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郁闷的王大户
在县城里停留了两天,李愬和刘正彦就各自告辞,准备启程回去复命,刘正彦临行前特意嘱托侯县令,多照顾照顾自己的结义兄弟杨启,自己定会好好回报一番。
等到二人走后,杨启一行在县城盘桓了几日,从州里发下来的封赏文书就到了,连同封赏文书一起到的,还有侯县令的嘉奖令。
县衙里的衙役当天就上门的通告,说是侯县令有请,领着杨启就向县衙走去,等杨启看到侯县令的时候,这会县令正捧着自己的嘉奖令摇头晃脑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洋洋得意。
杨启看县令这自我陶醉的样子,也不好打搅,只是站在远远站在门口行了个礼,禀报了名号,听到杨启的声音这会侯县令才被拉回现实里来。
“嗨呀,杨小兄弟来的好啊,令兄刘通判当真是有本事啊,这嘉奖令下来了,连着小兄弟的团练使任命也一块到了,当真是双喜临门啊,一会你也别走了,咱们兄弟二人一块饮上几杯,快活快活,咱们以后可要多多来往啊……”
侯县令这会实在是得意忘形,一个满脸胡须的老头,竟然朝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称兄道弟起来,真是荒唐极了。
杨启不敢轻慢,当下又躬身行礼,顺着侯县令的话,恭维起来:
“县令爱民如子,领导有方,我等粗人也是托了县令的的智谋,才能建此奇功,今日能得了上头赏赐,还是沾了县令的光,县令当真是我的大恩人呐!往后我等自当为县令鞠躬尽瘁,甘效犬马之劳。”
侯县令被杨启这油腻肉麻的一顿马屁拍的很是舒坦,连连点头。
杨启瞅着县令已经被自己吹捧的晕晕乎乎的,这才小心询问起安置流民的事来:
“那城外安置流民的事……不知大人如何安排,小的如今得了大人关照,感恩戴德,真是着急做出一点成绩,好为大人争光,不辜负大人的一番栽培。”
侯县令看杨启如此殷勤,说话十分中听,自然是都应承了下来。
“杨小兄弟……不,是杨团练了,如此小事,何足挂齿,一会我就城外发告示,派人把城外的流民都遣散了,后面的事就看杨团练的安排了,库房里的农具牲畜一应俱全,杨团练只要有用,本官自然竭力助你,促成这桩善举。”
侯县令答应的很爽快,让杨启都有些改观,没想到这县令也不是那么废物,多少还是能办点实事的,当下也没了顾虑,二人一并进了后堂,入席开宴。
天知道上一世的酒桌文化熏陶的本事,这会穿越了也有大用,杨启不如其他小说的穿越者靠着一身本事经商打仗,做些各色各样的小发明,一飞冲天,自己只能凭着油嘴滑舌,觥筹交错,拿下了这县令,一时间起身敬酒,小心招待,一会自罚三杯,聊表忠心,吹捧的话像放烟花一样,一簇接着一簇,酒桌上氛围一会就欢快起来,其乐融融……
鲁迅先生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还是有道理的,侯县令和杨启的快活,却引得城中王大户深感烦躁,遣散流民回山的告示一出来,王大户就觉得坏菜了。
王大户在弋阳县城经营着两个买卖,一个是县里最大的车马行,一个是县里最大的人牙行,车马行自不必多说,承包着商户托运货物,租赁车马的活计,这人牙行嘛,就不简单了,不仅包揽着给青壮介绍工作的中介活计,私下里也向各家大户,青楼里买卖着人口,输送奴婢。
原先这些见不得的光的买卖对王大户来说,也是个不起眼的添头,车马行交割了货物,从外地碰着一些没有生计的百姓,就收买回来,官府对买卖人口管得严,如此大费周章的事,王大户也是碰上了就顺手做一下。
可自从山里闹了匪患,就不一样了,流落城外的百姓们成了王大户嘴边的矿山,只要有人开价,王大户就领着手下出城搜罗,极为方便,困窘的百姓多了,自然也是极好杀价的。
有些时候,一两斗米就能换回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没饭吃的青壮,自己拉到别的地主家当佃户,狠狠抽上一笔佣金,只要佃户们还在干,就得另交一份租子给自己,当真是是予取予求,好不快活!王大户像是一个肥硕的吸血虫,趴在城外极寒交迫的流民身上敲骨吸髓,剥削压迫。
可如今官府张贴的告示,要让流民回山,这不是要搬走自己的矿山,刨了自己的命根子吗!这叫王大户如何舍得放手,气的连饭也不吃,一连揍了几个婢女出气。
这会王大户正在书房生着闷气呢,心腹管家恰好推门进来,看着跪在地上脸上带伤的婢女们,明白怎么回事了,呵呵笑了两声,安慰起王大户来:
“一点小事罢了,老爷何须生这么大的气?”
王大户一听管家轻飘飘的一句一点小事,心里蹭的一起冒起大火,把面前茶几都掀翻了,扯着嗓门大吼起来:
“小事?哪里来的小事!咱们这口里的肥肉,就这么被人夺了!这还小事呢!这分明是要和我作对!”
管家脸上神色如常,微笑依旧,走到王大户身边,扶他坐下去,在王大户耳边慢慢说了起来:
“老爷,这驱赶百姓回去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如今这回,怎么如此当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山贼走了,流民就是回去,当真能活吗?”
“可这回县令出了告示了!”王大户急忙打断了管家的话。
管家听王大户这么一说,脸上表情却是满不在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老爷啊,那告示又有何用?能喂饱城外那几千张口吗?没有粮食,流民们就的会心甘情愿的回去吗?那侯县令也是个只进不出的主,府库里的粮食,他愿意拿出多少来喂流民呢?县令早就把府库当成自己的私产了,他如何舍得呢!”
管家的一席话,倒是让王大户清醒了起来,对啊,就这么空口白话的一张纸,流民们就能信吗?骗得了流民的耳目,骗得了流民的肚子吗?
管家见王大户终于冷静,这会才把头凑在王大户耳边,悄悄说起了盘算:
“明日县衙要真是派人驱赶流民,咱们安排些人混在流民里,找官府逼粮食!只要官府不肯给粮,咱们闹个几日,官府还敢出兵镇压不成?等拖的时间久了,县令也只能把这事当个屁放了,往后的日子,自然是外甥大灯笼——照舅(照旧)”
这会王大户转怒为喜,呵呵笑了起来,不再郁闷,吩咐管家多安排些人混进流民里,把这事闹的越大越好,要是有人敢出头阻拦,就趁乱打过去,务必不能让官府把这事办成了!
王大户心里格外痛快,他已经准备看城外闹出的一场好戏,他要让侯县令瞧瞧,这县城,可不是官府一家说了算的!
等到了第二天,喝醉的杨启在朦胧中被伙伴们急匆匆的摇醒,孟楷火急火燎的呼喊着杨启。
杨启拍了拍隐隐作痛的额头,脑子里这会像是糊成一团浆糊,眼睛都没睁开,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听的孟楷一句大喊,就像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激得杨启瞬间清醒。
“不好了大哥,城外百姓不肯走,要衙门先发粮食,两边都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