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章 不速之客
多云山在杨启的号令下严阵以待，紧张的等候着徽州传来的消息，只是连着几日并没有看见敌人犯境，只是等到连日几场瓢泼大雨。
杨启头带着兜里，身上披着蓑衣，打着赤脚在雨中艰难前行，地上的泥土都已经被雨水泡软，泥泞难行，杨启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走到寨子里，他刚从外面巡查岗哨回来。
此时天上依旧是乌云密布的模样，雨势没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依然绵密的向大地慷慨挥洒，这还是下午的功夫，寨子里已经点起了灯火，武元衡此刻就端坐在大堂里，和尚让交代着事情。
他二人瞧见杨启回来了，也停下了讨论，尚让赶过来，搭手帮着杨启脱下蓑衣，武元衡递过来一张帕子，杨启接过来擦脸，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先生，会不会徽州的事已经平息了，杨志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
武元衡瞧着杨启这会才脱下蓑衣，一身的狼狈，却也没着急说话，回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杨启手上，等杨启坐到一旁喝了两口，这才缓缓说了起来。
“稍安勿躁，咱们再等等便是了，如今咱们没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了，这么大的事，先看看朝廷是否有话传过来吧。”
杨启点了点头，又饮了一口热茶。
“先生，那你今日早些休息吧，今晚就让尚让守着就行了，你这几日都操劳了，好好睡一觉吧”
武元衡却摇头推辞。
“徽州离咱们这也就五六日路程，这几天是正是关键时候，还是老夫来坐镇吧，再过几日吧，你今天辛苦了，快些去吃饭吧，贞仪为你热着菜呢。”
杨启见武元衡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坚持，当即拜别，走到一旁的小屋准备去吃饭了。
杨启推开门进去，这会武贞仪正在桌前，点着小豆一般的烛火，在烛光下缝补着衣服，瞧见杨启进来，当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高兴的问候起来。
“杨大哥，你回来了，快坐下，我去把菜给你端来。”
武贞仪说罢就转身走进了厨房，等杨启坐好，就端上来两碟小菜，又赶忙从厨房里端着米饭和一条湿手帕走了出来。
“杨大哥，你先擦擦手，来，筷子给你。”
等这一切做完，杨启才开始大口吃起饭菜。
“杨大哥，今天没什么事吧。”
“嗯，一切正常，外面也没有消息传来。”
“那就好，只要天下太平就是最好的，这日子，可不能再乱了，咱们这山里好不容易才兴旺起来，刚刚才过上好日子呢。”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山上村民，大多是当年遭了灾的流民，这才太平了几年？刚吃饱饭就来乱子，我也不管什么弥勒教还是官军，谁敢破坏咱们山中的太平，我就跟他拼命。”
两人就这么在桌前闲聊着，杨启把碗里最后一点米饭扒进口里时候，耳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接着又是人群的呼喊之声，当下放下碗筷，急匆匆的起身 跑出门外去了。
只见寨子内回来七八匹马，周围的民兵正迎上去扶着马上的人下来。
雨下的很大，周围人群乱糟糟的围拢在一起，杨启走到近前，高声询问起来。
“这是怎么了？杨教头回了么？”
也不知人群里是谁出声回应来。
“团练，杨教头派我等接回几个人来，他自己还在管道上警戒。”
“哦，是谁？”
“是我，贤弟，是我逃过来了。”
杨启循着呼唤自己贤弟的声音那边走去，这才发现来人正是前些时随皇帝南巡的刘正彦，当即是大感意外的询问道：
“兄长怎么回来了？莫不是皇帝那边……”
刘正彦却没有急着回话，拉着杨启的手，沉默的走向寨子大堂，和他一同乘马的几人也默然的跟着刘正彦一同走进去。
武元衡瞧着门外进来一群人，也起身迎了过来，瞧着打头的是刘正彦，也是有些惊奇，他又转头打量着身后一同进来的四人。
只见身后四人都穿着各色锦绣华服，头带纱帽，腰缠玉带，着实不凡，想必也是随皇帝南巡的贵人公子，只是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精美的袍子上沾染许多污泥，有的还渗着血迹，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和这讲究的穿着形成鲜明的反差。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
刘正彦这会却是面色晦暗，只是声音颤抖的挤出一句话。
“宰相宇文轩……反了，皇帝已被他挟持在手了……”
这轻轻一句话顿时让杨启和武元衡呆立当场，惊恐之情无以复加。
“怎么……怎么会……他是如何得手的？皇帝的三万大军呢？”
武元衡显然还未从震惊之中缓过来，结结巴巴的追问起来。
刘正彦这会却是面色凄然，颓唐惨笑着说了起来。
“骁骑卫早已和宇文轩勾结，把右威卫打了个搓手不及，至于禁军……呵呵……这炼仙药的事本就是宇文轩埋伏好的一场大网，那什么扶桑仙人童男童女……哪怕是这道观里的道士……都是宇文轩的死士，里应外合之下……怎么能不得手？”
武元衡听了刘正彦的话，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跌跌撞撞的退到一旁，靠在椅子上哀叹。
“完了……全完了……这大魏的天下，要乱起来了……”
刘正彦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转头和杨启叮嘱起来。
“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看见徽州那边已然被反贼得手，瞧着这个样子，恐怕黄州也幸免不了的，不日就要打过来的，贤弟，你这多云山是黄州南下门户，是走是留，你要早做准备了。”
杨启沉默的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兄长，那你这边又该如何呢？是回长安去么？”
“那是自然，逃出来的人不多，我得赶快回京报信。”
“那请兄长和几位公子一同在寨子里休息一晚吧，你们连日奔波辛苦了，且先缓缓体力，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护送你们下山。”
杨启招呼着刘正彦一行五人坐下，又呼唤手下人准备饭食茶水，一切安排完，杨启坐到武元衡身边，商量着后面的事。
“先生，咱们依计行事吧。”
武元衡紧闭着双目，听了杨启的话，沉吟了一会。
“那就坚守吧，出了多云山，黄州之外一马平川，逃是逃不掉了，让人去县衙那边示警，看看能不能叫来援军。”
随着刘正彦一同进来的四人听着杨启和武元衡似乎是不打算撤走，还要就地坚守，也是有些惊异，其中一个身形挺拔的公子径直走到二人身前，抱拳问道。
“这位兄弟可是杨启杨团练？”
杨启看着走过来的这人，也没言语，只是点头承认。
这公子见杨启回应了，脸上露出笑容，抱拳客气起来。
“早有耳闻杨团练大名，今日得以相见，真当有幸，只是瞧杨团练刚才所言，似乎是不打算一起逃走了？”
杨启本就心乱如麻，瞧着眼前公子追问起来，也只是敷衍着说了起来。
“我兄弟多年经营，置下的家业都在这多云山中，如此舍弃，实在可惜，况且这山上还有万余百姓，拖家带口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呢？”
那公子此刻却是来了精神，眼前一亮，似乎也是有些想法，朝着杨启细细说来。
“团练所言颇为有理，这多云山是黄州屏障，要是如此弃了，叛军从南到北长驱直入，再无阻挡，却是不如据山势自保，争一争那一线生机，只要能坚守到朝廷援军赶来，还是可以保全自身的。”
武元衡这会却冷哼一声。
“哼！等到朝廷的援军赶来，那不知要何年何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