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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将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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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柏背着对丁驰周、文竹,面上没有一丝惧意。而他听到文竹的建议,气得面红如赤,瞠目欲裂。

    “我说放人。你听不懂么?”高行天手上稍一用劲,杜柏的颈上就见了血,“既然,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我的刀也听不懂你的话。”

    不过,此刻街道是人烟稀廖,剩下少量的城内商贩挑担推车往家返,过客也面色匆忙,急似归巢的鸟雀。

    金寒窗、陆无归过了暮望东城门不久,封闭的东城门缓缓开启。一百二十余人押着一辆囚车进入暮望,车中的囚徒披发素衣,如同一具待敛之尸,毫无生气。

    文竹暂且抛开仇意,呵斥道:“老三!你少说两句。”他向丁驰周催道:“老大,先依了他吧,以城里现在的局势,他们跑不了的。”

    ——做到这一点,他靠的是什么?

    持刀人被杜柏高硕的身躯挡住,金寒窗不见刀手的全貌,但是看刀、听声,他早猜出是谁来了,金寒窗的心头激荡起来。

    他甚至不是一个惜命苟且的人。

    ——他,只是单纯的依仗着武功吗?

    南疆与北漠一样独立于中原之外,地域广大深邃,不受节制。不过,两者有着明显的区别,北漠一统,号称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其力可与中原争锋。南疆却仍是混沌一片,大小林立帮派数以百计,纷纷划疆而治。其中势大的帮会有一方霸主“朝天门”、独据绝域的“梦斋”、声誉甚高的“焚琴崖”,神秘莫测的“参心院”,少为人知的“缥缈峰”,更有新晋飞速崛起的“身体帮”,势力间犬牙交错,争斗不休,难以渗透。

    这把刀天生就要让人臣服,一出便要分出胜负。它起自不见天日的地下修罗场,如今在新主的手上经历大小杀戮数十阵,回复了真容。

    街上的人们消失了。人流像雾一样从城中隐去,城市没有变得更加清晰,只有更深的昏暗,暗夜君临。

    陆无归、金寒窗步出曾老街。

    杜柏摇头否定,他在这刀口上的决绝一动,便见了血。

    金寒窗跟紧陆无归,出了曾老街。两人匿行慎顾,从城东门前兜过,向着散场的菜市而去,几转几绕间暮色始深。

    两人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缓步出街。

    水路风烟的一众门徒脸上闪烁着几种表情,有仇恨,有畏惧,还有些无法置信。“梅花桨”文竹的神情凝重起来,杂货铺前的丁驰周亦放下了手中书章。

    高行天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件事。

    此人游踪不定,精于潜伏,擅于隐藏,如果拿他的一条命来换高行天的死期,他认为值得!

    三大香主,以丁驰周为魁首。丁驰周一声令下,人山人海的帮徒就分出了一条刀枪剑戟遮顶的小路。

    暮望寻常傍晚时分,主街两边总有些饮食、奇巧之类的营生。暮望晚市不仅仅局限在夜坊、天女河畔画舫、同心街几个繁华中心,它没有严格的规矩,人来人往的地方随处都是热闹。

    九尺大汉杜柏不负他外表的威武豪壮,怒吼道:“大哥,水路风烟和他睚眦深仇,甭管我,今日就让他血债血偿!”

    水路风烟占据地利、人和,但是失去了天时。杜柏的受制使曾老街陷入被动。

    刀手制住杜柏,发出一声断喝:“退下。”其语音中有着断生判死的威严,周遭人哗然散开。

    高行天领会陆无归的接应暗号,点头应道:“先走。”

    其间,金寒窗几次回头。他在心中暗问:倘若曾老街不惜一切代价,执意截杀高行天,高行天能对付得了这一街的高手?刀山人海之中,那个人站得稳如磐石,了无怯意,似乎没有什么人能令他畏惧,没有什么场面能将其震慑。

    护车的众多高手全部穿着布衣,普通如常人,只有其腰畔的配饰昭显出他们“逆鳞卫”的赫然身份。城门的卫兵心存敬畏,低头不敢正视这群大内精英。在他们的印象里,暮望何曾有过这种高手云集的场面。百二十名高手的入城,除了囚车发出“吱扭”的酸音,一大拨人俱是无声无息,好似鬼魅一般。

    杜柏被擒,人群中的文竹就成了主事之人,但文竹不能决断,他向外瞥看,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丁驰周。

    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把倏然出鞘的刀。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俱被陆无归吸引的时候,这两者才显露了杀机。

    ——圣贤有道:“勇者无惧”,勇气可以让人忘我,超越凡境。但杀手从来不恃勇而为,杀手讲究的是效率和结果,只有对局势精准的把握才能造就这种冷静,而这需要高人一筹的能力。

    ——高行天!这个可怕杀手一早就混在人群之中!

    一名卫兵偏头望着“逆鳞卫”消失在远处的街巷,惊讶的张着嘴。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耳际忽闻城门外骏马长嘶,卫兵震动回首,遥见数十骑率先从城外飞驰而来,烟尘漫起,蹄声如雷,其后更有脚步轰然,那是大队的重装步兵鱼贯相随。

    高行天再次扬声道:“放他们二人出街,否则,刀下无情。”

    趁着人群变化,陆无归朝高行天做了个动作。陆无归的右手食指凭空画圆,连续画了三个圆。

    丁驰周耿然起身,厉声道:“高行天!你是自投罗网。水路风烟正愁你不送上门来,识相的就放下兵刃,或许给你留条全尸。”

    金寒窗越走越觉城中死寂,放目远看,天边出现了第一颗亮星。这一点不知从几亿、几亿亿里以外传来的星芒微弱又渺小,光辉落进金寒窗心里没有转化成希望,少年知道它之所以能够到达凡人的眼睛,正是依赖着夜幕的深沉与黑暗。

    杜柏的面上浮现出耻辱的神色。

    江湖俱传杀人者是高行天。

    高行天与“天下水路风烟会”的梁子结在南疆。

    他知道高行天的份量和追杀的难度。

    追溯起来,这个梁子是非同小可。

    他不是一个妥协的人。

    原先的水路风烟南疆总领事“摘云侠”风不免遭人刺杀于哥舒河。帮会损失一员骨干大将不说,这件事情给水路风烟造成的影响亦是深远,起码打乱了“天下水路风烟会”在南疆的布局。

    风不免一死,南疆各大势力开始一致排挤“天下水路风烟会”,“天下水路风烟会”立时将南疆水路分舵提升到柱石级别,并付出重大代价才安定下局面,仅此折损的威名便无法挽回。

    杜柏颈上,利刃切肤。

    刀很特殊,刀尖如剑,剑身如刀。暮色里,刀的刃、背并行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这一线弧度弯缀着黄昏的薄光,时而森寒的像野兽獠牙,时而温柔的如美人期许之眸。至刀尖处,背的厚重与刃的锐利合流,狭路相逢是锋芒一现、寂寞无解,让人曼想妃子一舞不再来,君王折腰江山去。

    丁驰周一拂袖,叹道:“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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