学，小男孩顿时兴致冲冲的冲到小女孩面前，开心的说道。
“你知道吗，我让你没有被妈妈打！”
“才不是呢，明明是我妈妈温柔，根本不舍得打我。”
小女孩当即反驳，“蔡姬你真讨厌！”
“不要讨厌我呀。”
小男孩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
“哼，除非你给我一块糖果！”
“好吧”
“和我交换吧换取一块糖果的代价是你半天的寿命”
“好。”
黑雾翻涌，像是嘲笑着男孩的无知。
女孩又被老师批评了，她的作业本上全是红色的叉叉。
小女孩趴在课桌上，闷闷不乐，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笨。
“为什么我不能像别的小孩一样聪明呢？”
小女孩伤心的说着。
男孩路过一旁，听到了。
“和我交换吧换她聪慧过人只要你二十年的寿命”
“好。”
“要是爸爸能多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小女孩这般跟男孩说道。
小男孩暗自记住，找恶魔许愿。
一次次的交易达成，随着男孩的年龄越来越大，相貌渐渐变得丑陋起来。
女孩却渐渐优秀，才情出众，参加各种比赛获得奖项，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女。
他失去的寿命太多了，虽然只是少年，可面容已经有些苍老了，皮肤干枯，看起来没有生机活力。
少女疏远了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理我？”
少年惊慌的问道。
黑雾经过多年的滋养，愈发壮大，它翻涌着，带着诡异的气息。
“和我交换吧让你恢复青春的面孔只要你的自信”
“为什么我变年轻了她还是不理我？”
少年暗自哭泣，再没有了自信，他不敢跟少女搭话，少女也同样没有理他。
“和我交换吧就让她和你成为朋友只要你的心”
“那我不就死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
从这天起，少年变得尖酸刻薄，变得自卑敏感，再没有了对别人的同情之心，再没有了对他人的敬佩之情。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接近她！”
少年眼中遍布血丝，嫉妒的看着少女跟别人说着话，那是少女最光彩的时候。
她站在万众瞩目之处，高举着赤金色的奖杯，第二名对她投来了爱慕的眼神，被少女折服，与少女交谈。
少女此时很美丽，充满了自信，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少年就像一只癞蛤蟆，躲在阴暗处，嫉妒的看着旁人接近少女。
最终少女来到了少年身边，面色淡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拿少年当普通朋友。
黑雾翻涌，吸收着少年的负面情绪，没有人能看见这团黑雾，它已经从当初的一缕扩散到了人头大小。
它像是吸血鬼一般，令少年堕落，汲取着少年的一切，而少年始终一无所有。
“和我交换吧夺走少女的智慧只要你一半的血肉”
少年看着少女和旁人讨论着他听不懂的学术知识，面色狰狞。
“好”
少女要死了，黑雾中的恶魔跟他说。
那是一种伟大未知的力量，是一种名为空域的东西。
它会降临在少女身边，夺走少女的一切，将少女抹杀，让少女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少年慌了神，连忙询问恶魔要怎么办。
“和我交换吧抵御空域的侵蚀只要你另一半的血肉”
恶魔趁火打劫，提出交易。
“我还会活着吗？”
“会的会的”
黑雾包裹着少年，让人看不清少年的面容。
像是无尽的深渊，将少年一点一点的拉拽，深陷其中。
少年快要死了，他的血肉不属于他，他只剩下最后一些灵魂碎片了。
因为他向恶魔租借了血肉，他想要陪着少女，代价是他仅剩的些许灵魂，也是他最后能够交易的筹码。
他和少女一起来到了空域所，一起通过了考核，一起进入了模拟空域。
然后他最后的尊严被打碎了，在心爱的少女面前被狠狠羞辱。
甚至连他心爱的少女也被那个男人一拳打倒。
他起不来了，他好痛啊，他租借的血肉不听他的使唤，他发不出怒吼。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离开了他。
少年畸变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恶魔的侵蚀，可祝成攻的羞辱，少女头也不回的离开，彻底击垮了他。
他仅剩的灵魂碎片在空域飘荡时见到了少女。
可是
少女和方寸站在一起，在一片银蓝色的草地，两人一个美丽，一个帅气。
方寸和少女交谈，少女替方寸解惑。
方寸尝试银蓝草被冻住，少女用命纹治愈方寸。
两人像是在打情骂俏。
他嫉妒，他仇恨，他憎恶，他愤怒。
他无能为力。
最终他畸变成了触手怪，在尚有理智之时，想要将少女抓到自己身边。
可是他失败了，被虫群阻挡。
少女被踹入虫群，顷刻间分食殆尽。
他疯了。
“和我交换吧换你想知道的答案就用你的一切”
“你是谁？”
“呵呵一个要死不活的卷轴的看守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器灵”
“为什么”
少年没有直说，眼神流露出痛苦与悲切，可恶魔知道少年想问的是什么。
少年想质问他那不知何起的可悲爱情，亦或者是他的那一厢情愿的付出究竟是为什么。
“呵呵因为「恶魔」眷恋「红尘」”
“这是命中注定”
“恶魔”想要成长，注定是要在那凡俗的芸芸众生中汲取他们的血肉，而“红尘”，恰巧对应着凡世间的烟火气，是恶魔最美味的食物，也是恶魔最迷恋的事物。
“哈哈哈”
少年惨然一笑。
原来他自以为的喜欢，只是命运的操纵罢了。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没动过真心，他只是命运手中的一个玩偶，按照命运为他精心编制而成的剧本，扮演着一个小丑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