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诛杀王伏虎
月光洒落在水面上,王伏虎从冰冷的河水中挣扎着爬出,湿透的衣袍紧贴着他魁梧的身躯,显得格外狼狈。他的眼中闪烁着恐慌,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必须逃,必须活下去。求生的欲望像野火般在他胸中燃烧,岸上那边时不时的惨叫让他警惕起来,依稀瞧见茂密树林里飞出的箭矢猎杀着出水的匪徒,王伏虎心里明白,应该是杨启那伙反水了,虽然不知道监视的马三去哪里,估计也被杨启结果了性命,但是涌到水边的山贼越来越多,回头一看,官军也从对岸开始下水,在齐腰深的池塘里艰难前行,就要从身后堵过来了。
眼看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王伏虎着急的朝着瑟缩在水中踟蹰不前的山贼们大喝:
“大家伙凑一起往林子里冲,咱们人多,他们射不过来的,就看谁命大能逃出去,你们是赌一把谁命硬,还是在等着官军砍咱们的头!”
本来丧胆的一众山贼顿时被王伏虎煽动的发了狠,对这伙常年以谋杀和抢掠为生的杂碎们来说,凶狠是他们惯用的武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一伙人嗷嗷大喊,一窝蜂的涌出水面,甩开膀子跑起来,使出平生吃奶的的劲亡命飞奔,刚一上岸像是炸开巢穴的马蜂,四散着往树林方向冲刺。
王伏虎一喊,也被杨启听见了,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只是逃跑的人太多了,这乌央乌央的亡命奔逃的身影里他如何看的过来,只能急忙催动弓矢,奋力射杀这些狗急跳墙的喽啰。
狡诈的王伏虎混在人群里,信奉弱肉强食的他从来没有把生命交给他人宰割的时候,王伏虎猛地抓住一名喽啰,用他作为盾牌,挡在自己身前。求生的欲望催动着他健硕的躯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竟然能扛着一个人奋力奔跑起来。
树林中,凌厉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出,他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方向,全凭直觉和求生的欲望向前猛冲,每一箭射中扛在身前的喽啰,都疼的这个盾牌哀嚎挣扎,只是王伏虎力气太大了,他挣脱不开,又中了两箭,这个盾牌彻底没了声音,死透了。
鲜血从喽啰的身体上一滴滴滑落,滴在了王伏虎的额头,像是下了一场血雨,把他的面容和胡须糊成一张赤红的脸,只有凶狠的双眼和狰狞裂开的狂笑露了出来,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喽啰向前推去,自己则紧随其后,不顾一切地冲进树林深处,他咆哮着,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疯狂地冲向前方,只为了那一线生机。他的求生欲望,此刻已经达到了极致,如此疯狂的猛冲,竟真让他冲进了树林。
王伏虎这招虽然有效,也让杨启注意到不寻常,如此疯狂的做法和这惊人的力气,他确信那逃脱的人就是王伏虎,眼看他钻进树林里,杨启立即跳下了树,回头让伙伴们尽力射杀了岸上的山贼,自己跨上马匹冲进了树林,一旁的尚让放心不下,招呼了三个人,一同策马跟去。
杨启骑着骏马,如同一只孤独的猎豹在幽暗的树林中穿梭,急切地追寻着猎物——王伏虎。然而,这片树林仿佛是一个无尽的迷宫,每当看见一个奔跑的身影,他都开弓射去,一连射杀了几人,都不是王伏虎,杨启心里闪动着不安,王伏虎才跑进去一会,他能跑多远?他应该藏起来了,像个阴狠的毒蛇,盘踞在暗影里,伺机待发。
尚让领着三人在林子里寻摸了好一会,才看见杨启,催动着胯下的马匹,向杨启这边赶,杨启转头远远看见伙伴们过来,刚要张口招呼,只见一个身影从树上向尚让几人身后扑了下来,最末尾的伙伴被人从马上扑倒下来,正要挣扎着其实,就被那人一刀砍翻,那人抽了刀就翻身上了马,脸正对着回过头来杨启,这一下看的真切,正是王伏虎!
这一下突然而来的袭击惊的尚让几人措手不及,一个伙伴发觉了,正要回马阻拦,可是双方离得太近,王伏虎将刀往马臀一拍,双脚夹马突然冲来,电光火石的一击,将回马阻拦的伙伴刹那间砍倒,冲出几人身边。
王伏虎这一瞬间杀死两名朝夕相处的伙伴,让杨启当时双瞳紧缩,牙齿紧紧咬住,发出咯咯的声响,立马张开了弓弦,瞄准王伏虎,连珠炮似的射出几箭,只是这林子太密,王伏虎策马狂奔,险之又险的使出一招镫里藏身,左摇右闪之下射出的箭矢纷纷落空,竟然和擦着王伏虎的身形,钉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尚让回过神来,又恼又气,招呼剩下的伙伴急忙策马追去。
几人骑着马在林子里追逐起来,杨启往前迂回,尚让两人紧跟在后,骑行中尚让两人张弓向前放箭干扰,王伏虎听见耳后有箭矢破空之声,立马低头俯身抱住马颈,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放缓了马儿奔跑的速度,尚让二人渐渐赶上,就在两人接近之际,王伏虎突然紧拉缰绳,整个人全身绷紧,脚踏着马镫站立起来,回身奋力抬手将刀往后朝着追来的几人投射出去,这猝不及防的一招撒手刀一下将尚让一旁伙伴砸下了马,竟然又杀了一个。
尚让来不及惊怒,额头青筋暴起,挥舞着手中的刀急忙驱马冲向此时空手的王伏虎。
王伏虎见连连得手,就这一会功夫就杀得只剩尚让一人,轻视之心自不必说,瞧着尚让逼近,嘿笑一声,空着双手迎上了尚让,想接着自己的马术,依样画瓢,把尚让抓下马。
尚让觉得自己被如此小瞧,又怒又恨,等二人即将交手之际,尚让留了一个心眼,知道王伏虎空手攻来,肯定是又要依仗马术躲避,伺机偷袭,就暗暗瞅着这两边马匹交错的瞬间,突然刀锋一转,一刀割向王伏虎马匹的脖子,王伏虎胯下马匹受伤,支持不住疼痛,跑了几步坠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王伏虎也甩了下来。
王伏虎没想到尚让识破自己这一手,吃了大亏,从马背上抛下来滚了好远,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杨启和尚让两人骑着马已经围拢过来,一前一后将他堵住。
“王伏虎,你也没想到有今天吧!”杨启盯着如今狼狈的贼首,心里一阵快意。
尚让大声怒骂:“王伏虎,你这回别想再跑了,我要拿你的狗头祭奠我死去的兄弟,赶紧过来受死!”
王伏虎终于逃不掉了,他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扣在土里不停磕头,当场嚎哭起来,没人想到这么一个心狠手辣,恶贯满盈的匪首最后竟然哭得像个脓包,尚让和杨启跳下了马,准备彻底结果掉王伏虎。
杨启把弓背在身上,抽出了手中的刀,打算亲自手刃了仇人,另一边尚让急不可耐的挥刀奔跑起来,王伏虎看着靠近的两人,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一阵念念有词,不停的对着杨启磕头,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即将大仇得报的二人心里竟然有些轻松起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眼中再无其他,只想急忙斩下王伏虎的首级。
王伏虎真的就这么束手就擒了吗?当然没有,这一路厮杀逃亡已经让他没有多少力气了,可是他真的很想活,即使全军覆没,即使磕头求饶,他还是想活,他还有好多没做完的梦,还有好多埋在多云山的金银,他一边示弱,一边观察,等观察到杨启和尚让两人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走神,他立即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化作飞刀狠狠投向杨启,朝着杨启的面门射来,幸好杨启反应快,急忙止住脚往后退去,堪堪躲过飞刀。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王伏虎另一只手抓起一把尘土,猛冲向尚让,眼看王伏虎扑来,尚让没想着刚刚还摇尾乞怜的王伏虎突然发作,急忙挥刀砍来,只是刀才刚砍出,王伏虎一手尘土扬起,砸到尚让的脸上,另一只手硬抓着尚让的刀,将他拽过来,一个侧踢结结实实踢到尚让肚子,又一下肘击将尚让打倒,王伏虎一只手为了硬接刀刃,手掌已经挨了一刀,留下深深伤口,他用另一只手握刀,正要补刀尚让,杨启加紧步伐窜了过来,持刀偷袭王伏虎背后,王伏虎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立马回身反击,二人在这瞬息一连交手几招,王伏虎也不防守,招招要和杨启换命对刺,逼着杨启抽刀退去,杨启还要再攻,这时候王伏虎已经推到倒地的尚让身边,一把刀架在了尚让的咽喉。
眼看着倒地昏迷的尚让被劫持,杨启不敢再动了,双方陷入了僵持。
王伏虎喘息声粗重而急促,仿佛肺里的空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半跪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他的一只手紧握着刀柄,刀刃闪烁着寒光,直指尚让的咽喉,但额头上的汗水和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与疲惫。
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落,掌心里鲜血淋漓,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这一阵猛攻已经到将他消耗到了体能的极限。
“杨启,你这杂碎要是还在乎你手下的命,你就把你背上的弓弦给我弄断,还有你手上的刀,都丢到我的面前,我知道你射箭的本事,可别耍花样!”王伏虎说完把手里的刀在尚让的颈子比划了两下,脸上一阵嚣张。
杨启犹豫了一下,只能照做,取下背上的弓,一刀割断弓弦后,连着手里的刀一起丢向远处。
王伏虎看杨启手里没了兵器,一阵狂笑起来,他得意自己在这最后绝境之处,竟还是能将这些娃娃制服,即使是官军,玄甲军,还有这帮狗糙的叛徒们,也没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终究还是让他逃了出来。
“杨启,咱们做个交换,你把马牵来,等我骑上马一走,我就把这娃娃还给你,咱,从此咱们恩怨一刀两断,我放你离开,你也放我走,如何?”
杨启又回身,走到远处把马匹牵了过来,趁着牵马的机会,他偷偷将马上箭囊弓箭抽出一支,掰断箭头,握在手里。
等杨启将马赶到王伏虎身旁,王伏虎握着缰绳肆意狂笑起来,笑声张狂放肆,就好像当时两人初次相遇时候一样。
“杨启啊 ,我的儿,你计划了这么久又是如何呢?不还是这会被我摆布吗,我确实看走了眼,我当你是个被我驯服的软蛋,没想到真是能忍耐啊,我都没发觉你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真让你找到机会了,你可真能算计啊,竟然能在这个关头坏了我的大事!你实在该死!给我跪下,跪下!”
本来得意嘲笑的王伏虎突然暴跳如雷,怒吼着要杨启跪下,整个身子在暴怒中微微颤动。
杨启看到王伏虎已经疯癫,只是站着冷笑,心里有了计策,突然侧身抬手指着王伏虎一阵大骂,故意激怒起来:
“王伏虎!你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叫嚣,你觉得你今天逃得掉吗,只要我杨启还有一口气,今天必杀你!”
趁着侧身的功夫,另一只手靠着衣服的遮挡摸向后腰,偷偷取下弹弓,藏进了袖口,等放完狠话,两只手在身子前碰到在一起,偷偷将箭头塞进皮筋里。
王伏虎看到杨启不仅不跪下,竟还敢大言不惭的放狠话,气的疯劲上头,竟然将尚让一脚踹开。
“我倒要看看你空手如何杀我,我现在就宰了你这条狗命!”王伏虎大骂着翻身上马,挥刀朝杨启杀来。
杨启看见冲来的王伏虎拔腿就跑,只是还没跑几步远,王伏虎已经叫骂着骑马赶了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在村子里围堵的那一天杨启似乎也是这么被追逐,只是今日不同了,天真的小孩已经经过血腥的历练,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存在,他在身前熟练的张开了弹弓,也是如两年前那样突然驻足,转身一招回首望月的射出积蓄已久的突袭,正如曾经使得那一招,只是王伏虎早就忘了弹弓这一茬,从未想过曾经小孩子手里的把戏竟然又上演,只是这一次射出的是锋利箭头。
激射出去的箭头像是夜里划过天空的流星,这瞬间,好像一切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变得缓慢,张牙舞爪的王伏虎只是在暴怒里嘶吼,飞驰的箭头逐渐接近,只是飞到王伏虎胸前时他才看清,杨启静静的望着,望着王伏虎的表情从暴怒变成吃惊,望着箭头笔直的命中。
这次没有被王伏虎躲开,精准命中他的咽喉,王伏虎不可置信的从马上跌了下来,他本就精疲力尽,身受重伤,咽喉的伤口像是戳破了他最后支撑的一口气,一株株血花从他颈间绽放,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死在孩童的把戏里,倒地后只是抽搐了两下就咽气了。
王伏虎死了,杨启看看手上的弹弓,泪止不住的滴落……
等到尚让悠悠转醒,已经看到杨启一脸平静的坐在自己身旁,在林子外阻击的伙伴们也围到了他的身边,只是沉默着闭着眼休息。
尚让醒来就慌张问杨启,王伏虎抓到没有,杨启拍了拍他的手,指了指拴着马匹处的一具尸体,尚让不可置信的漏出微笑,还没等笑出声,眼泪又流溢出了眼眶,真的是不知是哭还是笑。
刘正彦也寻到了林子中的杨启,他招呼着士兵继续往林子里搜捕,自己也坐在杨启的身旁,只是望着天发呆。
这片林子里复仇的成功的孤儿们在无声的诉说命运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