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章 酝酿的野心
洪州，这座位处江南的要冲之地，西可眺望夏口，东能遥望武昌，山川相互环绕，郁郁苍苍，尽显雄浑之态。
往昔，它是一座繁华昌盛的大城，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然而，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触目惊心的凄惨景象。
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硝烟弥漫，仿若一片死寂的废墟。百姓们瑟缩在断壁残垣之中，艰难地苟延残喘。
四处遍布着尸体，无人收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们就连高声哭泣也不敢，只能眼含热泪，默默地收拣着能用的锅碗瓢盆，满心的悲伤与无奈无处倾诉，只能在这破碎的世界里，惆怅地继续挣扎求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洪州的刺史府里。悠悠传来的歌舞奏乐之声，在这荒芜破败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耳。
欢笑之声此起彼伏，仿佛外界的苦难与这里毫无关联。
“二公子，咱们这回打下洪州可是立了大功啦！”
几位将领坐在下首，一手举杯，一手揽着浑身赤裸的美颜舞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大声奉承着。
“听说大公子在徐州城下吃了亏，被朝廷官军挡住了，久久未能得手啊，现如今二公子这般神勇打下洪州，可是大大出了个风头。”
他们奉承的对象，正是宇文轩的二儿子——宇文思义。
宇文思义斜斜地依靠在舞姬的怀里，脚边还伏着几个赤身裸体的曼妙美人，正轻柔地给他揉捏着肢体。
他浅浅地饮了一杯酒，不动声色地微微笑道：
“诸位将军切莫说这样的话了。”
宇文思义慢慢从温香软玉中爬起身来，又斟酒一杯，双手端起，朝着周围正放浪形骸的一众手下举杯示意。
“此番能攻下洪州，全赖各位将军奋勇争先，当然啦……还有洪州的藤家、刘家、闫家的三位家主暗中助力，方能建此奇功，我宇文思义在此谢过了……”
话一说完，宇文思义当即仰头饮下杯中酒，那豪迈的姿态，引得下首众人纷纷叫好，也跟着举杯痛饮。
宇文思义用衣袖擦干下巴上的酒水，粲然一笑。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几分野心。
“我兄长自认武艺卓绝，勇冠三军，如今他在徐州吃了亏，想必也算给他长了教训了……以后也不敢眼高于顶，视天下英雄如草芥。”
宇文思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与不屑。
宇文思义缓步走下台阶，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只是沉吟着接着说了起来。
“诸位兄弟都是我自己人……这有些话嘛……也到时候了，那我也在此直说了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
“如今洪州得手，接着就要挥师西进，去打黄州……只要黄州一破，鄂州一线再也无险可守，等到襄阳被咱们攻下，这江南都是掌中之物了……”
宇文思义缓缓说着，语气随意而以轻蔑，像是在讲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昭示着他的野心。
随后话锋一转，宇文思义接着说道:
“我此番得了父亲调遣，统兵出征，这一路上的斩获的金银，我都痛快的分给诸位了。”
“诸位弟兄我都是真心结交，只不过嘛……等待此番事了，要是幸运能大胜而归，这回了扬州后，我也想在朝上立下跟脚了，各位……”
宇文思义话说到这，就沉吟着停顿下来，眼神凌厉的扫过一众将领的面庞。那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众人不禁屏住呼吸。
这座下的一干人等，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个个心领神会，纷纷站起身来，抱拳躬身应和起来。
“二公子自然放心，宰相那里，我等自然会据实禀报公子统帅有方，建功立业的辛劳，我等俯仰二公子恩德之下，方能争得荣华富贵，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都是明白的……”
“没有二公子的谋划，咱们焉能轻易攻下洪州城啊！回去可要在相爷面前好好请功了！”
“就是！二公子，我等的富贵，都是二公子所赐，像您这般慷慨的主子，又从哪里去找呢？您才是咱们弟兄的明主啊！”
“二公子尽管放下心去，我等皆愿誓死效忠，助二公子成就大业！”
众人的声音嘈杂而又响亮，纷纷急不可耐的向着宇文思义表露忠心。
宇文思义听着将领们如此知趣，一个个争相表明忠心，也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意与自信。
“我父亲向来都看重我大哥，只是如今战场上见了真章，看来我那大哥也不似他吹嘘的那般厉害嘛……李疏说的对，这行军打仗，光靠勇武还是不成，还得靠脑子……”
宇文思义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李疏跪在他身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如今李疏这样的大才替我谋划着，各位弟兄又这般卖力，到时候大功在手，扬州朝堂上，也是该我出头了……呵呵。”
宇文思义得意地扬起头颅，闭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想当初，那关陇双壁的高人李疏，居然主动找到自己，像个卑微的信徒，拜服于自己的脚下。
这更让宇文思义坚信自己将是这乱世里的真龙，他再也不必畏惧那一直压在头上的伟岸兄长，再也不必瑟缩着做一个边缘人唯唯诺诺。
宇文思义心中蛰伏的那条幼狼也悄悄抬起了头，饥渴地露出爪牙，渴望着吞食这片天地……
刺史府里舞乐声又更加喧嚣，似乎要盖过整片洪州城里低沉的呜咽。
破碎城池里的浓烟应和着彻夜不眠的狂欢，演奏着野心的交响。
而在这喧嚣与狂欢的背后，是百姓的苦难与泪水，是战火纷飞中的破碎与绝望。然而，对于沉浸在野心与欲望中的宇文思义和他的将领们来说，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他们眼中只有权力与荣耀，只有那无尽的野心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