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声名鹊起
薛刚的话让薛正明白了杨启是县城之外真正的掌控者,如今世道和他想的已经有些不同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治机构怎么会默许一个明面上的小团练近乎割据似得占领着一片大山 呢?
薛刚说,杨启在这片大山里起码藏下了几千户上万人之多,可是他们怎么给县衙报了多少人呢?一千出头!杨启每个月从山里只用上交千人的税,缴纳千人的田赋就可以了,甚至连县衙摊牌下来的徭役也是半推半就的派出去百来人应付,即使这样,又有谁敢说些什么呢?谁又敢去进山里清查杨启这帮人的田地和人口呢?当真再逼反一个?曾经山里闹山贼得惨状大家伙可历历在目呢。
即使杨启只是交一千人的赋税,侯县令还是满意的,并不光是因为杨启的贿赂,即使在杨启进山前,那些拥有大片土地和蓄养无数奴仆的地主大户们又是在老实交税吗?他们借着匪患用极低的价钱压榨着流民给他们做工,大肆兼并山脚下村落的土地,大户们越吃越胖,可是他们多交了一分钱的税了吗?即使杨启从山里拉出一千人的税赋,在侯县令眼里显得也是格外乖巧懂事。
叔侄俩在衙门外悄悄议论着,一会杨启就从衙门里走了出来,送行的仆人也是笑喜颜开的和杨启一路闲聊着出来,站在门口客气了一会,想必杨启这次送礼也是极为成功的。
杨启出来后,往门前伸头瞧了瞧,看见在不远处等候的薛刚叔侄俩,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抱拳行礼。
“是在不好意思,让薛捕头久等了,侯县令当真是喜欢这份宝贝,故意留我说了会话,这才耽搁了半天,还请薛捕头包涵啊,咦?你身边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是……”
薛刚赶紧一脸陪笑的介绍道:
“这是我本家侄子,如今也跟了我进了衙门,今日刚来,都是自家人,杨团练放心。”
杨启这才笑着朝薛正打了个招呼,引着叔侄二人,去酒楼里吃酒去了。
杨启趁着桌上饮酒的功夫,像薛刚谈起山里的事来:
“薛捕头,这次来县衙,其实又有些麻烦事要拜托你了”
薛刚抿了一口酒,听到杨启的话,赶忙放下酒盅,朝着杨启嗔怪起来:
“团练说的这叫什么话,都是自家人,你这么说可是把咱当了外人了,我薛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团练能有事用的上我,是我薛刚的荣幸,团练直接说,薛某自当义不容辞。”
杨启这会也不假客套了,说出此番来由。
“这第一件事嘛,山里如今又添了不少人,耕牛农具还要麻烦捕头你去调配一番,我今天也和侯县令打了招呼了,就等着薛捕头安排,只是这第二嘛……,就有些麻烦了。”
杨启朝薛刚的酒杯里斟了一杯酒,这才接着说来:
“薛捕头你也是知道的去年开始,来多云山找麻烦的贼寇多了起来,还不是些小打小闹的流贼,虽说都被我打退了,但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个事,我打算在山里再多操练些民兵,好防备不测。”
薛刚想了想去年杨启带着成堆的山贼首级进城换赏钱,没来由一股寒意从后脊梁闪了一下,当下连连点头应和,只是没明白杨启练兵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个捕头抓些小贼还行,打仗的事可是一窍不通。
“如今山里缺趁手的家伙,这林子里接敌,箭矢杀伤最为有力,所以想麻烦薛捕头寻一个会做强弩的木匠师傅,帮我进山教一教山里的工匠,也算为山里百姓的安全出一份力了,薛捕头只要找到了,我愿意出重金聘请他进山。”
这事对薛刚来说确实不算难,薛刚在城里当了十来年的衙役,这一年又一年穿街走巷,城里各家各户的情况他也是都有些了解的,会做弩的好手艺师傅,自己下去多打听一下就应该能找出来,当下就和杨启打了包票,应承下来。
一顿酒足饭饱后,二人在街上告了别,分手离去。
薛刚带着几分醉意的朝着侄子薛正嘱咐道:
“小子,人呐,一生只要抓着一次机会,就能翻身啦!”
说完抬起手,指了指杨启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得意,咧着嘴呵呵笑了几声,接着对说着醉话。
“你看这杨团练,这就是我抓到了的机会,这才几年,我就爬上了捕头位子了,这车马行一半都是我的,小子,你是不知道啊,这每个月车马行送来的银子,我拿出一半来打点衙门里的上上下下,剩下的都够我全家吃好久啦!”
薛刚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放肆,在薛正的搀扶下东倒西歪的手舞足蹈,幸好走的是小巷,路上没人看见,不然看见薛刚这副尊容,恐怕都当他在发癫。
“我跟你说哦,这杨团练肯定是个要做大事的人,这个人做事,不求财,不求官,对谁都客气,肯定不是要当个小小的山大王的,叔跟你说哦,你小子要是有朝一日能入了杨团练的眼,你以后的成就肯定能比叔大,叔叔我啊,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混迹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多了,这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叔侄俩就这么一摇一晃的回家,城外的杨启也赶着快马一路走远,每次回山的时候他都特别急切,特别快活,他好像习惯待在天堂寨里,和村落里的人攀谈家长里短还有天气收成,他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寨子还有村庄里的恬静生活,同他们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同他们一起进山挖竹笋挖野菜,同他们一起吃着粗茶淡饭,杨启真心喜欢这种生活,上辈子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人,似乎从没有如此经历,生活在一个温和团结的集体里,彼此搀扶着把日子一点一点过好。
杨启脑子里一直在疑惑,不知怎么样形容这样一种感觉,搜肠刮肚的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后来在某个瞬间,他似乎明白,这就是他重新找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