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未还〔中〕
第二式“子衿”他从来没有用过，原因很简单，用不到。被他成功接近的都是一刀毙命，在被宫无上所伤之前，他从未失手过。
必杀的一枪！这一瞬间除了这一枪，同时攻过来的还有七十二道暗器，两道长鞭，三把剑，两把刀，一把叉，一只钩，一根长棍。
钩叉剑戟，斧钺棍枪，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连分水刺、日月环、擂天锤、双面蛇拐、凤翅剪这种奇门兵刃都一应俱全。这些被遗弃的兵刃全带着干涸的血痕，昭示着这里曾经是何样的修罗炼狱。
高行天的刀法原本有四十九式，全称“劫魂四十九式”。
吸了两口，高行天就感觉这香味很不一般，他周身血脉顿时贲张起来，浑身都涌动着杀意。花香带毒，催人嗜血。
场中人数在急剧减少，一盏茶的功夫，八十一人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倒在花海中的有的还一时没有毙命，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又有人不断倒下。
能出一刀，不出两刀。对杀手来说，最宝贵的永远是时间。
场中央一个使锏的汉子招式凌厉，他是最先动手的几人之一，他也是其中武功最高者，汉子连杀十人，一锏一人，手下没有一合之将，所向披靡。
高行天的两式分别为：“破茧”，“子衿”。
引刀成一快，立死跪亦死！
瞬息间，两把剑向高行天夹攻而至，不知施展剑术的两人是否相识，这两剑配合得已然相当默契。甚至让高行天回忆起“孪生杀手”来，但相比朴氏兄弟这两人差的太多，他们速度不够，节奏也不紧密。高行天虽无厉啸兰那么快的“连心神枪”，但他俯身一滚抄起一把断刀使出“破茧”时，已经足够应付这种场面。
他在恨自己为什么接不下那一枪。
动了改进刀法的念头，那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杀机如海涛，扛过第一波，不连续动手，高行天已渐能掌控。
由于花香的刺|激，场中人脚踏实地之后都是杀心澎湃，在空中强忍的杀气都爆发了出来，高行天走位、割绳，场中已经有人倒下。除了高行天之外，场中人都带着随身兵刃，血光四溅中有两个剑手正向高行天靠近，二人欺他没有兵刃，联手杀来。
女人，作为这场杀戮唯一的观众，坐在巨大石厅顶盖处的甬道的边缘，她雪白的小腿敲击着岩壁，发出悾悾的节奏像是在计数，她的眼睛迷离而不定，虽在俯视，但不像是在看生死搏杀，她是在看下方的一片花海，每一次“试炼”都会激烈到花海荡然无存，她在看这逐渐消失的美丽。
几点松油从高挂的油灯上滴落下来，众人亦如同八十一颗火种随之降落到了墙角。绳索放得很巧，几乎让八十一人同时到底。
而十锏之后，他死于一枪之下。
化杀意为灵觉，借杀机来品刀。
——你们死的又可有价值？
斗场之中已不是凭身手决定生死，而是凭借忍耐。
——杀！
场中心变成一个杀戮的螺旋，谁先疯狂，谁就先死。
紧紧一握，他就抛了手中断刀，即算置身杀机四伏的石厅，不合意的刀他也不要。
高行天至此刀法大成，一出关就暗杀了“瀑流山庄”庄主宋吉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刺杀了许多一方豪强，成为名动天下“神杀手”。
汉子几乎接下了所有的攻击，唯独漏了这一枪。他死前，杀意消散，心有不甘，含恨而死。
快降到地面时，高行天闻到了一股幽暗的花香，地表上竟种植着花草。
他勉强接下刚才的一枪，其实也无济于事，一枪之后更有一枪，后面还有无数的攻击在等着他。
中南的毒沼有种奇花名曰“良缘”。良缘花开放时花体大如巨斗，吞鸟食人，是种杀人的花。而脚下的怪花不直接伤人，但凭一点气味就诱人相残。
地面有刀，不光是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化七七四十九式为七式，这一次改变让他成为知名杀手。
高行天强行压下这种念头，进去了恐怕就躺在那了。八十一个人的混战，这绝非玩笑，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八十一人虽良莠不齐，但绝对高手云集。何况这其中还有着未知的危险人物。
高行天对郎永绝不曾留意，现在也无从分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后来他发现这许多招式根本用不全，有许多招式更是用不上。比他弱的，只需第一招“龙劫魄”就可以把敌手撂倒。比他强的，即使用全四十九式也无济于事，甚至连用全四十九式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几次刺杀经历，他就强烈意识到：要想在最短时间得手，就要化繁琐为直接。
——生命只有一次，正在死去的人，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高行天贴着石壁，寻找合适的武器。却是握一把抛一把，期间有三个人过来袭击他，都被他一招毙命。都是同样的一招，“破茧”！
不过他仍不满足，要杀掉更强的人，七刀也太多。高行天隐于深山终日研修刀技，拜师也偷师，刺杀兼试招，终于并七式为两式。
娇艳的鲜花被杀手踩踏成泥，却碾碎犹香。高高在上的她已看过很多次这种杀戮了，除了第一次倍感刺|激，接下来她就麻木了。花碎成泥，又孕育着新的枝芽，人倒下后还能再站起来吗？
几乎所有人都陆续往石厅中心涌去，战成一团，更几乎是斩成一团。本就是八十一个人乱斗，再加上花香惑人，即使有人笑到最后，也将重伤不治，无法成为“蚂蚁窝”的成员，这也是此前三次“试炼”没有诞生一只新蚁的原因，参与“试炼”的人员越来越强悍，想从中脱颖而出已经非常的困难。
有形的怪物让人恐惧，无形的诱因却让人疯狂。
他想留着无用的招式做后手，还不如改良刀法抢得先机。
杀人不用刀，但凭一点香。
杀人只一刀，从不留余地。
杀的愈多，离死亡愈近。
心中杀意太盛！不杀人则已，手腕一挥，刀光一起，身体仿佛就不属于自己。高行天断喝一声，一拳击上石壁，石上现出一个深深的拳印，石壁的质地竟颇为柔软。高行天借此稍稍一泄杀气，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刀上。
地上是冬，地下是春。
两人立殁，高行天握着断刀靠上石壁，他强制自己游离在战场边缘。一见血气，高行天的心中更是阵阵翻涌，双眼顿时赤红，花香催起强烈的杀意，直欲将他推到场中与血共舞。
高行天知道良缘花，但是脚下这花无疑更为可怕。
譬如，郎永绝。
真的动手去做，是在高行天成了杀手之后。
一触地面，高行天立即奔向一处有遗落武器的墙角，然后利用利刃蹭断反缚双手的绳索，绳索一断，就“嗖”的收了回去，没入苍穹一样的石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