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单方面相认
未来小学内，教师办公室。
“诶大家看到通知没？这次学校打算组织非遗活动，为弘扬传统文化出一份力，得了最佳指导老师可获得5万块的现金奖励，拿了名次的都能升职加薪！”章主任扯着嗓子在办公室内沉浸说道，“升职加薪……换了豪爽的新老板就是爽快呐！”
苏妙歌沉眉回想灵徊的模样，按着脑海中他的好看模样，仔细捏着手里的泥人。她瞟了一眼微信群里的通知，脑里浮现出沉甸甸的5万块现金，嘴角忍不住笑咧开，再不能克制心中的激动，嘴角止不住大幅度上扬，“5万块，嘿嘿嘿。”
林韵拿课本拍在她的后脑勺，“妙歌，我们要抓住机会努力提前转正！看！”
她用手将手机屏幕滑到通知末尾处：“获得名次的实习老师可提前录为正式老师，无需经过校招。”
“听说是邵总主动提出的，让实习老师也参与其中，奖励共享！”林韵补充道。
她瞧苏妙歌的眼神无动于衷，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震惊道：“这么好的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积极？这可是未来老师的正式名额，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它可是老牌的顶级贵族学校，一年二三十万的工资，干多几年签个终身合同，也勉强算铁饭碗了，妙歌，这不香吗？”
苏妙歌想起邵璟淮那张冷酷的脸，她摇了摇头，轻声道：“韵韵，这里很好，但我不会留下。”
林韵思索片刻，叹气道：“唉，行啦。我知道你的心思，想离开伤心处，对吧？而且，你也不喜欢做老师，你就喜欢玩小陶人。”
苏妙歌伸出满是泥巴的手，捏住林韵的脸，“还是你懂我。”林韵嫌弃地撇开她的脏手，佯装生气：“苏妙歌，你恶心！”
打趣不过一瞬，林韵欲言又止，最终小心翼翼地问道：“妙歌，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初不是很喜欢……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你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苏妙歌停下手中捏人的动作，沉眸不语，她出神地盯着手中的灵徊小陶人，片刻后才半开玩笑：“因为我一夜之间变心了啊。”
她没有因为邵璟淮四年毫无回应的爱而放弃，但四年反反复复的失望累积，早已经消磨掉她对邵璟淮的所有爱意。
在她失去妈妈的那一夜，邵璟淮得知消息依旧丢下她去找了沐婉心。苏妙歌精心策划每一次节日活动，准备他喜欢的礼物，他既不陪伴更不回礼。
即使是这样，苏妙歌依旧会不断缝缝补补，努力修复这份她视若珍宝、来之不易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她不想要了。
灵徊约定和苏妙歌在图书馆外碰面，他迈着长腿大步走着，从楼上一步三个台阶迅速跑下来，脸上蒙着细细的一层薄汗，笑道：“妙歌，你找我什么事？”
苏妙歌打开手里的礼盒，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陶人，陶人的模样和她眼前的灵徊别无二致。灵徊惊喜地接过和他一模一样的小陶人，露出温暖的笑容：“送我的？”他轻柔地握住“小灵徊”，打量它的眼神中闪着动人的光芒。
“嗯，谢谢你这几次对我的照顾。”
在游乐场，他不动声色地牵她手离场，远离顾越与他前女友们的修罗场。
在学校食堂，他主动挡在她身前，从容回击顾越的诋毁，帮她摆脱顾越的纠缠。
灵徊听到她说“谢谢”，眉头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苏妙歌赶忙改口，“对不起，我忘了不可以说“谢谢”这个词。那我换个词吧，灵徊，你真好。”
灵徊很是满意地昂首点了点头，仿佛遇到了人生中最喜悦的事情，“很好，很好。”他仔细端详手中精致的小陶人，问道：“妙歌，你很喜欢陶艺，对不对？”
苏妙歌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认真道：“我爸爸是一名陶艺师，也是非遗传承人，我从小耳濡目染中，也自然深深地爱上了陶艺。”
灵徊盯着苏妙歌认真的小脸，眼眸温柔似水却坚定：“那你有没有想过，把陶艺发展成自己的事业？”
灵徊话音刚落，苏妙歌心中那束早已熄灭六年的火苗顷刻间被点燃，直到她回到宿舍后也依然久久烧不尽。
苏妙歌为了夺得最佳指导老师奖，熬了一周的大夜，修改落实一班的非遗方案，收集整理他们的非遗作品资料。
终于到了非遗活动日，学校热闹非凡，一班的活动安排得有趣有序，家长、老师、学校领导以及诸多媒体对其赞赏不已，现场直播人数飙升，网上一片热议称赞。
非遗活动的排名结果已出，会议室内呈现出诡异的死寂，所有老师都紧紧盯着大屏幕，视线不敢离开一秒。
“获得最佳指导奖的老师是——”
“苏妙歌！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苏老师！请苏老师上领奖台，由未来小学的邵总亲自颁奖！”
苏妙歌悬着的心终于得偿所愿，她整理呼吸，一步一步地踏上领奖台，走向属于她的“5万块”。
邵璟淮一身黑色黑色绒西装，笔挺地站在台上，贵族一般优雅注视台下缓缓走向他的苏妙歌。他拿过礼仪小姐手上端着的奖杯，挑起眉毛，声音清冷：“苏老师，做得很好，恭喜。”
明明话语间在赞赏，苏妙歌却听不出任何正面的情绪，官方而冷漠。
热烈的掌声再度响起，主持人继续道：“苏老师年轻有为，这次获奖不仅摘得了5万块现金奖励，更是提前拿下了未来小学的转正名额，请问苏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妙歌微微皱眉，主持人方才这通发言，与其说是要她发表获奖感言，不如说它更像在宣布苏妙歌已经无条件答应转正的消息。她迟疑地看向邵璟淮，邵璟淮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椅上，面色依旧如同颁奖时一般，冷而贵气，不为她投来的目光所动。
苏妙歌捕捉到了他略微勾起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坏笑。
「邵璟淮！又是你！总是和我对着干！」
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平和说道：
“非常感谢！是学校对这次活动的大力支持，以及各位老师、家长、小朋友的积极参与，非遗活动才能取得成功，我今天能拿这个奖，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谢谢邵总对实习老师的支持，我非常高兴能够拿到五万块奖金。但是我太年轻，资历能力非常有限，对于学校的转正名额我实在受之有愧，还是留给更适合的教师人才吧。”
台下鸦雀无声，热烈的掌声戛然而止，随后传来老师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邵璟淮的脸色不为所动，他淡漠地瞥了一眼苏妙歌，半晌才开口：“苏老师这么优秀，我们未来小学这座小庙自然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他的面容愈发冷硬，他起身离座，清晰的脚步声里透着傲意，他缓慢越过苏妙歌，与她错身离去。
苏妙歌只觉周遭死一般的寂静，直到邵璟淮完全淡出会议厅，屏气的众人才敢出声。
办公室内，苏妙歌低头，章主任苦口婆心地劝她留下。
“小苏老师，你年轻气傲我能理解，但你干嘛非得和咱老板对着干？你们关系再好也不能当面拆台啊！”章主任对着苏妙歌，一副看她不成器的模样，痛心疾首说道。
章主任心里自觉跟明镜似的，苏妙歌背后有邵璟淮撑腰，她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要是惹急了这位新老板，他们这些老师以后在这家学校怎么混？
苏妙歌满头雾水，她眯起清澈的双眼疑惑道：“章主任，您可能误会了，我和邵总没有任何关系。”
章主任一目了然，配合道：“嗯，你们表面上自然没有任何关系。”
二班的徐老师故意大声说道：“行行行，你和邵总没关系。李主任在学校做了几十年，还不是因为你被辞退了，除了邵总，谁动得了他这棵大树。还有这次非遗奖励，你一个实习老师，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最佳指导奖，背后没人谁信啊。”
徐老师阴阳怪气地声音不断传入苏妙歌的耳朵，他平日里最见不惯关系户上位，尤其是德不配位的关系户。
苏妙歌不卑不亢，耐心解释：“徐老师，我熬夜一周做出来的活动直播人气断层第一，最佳指导奖我受之无愧。难不成这个奖要颁给你花钱叫了水军直播人气仅500的徐老师吗？”
徐老师被他点破，气的恼火，一时语塞：“你！”
苏妙歌不等他说话，继续从容：“至于李非年，他作风不正，教学期间对女老师进行骚扰，分明咎由自取。”
徐老师眯起双眼轻蔑笑道：“你还真是天真，他骚扰女老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骚扰了你就在学校人间蒸发了？滨城至今没有一所学校敢收他。还有，你一个实习美术老师凭什么拿到一个月七千的实习工资？凭什么拿到校长的大客户资源？又凭什么开辟先例能提前转正？你真以为自己天赋绝顶优秀非常？你和邵总什么关系，是个人都猜得到。女大学生，仗着漂亮躺着赚钱呗。”
苏妙歌愣在原地停住，哑口无言。她沉眸思索着，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校门。
邵老别墅，今天苏妙歌为邵老上完了第10节私教陶艺课。苏妙歌计算日程，她在未来小学的实习生涯即将结束，私教课只剩5次，这场漫长的打工人之旅，终于快到了尾声。
邵璟淮见过邵爷爷后，一直待在书房处理工作。苏妙歌上完课，问过阿姨书房的位置，走向了门半掩的书房。
苏妙歌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她轻轻拉开门缝，一双清冷的眼睛蓦然闯进了她的视线。
“苏老师，有事？”邵璟淮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脸上有些不解，还有些意外，一双眼睛如同深邃的冰潭，清冷深不见底，让人想探究却不敢靠近。
邵璟淮早早透过书房的玻璃窗，远远看到这个小姑娘奔来的身影，她一身淡粉色吊带裙，穿梭于绿意盎然的老别墅，犹如一只特别显眼的粉色精灵。
邵璟淮的突然出现迫使苏妙歌不自觉后退，两个人身体距离过于亲近，邵景淮雕塑般对称好看的脸比以往放大一些出现在她面前。
苏妙歌立刻绷紧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清楚地感受邵璟淮身上的疏离边界感，那是一种不容亵渎、不容亲近、与世隔绝的孤寂感，好像与他接触，总隔着一层厚得密不透风的透明玻璃，即使他们靠的很近。
苏妙歌不由自主地滚动喉结，抬手压了压胸口，才冷静道：“邵总，谢谢。”
邵璟淮一愣，继而微笑看着她，笑意薄凉：“哦，苏老师是在谢什么？”
实习工资，邵老私教，李非年离职，苏妙歌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桩桩件件。
邵璟淮的目光平淡沉静，深邃如潭，他转而将双臂抱在胸前，居高临下道：“你认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苏老师，我以前只觉得你有些天真蠢笨，没想到你还有自恋的一面。”
苏妙歌错愕地睁大眼，她羞愤地耳尖发烫，脸也涨得通红。
她太蠢了，高高在上的邵璟淮做那些事情，纵然有千百个理由，但怎么可能是会为了她？
为一个她，她凭什么？
她的自以为是，不过自取其辱。
“抱歉邵总，是我想多了。不过终归也受了邵总的好处，还得道声谢。等邵老的课程结束后，我不会再打扰您，如果以后有苏妙歌能为您做的事情，我一定竭尽我的所能帮您。不过，我想这个机会很渺茫，毕竟邵总您无所不能。”苏妙歌说完，深深鞠躬，转身便要走。
她刚踏出一步，她的周围顷刻落下一层深色宽厚的身影，密密麻麻地笼罩住她，她不禁有些慌张。
她瞥见一只浑厚有力的手臂，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平稳地抵在了墙上。
苏妙歌被迫迈步向前，紧紧靠在走廊边的墙体，身后邵璟淮紧实的胸膛几乎快要贴着她的后背，前后夹击，她有些透不过气。
“你……” 她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邵璟淮结实起伏的胸膛，再往上看是他稍稍滚动的喉结，再再往上，是他那张好看贵气得过分的脸。
“苏妙歌，你是笨蛋吗？”
邵璟淮吞吐的滚热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不耐烦的语气中携带更多温柔，“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