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谦虚其实是一种虚伪的态度
廉一可朝外边吼完,又掩上窗户。
脸上还满是怒意。
他已没了睡意。
看看自己赤裸的下身,他趿着拖鞋爬到床上,掀开毛毯。
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人,年轻、漂亮,不过二十来岁。
这其实是他的崇拜者之一。
他的书卖得很火,收到的读者来信很多,他都懒赖得回复,但总有一些大胆的女孩儿,生尽千方百计找到他,而且甘愿投入他的怀抱。
1986年,是作家们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掉下一片树叶就会砸到一个文学青年,对作家的崇拜,不亚于后世对明星的热捧。
廉一可伸出手,抚摸了一把光洁如羊脂美玉般的女人胴体,有心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昨天折腾了床上的小美人儿一夜,但力不从心,这使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如今刚刚觉得又行了,却被钟老头三番五次的喊,他恨不得下去扇他一大耳刮子。
现在,虽然他的手仍然坚挺有力,但该抬起的头还抬不起来。
“该死的老头!”他低低的骂道。
女人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她的头发蓬乱,乌黑如瀑般的堆泻在枕面上,衬得雪白的俏脸更加动人。
她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手在她身上摩挲,心神一动,回应着伸出玉手去。
然而……
“算了吧,行又不行,你就别折腾人了,让人家多睡一会儿!”
女人翻了个身,背对他掖上了毯子。
廉一可败兴的呼出一口浊气,本想再骂一句老杂碎,但听到下面的老头又喊了一嗓子。
“廉老师!这都几点了,南都日报的郭蕊姑娘找你有事!”
郭蕊?
廉一可扭了扭脖子,但忽然心神一动,不对!
郭……蕊,日报社的,老爷子前几天不是说过,京都那个神秘大佬郭霆有个孙女儿在南都日报,而郭老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似乎这段时间也在南都……
想到这儿,他用十指粗略的梳了一下头发,赶紧穿上衣服下楼。
当他打开门时,眼前站着的三个人中,有一位比仙女还要冷艳的女子,正与身旁的另一位俊逸帅哥低声聊着什么……
听说郭老的孙女貌若天仙,这下糟了,肯定眼前的这位就是……
廉一可咧开大嘴,装做刚睡醒的样子道:
“钟叔,昨晚熬夜赶了一个通宵的稿子,刚刚睡了个回笼觉,不好意思。”
钟老头见廉一可开了门,不满的表情挂在脸上,但也没说什么,跟郭蕊打了个招呼,就自去门口值班了。
魏远抬眼看了看,这廉一可约摸四十多岁,身板尚且结实,头发乱糟糟的,脸色灰暗,一看就是个常年熬夜的主儿。
至于熬夜是不是赶稿,这个说不准,这是人家的私事。
“廉老师好,我是南都日报社的记者魏远,这位是我们记者部的郭组长。”
廉一可看一眼魏远,虽然仪表堂堂,但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背景的,高干子弟身上有的那股味,他廉一可即使不是狗鼻子,也大老远就能闻出来。
但身边的这个郭蕊,却让他吓了一跳,不用说,这容貌,这气质,一定是郭老的孙女本尊了。
一向对美色食之不厌的廉一可,心中居然没有生出一丝不洁的想法,他谦逊的点点头,道:
“让二位久等了,快进屋里坐。”
房子并不大,两层结构,但一两个人幽居却非常适合。
一蓬长势畅旺开着娇嫩黄花的丝瓜藤蔓一直垂到雨檐下,给小院的室内室外平添了无限生机。
两个人刚坐下,就见门外院子一角的雨篷下,窜出一条大黄狗来,幸而有链子,这畜牲狂叫两声,嘴里哼唧着在原地打转。
魏远嘴角抹出一丝笑意,看来之前胡瑞采访没有成功,除了廉一可冰冷的拒之门外,这只大黄狗也脱不了干系。
这家伙见人不分贵贱,跳起来就作势要扑,这尖尖的犬牙要是撕下一块肉来,估计没个半年都养不好。
胡瑞估计每次小短腿都吓软了,不敢进门是自然的事。
廉一可生性懒散,即便是知道来者是谁,他还是改不了大剌剌的毛病,坐在那里等人说话,有一种说完你就走的架势。
“廉老师,我们今天来是想采访你一下,你是咱南都市的文化标杆,日报计划开辟新的专栏,希望把南都市‘名人之都’的文化名片宣传出去。”
郭蕊拿出录音笔,先做了个开场白。
廉一可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其实没有什么可写的……”
这是一开口就拒绝了?虽然他很委婉。
“廉老师这是太谦虚了……”魏远还没说完,廉一可就打断道:
“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谦虚其实是一种虚伪的态度。”
直接被呛,魏远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理解了,没错,以胡瑞的水平,这种人根本觉得你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他也不想跟你划为一类人,几句话呛回去那是自然而然的。
郭蕊与魏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这回是真的遇到硬茬子了。
魏远吭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廉老师,听说你最近在创作一本描写大学教授的小说,叫《风雅阁》?现在杀青了吗?”
廉一可正往茶杯倒茶,听魏远一说,忽然抬头,一脸不解的问:
“你怎么知道?”
廉一可过去一直搞历史小说创作,在大夏国可谓名声大噪,但近一年因为新文学思潮兴起,一大批反思过去十年的小说,冠以“伤痕文学”红出天际,这让他心里很不甘,以他廉一可的才华,被人盖着风头岂是他的个性?
这个时候,廉一可开始了比伤痕文学更深一步的探索,对伤痕的反思之后是什么?解放,解放肉体,解放灵魂。
他的《风雅阁》从一个大学教授小心翼翼讨好上司、讨好家庭开始,到妻子出轨,同事排挤,他自己在痛定思定之下,彻底反思,放飞自我,声色犬马,试图活出自己……
这些桥段在后世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但在1986年代,不亚于当空一雷,石破天惊,引起了文坛炸裂般的震荡……
而这一切,都是上一世文坛上发生过的正常剧目,魏远焉能不知?
魏远抬头看着廉一可刀子似的眼光,这家伙内心的不安已表现在脸上:我自己写的书稿还堆在只有自己才能看的箱子里,你为什么知道?
郭蕊听了魏远的话,自然也看到廉一可质疑的目光,也将问询的眼神看向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