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沈瑞坐在与程紫涵预约好的高级餐厅里。
看着落地窗中清晰映射出的另一个自己，他不觉有些恍惚。
时间真是磨平青春记忆的一把利器，曾经那般青春洋溢的义正少年转眼便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
“呵，义正少年”沈瑞苦笑的自嘲道。
眼前那张时不时便会若隐若现令他愧疚的清秀面孔，怎总是叫人忘却不了呢，又怎能忘却呢。
那件丑陋恶劣的事，毁掉了一个美丽善良女孩一生的事，生生撕扯着他，反复折磨着他。
他不自觉的咬紧牙关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恨不能将它就此捏的粉碎，如同自己，他愈加用力，连指尖都微微泛白。
不知不觉间，他竟想的有些入神，直到耳边突然柔声响起程紫涵的声音：“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沉静被打破，沈瑞恍然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转而对她笑了笑，他站起身绕过她拉开了座椅，用惯常平和的语气和态度回道：“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
他一惯的回答让她有些许失望，程紫涵只是附和的“哦”了一声，然后便默默的坐在拉开的椅子上
“儿子明天到新幼儿园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很抱歉，最近实在有些忙，让你一个人操心这件事”沈瑞温和的说道，语气中满含歉意
“没关系的，所有事情处理的都挺顺利的，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地方，你也知道，其实一直都是爸爸在安排，我也就是跑跑腿”程紫涵说道
沈瑞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设计精美的菜单薄递给程紫涵说：“好不容易预约到的，看看想吃点什么”
程紫涵笑着接过来，然后低头认真翻了起来，沈瑞迁就她的喜好，一切的一切。
程紫涵抬起头，甜甜的冲着对面的沈瑞撒娇道：“我想吃这个，商言说这个特别好吃”,她指着一张精美诱人的菜品图片。
沈瑞眼中的阴霾慢慢消散，“好，尝尝看，商言是个吃货，她推荐的准没错”
于是，程紫涵招呼来服务员，点着这道菜和另外服务员推荐的几道招牌菜。
服务员转身刚走，程紫涵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商言和佟叙，只见商言一边走一边似在抱怨什么，一脸的不痛快，旁边的佟叙一言不发的任她说着，一脸的不在乎。
程紫涵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老公，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程紫涵说着微抬下巴示意沈瑞向后看。
沈瑞回头，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身高长相家世都极其匹配的两个人，至少外人来看他们是相互适合的
他们两个似乎没有注意到沈瑞和程紫涵，商言还在不停的说着，佟叙目不斜视盯着前面预约好的位置，向前走着，完全忽略一切可以浪费他时间的外界事物。
佟叙急着回去找资料，最近手头上的案件对于他来说都很棘手，这导致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有所下降。
佟叙无心跟相处了两年的女朋友讨论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说，他就听着，她如果一直说，他就会一直听着，等待极刑结束，自己还能用剩下的半口气解决一下自己的事。
两人真的就打算这样谁也看不见的走过去，还是程紫涵忍不住招呼走到身前的他俩叫道：“嘿嘿嘿，这么靓丽耀眼的两个人，怎么就看不见呢”
商言又惊又喜，佟叙也是一愣，幸好餐桌够大，程紫涵叫来服务员加了两张椅子过来，四个人畅谈甚欢
沈瑞和佟叙两个人虽说经常私下在空闲时间里约约酒打打球，但是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谈天谈地谈工作，无人的时候偶尔还会谈谈女人，当然，是他们各自身边的那两位女人。
但佟叙今天格外想跟沈瑞谈一谈另外一个女人，才在不久之前见到的那个也同样令他愧疚不已的女人，没错，经历过那件事的所有人，都应该对她感到愧疚，于心于理。
两个女人还在不停的说着身边的趣事和最近的护肤心得。
见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佟叙实在忍不住，于是冲着沈瑞眨眨眼，示意他出去，沈瑞会意，然后他两人一同站起身。
佟叙说道：“你们聊着，我们到餐厅的阳台上去抽根烟”。
这家餐厅位于大厦顶层，设计独特时尚，顺着餐厅走出去，同楼层外延出一处露天大阳台，特别是夜晚站在此处向远眺望，楼宇之间霓虹闪烁，光彩琉璃，别提有多迷人。
商言随意“嗯”了一声，程紫涵抬头叮嘱道：“这几天嗓子不好，你就别抽烟了，出去透透气就行了”，他们两人谈论的话题她们不感兴趣，因此也不勉强他们留下来。
两人本就不是烟瘾很大的人，寻着机会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抽烟。
“你这几天嗓子不好？”佟叙刚走到外栏处便歪着头问道，他知道沈瑞一有心事就容易上火，一上火最明显的反应就是嗓子发炎，最严重的一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住了好多天的医院。
“没事，就是工作上的事，最近不太顺心”沈瑞回道
佟叙看他状态不是很好，沉思片刻，欲言又止，思索着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见到赵诣的事情
沈瑞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调笑道：“干什么呢，有话就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是怕说出来，你明天就说不出话来了”佟叙笑着说
“你这不是存心掉我胃口嘛，别废话，快点说”
佟叙不想拐弯抹角，于是说道：“我看见赵诣了，在你们商场里”
说完，他格外的观察沈瑞的神态变化，因为每次谈到有关她的话题，沈瑞都会很敏感，悲伤、愧疚、同情的表情满溢于脸，甚至会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神色极其不自然，因此，他尽量避而不谈。
可这次却令他意外的是，沈瑞很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目不转睛，或许是昏暗闪烁不定的灯光掩盖住了他脸上本应该出现的所有的情绪。
沈瑞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不久前我也见到了”
佟叙有些惊讶，怪不得他能保持这般的平静，原来是见过了，“也是在你们商场？”
“是，和紫涵一起”
“和紫涵……？”，话说一半，佟叙却把眼睛转向远处，没在继续往下说，过了半晌突然说道：“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是啊，很优秀”沈瑞认同又有些哀伤的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去试着弥补一些过错”佟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又何尝不想呢”沈瑞无奈的说
“你找过她？”
“我想过给她一些帮助，但她不接受”
“换做是我可能也不会原谅，但我不会为难自己，怎么说，以她目前的状况靠自己出头实在太难了，各方面都是阻碍，何不放过自己，过好剩下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还很年轻嘛，日子还长着呢”，佟叙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我出面，帮帮她？”
“你？”沈瑞没想到佟叙会主动提出来帮她
“别这么惊讶，我也是知情人之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心里也很愧疚的，特别是再见过她之后，我……，我……，哎呀，总之，就是想减轻罪恶感”
“呵呵”，沈瑞自嘲的笑着，说到罪恶感，他不是应该更甚吗。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特别不好受”佟叙看着沈瑞痛苦的表情，试图安慰道
沈瑞苦涩的对佟叙笑笑，“我是自作自受，不配得到原谅”
“别这么说，你也是没得选择的”
“我放弃了正义，真相，还有什么资格谈选择呢，所有的都是错误的”
“你也是身不由己的，我明白，再说了，我还是一名律师呢，知情不报，知……”，佟叙差点就脱口而出“知法犯法”这几个字，他吐了吐舌头，佯装无事。
沈瑞看着佟叙，说道：“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去求你的话，你也不会陷入这无穷无尽的自责中”
“说什么呢，你也知道，就算你不来找我，也会有人来的”
两人俱是静默不语，望向远处，突然，沈瑞开口说道：“这个城市真美”
“是啊，很美”，他没来由的说，他便没来由的附和。
“谢谢你，佟叙”
“不客气，谁叫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哈哈，谁说不是呢，可能是我比较幸运”
“你知道就好，记得对我好一点”
沈瑞佯装恶狠狠地说道：“我对你还不够好，给你介绍个大美女当女朋友，这福利这待遇谁享受过啊”
“哈哈哈，美则美矣，就是太唠叨了”佟叙几分真几分假的抱怨道
“你小子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佟叙“哈哈”笑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帮她啊”沈瑞突然说道
“谁？……哦……，邀请她到我的律所来上班，你觉得怎么样？”
“这……，你觉得她能同意吗”沈瑞刚才还期待他能有个什么好主意，这回听到他的想法，不禁一个白眼翻过去。
“只能试着跟她说一下，毕竟如果她来我的公司，她就会拥有一个免遭同事白眼的环境和一个强大后盾的boss，不管怎么说，我们这群人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介意她的”佟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亲自和她说？”
“如果她还能记得住我，我倒是愿意去试一试，就只怕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不会显得很突兀吗，平白无故的给她提供工作，这要是解释起来可就不容易了”佟叙担忧的说道
“可是她不会想接受我的帮助”沈瑞无奈的说道
“不如你再找个机会和她说一说，毕竟又不是直接给钱，就当是间接的介绍一份工作而已，况且，我们也是真心想帮她”
“真心想帮谁啊”这时商言挽着程紫涵走了过来，商言只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好奇的喊了出来
佟叙和沈瑞对视一眼，接着，佟叙说道：“我以前的一个同学，生意赔了，管我借钱急用，可我那几个钱能管什么用啊，要不，你帮我借他点应应急”。
沈瑞看着他撒谎都不打草稿，站在一旁不禁呵呵笑了起来。程紫涵见他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嘴角也跟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去你的，就你会帮朋友”商言说道
“那你看，助人为乐的事我最乐意干了”
“那你怎么不多帮助帮助我”
“你一富家小姐，还需要我帮你什么”
“以后少跟我贫，多听我的话，就算是帮我啦”
“这可恕我不能从命，我可是靠这和这吃饭的”佟叙自豪的边说边用手指了指一侧的脑袋和嘴巴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的不痛不痒的互相伤害，程紫涵走到沈瑞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宽厚坚实的肩膀上，眼中映着炫丽的夺光异彩温声说道：“真美，怪不得这个餐厅会那么难预约”
“是啊”，沈瑞仍旧简单温声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