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不多时, 程维文的生日宴正式开始，所有人聚集在宴会厅中央，事先联系好的媒体们也迅速站在了工作岗位上。
程维文的致辞很简短, 主要是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亲临宴会，请他们随意。
明明是个社交好机会，他像是兴致不高, 情绪还有些低落。
就在他准备下台时, 端庄大方的卫央上了台, 她挽住程维文对台下的嘉宾和媒体说：“感谢各位光临，下面还有个问答环节, 各位媒体朋友想问什么随意。”
上流社会的宴会, 目的总是不单纯的。
例如程维文的生日宴, 不只是将各路有头有脸的人凑在一起，更是为大家提供一个交流合作的机会，而程氏自然不可能只做善事不得利益。
接下来的问答环节，不过是程家想用光明正大的机会放出合作信号。
现场所有人心照不宣，反正他们多数也是冲着程氏而来。
问答环节开始，事先安排好的记者们轮流上场。
程维文借此机会宣布了程氏今后的规划、合作意向、重点项目等等。
谈完公事，大家都放松下来，记者也开始关心本次宴会的私事：“程总, 今天是您的生日, 有什么特别的事可以分享吗？”
闻言, 程维文抬眸看向人群。
他环顾一圈后, 茫然片刻, 最后将目光落在人群正中的程临卿身上。
程临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像是在回应自己父亲的注视。
事实上, 他想控制好表情露出这个笑可不容易, 因为从开场到现在的情况，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他本来以为他是程家太子，还有沈熠城作陪，妥妥的焦点。
可不想从签到开始，就有另一对分走了他们绝大数的关注，正是他以前根本看不上的程临风。
他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连他都望而不及的宋君墨会委屈自己给程临风撑场子。
他不懂，更不服。
随着程维文的目光落定，现场媒体的摄像头也一起转向了程临卿。
程临卿挽住身侧沈熠城的胳膊，冲镜头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
“特别的事？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台上，程维文缓缓道，颇为感慨。
这会，程临卿的笑容终于有了几分真意，他知道被抢了一晚上风头的他就要翻身了。
“不知能否跟我们分享呢？”记者追问。
程临卿笑得更灿烂，他还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沈熠城，恰好沈熠城也回视了他，四目相对、相视而笑，画面极其美好。
当然这一幕也被镜头定格了下来。
这份礼物是沈熠城陪着他去国外的老店精挑细选的，费了很多心思。
倒不是说贵，关键在于难找，是程维文的心头好。
程临卿静静等着程维文向所有人说出这份礼物的特殊。
“是我儿子程临风送的……”程维文说到这，眼眶泛红，声音也微微哽咽。
听到“程临风”三个字，程临卿便觉得脑子“嗡”一声炸了。
理智告诉他要维持现在得体的表情，但情绪已经冲破理智，让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他甚至跟随镜头一起在人群中找程临风去了。
好半晌，所有人才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程临风。
他正跟宋君墨并肩坐在休息处，两人各端起一杯果汁，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他们压根就没来宴会厅中央，也没关注这边的一举一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似他们来此的目的，根本不是参加宴会，而是找了个地方聊天。
伴随着人群的目光和镜头的聚焦，两人终于有所察觉，齐齐抬头朝这边看来。
媒体们更是趁此机会给程临风来了个特写。
程临风一脸懵，他微微蹙眉扫了眼台上也朝他望过来的程维文。
随后便听到程维文这样宣布：“很特别，我很喜欢。不管外界怎么说，我想借此机会宣布，程临风永远是我程维文的儿子，我近期也会安排专业团队将程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让给他。”
程维文的话，像一颗地雷投入人群，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百分之二十？！我记得程临卿成年时，程维文也给了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吧。所以不管亲生还是养子，程维文一视同仁了？！”
“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我刚看程临风的表情，好像他也不知道。”
“所以程维文是临时做的决定，因为程临风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
众人小声议论，全然不懂程维文为何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但这一幕确实被媒体记录了下来，很快也会对外公布。
程临卿半晌没反应过来，连台上挽着程维文的卫央也愣了片刻。
可他们还在聚光灯下，在摄像机前，她很快露出得体的笑容，像是早就知道程维文这一决定，而且还很支持的模样。
果不其然，下面又是一阵夸赞。
“要说大气还是卫影后，闺蜜的孩子养得如亲生子，程家养子她也大方对待，难得！”
“这格局可以说娱乐圈少见。”
媒体闻风而动，又去采访了卫央和程临卿，问他们是否知道这事，什么看法。
“临风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这也是我跟维文一起做的决定。”这是滴水不漏的卫央。
“虽然事先爸妈没跟我说过，但我也为哥哥高兴，他值得。”这是知道刚在媒体面前失态的程临卿。
最后，媒体将镜头对准程临风，问他有什么想说的。
程临风抬眸扫了眼怼过来的镜头，答得清冷又随意：“我要说我对程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没兴趣，你们信吗？”
自然没人信，大家只当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或者谦虚推脱。
不过程临风也懒得解释，他要的从不是程家的股份，他要的是程维文一家三口内讧，狗咬狗。
现在程维文开了个好头，他推波助澜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将这事盖棺定论了。
这事虽然震惊，但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之后，大家自然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所有人再看程临风的眼神就不对了。
几个月前，程临风还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不仅搞砸了事业，搞臭了名声，还被程维文赶出了程家。
而现在，他的事业不仅蒸蒸日上，还得到宋君墨的偏爱，就连当初嫌弃他的程维文也一改常态，给了他实打实的利益。
短短时间，程临风算是彻底大翻身。
今夜之后，程临风的身价怕是又要翻几个阶层了。
后半场，媒体退了场。
大家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不少想要接近宋君墨却始终不敢的人，也厚着脸皮过来了。
由头自然是他身侧的程临风：“临风，恭喜啊。”
喊得尤为亲切。
“不能喊临风了，是小程总了。”又有人聚过来，用打趣的口吻纠正。
“对对对！”旁边的人附和，“怪我不会说话！小程总，我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哪天一起吃个饭聊聊？”
围过来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大体上的内容又趋于一致，就是花式给程临风送资源。
程临风在《巅峰影帝》都没这待遇。
程临风不傻，这些人虽然话是对他说的，但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他身侧的宋君墨。
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谢大家的好意了，不用了。”程临风虽然不耻这些人拿他当幌子的行为，但也不想帮宋君墨得罪人。
所以他回绝得算客气。
但他万万没想到听他这样说，宋君墨往他身边靠了一步，扫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人，沉声应和：“临风的工作我会安排。”
语毕，他扫了眼程临风，问：“走吗？”
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程临风自然不想再留在这，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往外走。
众人目送两人离开之际，还在回忆宋君墨临走前那句话。
“宋总什么意思？”
“这都听不懂？”
“意思是就是让众位别浪费心思了，程临风的工作他会安排，轮不到众位。”
“赵兄说得太委婉了，要我翻译就是：要你们在我的人面前献殷情，当我宋君墨是死的。”
“……”
“还是刘总精辟，领教了。”
程维文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媒体报道出来，因为程家和宋君墨对他的态度，程临风没少被讨论。
各种评论接踵而至——
有祝福、有艳羡、有吃瓜，当然也免不了酸和诋毁。
说他不过是凭借一副好容貌得到了利益，演技也是吃老本，除了最初的新人奖，后面两年根本没有作品和奖项。
程临风的《刀尖行者》这两天要杀青了，根本没空管这些。
而等他真的腾出手知道这一消息时，是因为成毅导演帮他们推荐的《红色电波》期末大戏真的在华国校园戏剧大赛中得了奖。
还是一等奖。
程临风作为男主角自然功不可没，不仅如此，成毅还在此时官宣了程临风作为话剧演员新人参加他策划的话剧综艺节目《原来你是这样的话剧》。
成毅，华国数一数二的话剧导演，向来以演员演技实力说话的人，他为程临风站台后，足以证明程临风实力超群。
当初诋毁程临风演技不行、吃老本的人被重重打了脸。
几则重磅新闻加身，程临风从当初差点退圈的十八线，一跃成了娱乐圈的顶流，风光无限。
不久前还说程临风走了狗屎运，甚至说他卖身才被宋君墨看重的人们，忽然又改了风向，说宋君墨果然好眼光，在程临风商业价值最低时签走了他。
果然商业奇才就是有独到的眼光，有敢为人先的勇气。
一时间，宋君墨和程临风，在众人眼里又变成相互成就的关系。
程临风这边好过，程临卿那边就难过了。
事实上，从程维文生日宴过后，程临卿一直处于低气压。
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不敢跟程维文硬杠，这也是他当初非要绑住沈熠城的原因，到底心虚，怕一切风光和地位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一碰就碎。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卫央的消息。
而当卫央告知他，给股份这事程维文异常坚定，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时，他彻底慌了。
于是，他将希望放在了沈熠城身上。
这天，两人在共进晚餐时，他特意提：“熠城，成毅导演最近策划了一档话剧综艺你听说了吗？我想去接触看看。”
沈熠城体贴地帮他夹菜，语气温柔：“不是说专注表演么，怎么想去参加综艺了？”
程临卿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打脸。
两年前，在他拿了最佳男主奖后，就没再参加过综艺了，一年也就接一两部好本子。
一是想树优秀演员专注表演的人设，二是他觉得没必要去参加综艺自降格调。
他有程家和沈家的保驾护航，时不时上上热搜就足够吸引眼球，哪用得着去参加掉逼格的综艺。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程临风的发展势不可挡，他害怕不要多久，他就要彻底被取代了。
毕竟——
程家太子的身份，他有，程临风也有。
令人艳羡的伴侣，他有，程临风搞不好很快也有，而且对方还是比沈熠城各方面都强的宋君墨。
得过奖的演技……
这才是程临卿最怕的部分。
别人不知，但他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清醒的认知，面对程临风如今势不可挡的发展势头，他怕是很快要被压下去，又怎么可能不着急。
“但这是成毅导演策划的，而且主要展示演技，跟一般的综艺不一样。”程临卿一边解释，一边观察沈熠城的神情。
沈熠城对他真的不错，基本上有求必应。
如果没有宋君墨这个对照组，他很知足，也很满意。
但现在……
程临卿恨沈熠城的地位和能力怎么不能再高一些。
沈熠城放下筷子，温柔地看向程临卿，缓缓劝导：“临卿，我知道你最近压力有点大，但我觉得你本身就够优秀了，真的没必要跟程临风比。”
果然，还是被沈熠城看穿了。
程临卿垂眸，紧了紧握着筷子的手，迟疑片刻，还是坚持：“我不是想跟他比，我真的想跟成毅导演学习学习，这对我今后的表演很有帮助。”
沈熠城握住他的手，语气更温柔：“临卿，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你是程家真正的少爷，以后也会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给你。想演戏就演戏，不想演戏退到幕后也可以。
程临风不一样，他出身不好。你拥有的他都没有，所以他只能靠自己，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辛苦。
当然，我支持你发展自己的事业，只是怕你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整个发展方向，不值得。”
程临卿有苦难言。
事实真如沈熠城所说，他自然不担心。
可如果……程临风才是程家真正的少爷，就连沈熠城的联姻对象这个身份，也是他偷程临风的呢？！
他根本不敢告诉沈熠城真相，只回握了沈熠城的手，轻声撒娇：“可我还是想去。”
沈熠城似乎无奈，靠近他，将他揽入怀里安慰：“你考虑好了？万一你跟程临风去了同一档综艺，某些方面表现得不如他好，被观众和网友吐槽怎么办？”
沈熠城的话正中程临卿的软肋。
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担心。
但他在萌生参加综艺的想法时，已经想到了对策，他知道沈熠城会帮他安排的。
“我打听过了，这档综艺主要就是编写话剧和表演话剧，我的表演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说得过去。
关于编写话剧，风行不是有很多出色的编剧么，到时候请他们帮帮忙就可以了。”
代笔、替身，这种事在娱乐圈司空见惯，程临卿也常用，沈熠城知道也没反对过。
见正反都说不动程临卿，沈熠城最终还是松了口：“好，那我帮你操作一下。”
程临卿心中一喜，侧头就吻在了沈熠城的脸上。
沈熠城偏了偏头，顷刻间就锁住了程临卿的唇，两人在餐桌前加深了这个吻。
沈熠城那边刚有动作，宋君墨这边立刻就得到消息了。
周秦将这消息告知宋君墨时，宋君墨沉吟片刻，而后给程临风去了一个电话。
没避讳周秦，他直入主题：“沈熠城也想去参加成导的节目，你什么想法？”
程临卿那边刚杀青，正在卸妆。
听到这个消息，他不意外。
如果只是程维文宴会那一出，程临卿应该不会这么急。
但巧就巧在他拿了奖，再加上去参加成导的综艺，程临卿有动作再正常不过。
如果说程临卿在其他方面跟他刚，他可能还要费点心思。
但在表演方面……
程临卿自信且坚定地道：“让他来，演戏我还真没怕过谁。”
这头，宋君墨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挑了下眉，回复：“好。”
刚答复，事先跟宋君墨约好谈事的林严寒上了门。
见宋君墨再通话，他示意门外：“要不，我先等等？”
宋君墨没给他眼神。
林严寒自讨无趣，摸了摸鼻子去了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君墨没避讳办公室内的两人，冲电话那头的程临风问：“要不要我帮忙？”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缓温柔，林严寒朝他瞥了一眼，随后看向立在一边的周秦，用口型问：“程临风？”
周秦点了点头。
林严寒端起水杯笑了笑。
“不用，我自己就行。”程临风的回复很坚定。
宋君墨知道程临风不是逞强，他是有这个实力才敢如此笃定。
他欣赏这样的程临风，同时也为自己发愁。
程家怎么这么不能打，害他的刷分进度这么慢！
两人结束通话后，宋君墨扫了眼手机，微微蹙眉，随后轻叹了口气。
周秦不太懂，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要不要继续汇报。
好在宋君墨调整好状态，回到办公桌前，冲他抬了抬下颚：“你继续说。周秦”
点头，接着汇报：“宋总，您之前让查卫央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要不要动手？”
几乎是立刻，宋君墨就给了否定意见：“再等等。”
周秦更不懂了。
既然他们回国就是为了查这事，现在有了眉目，不是应该立刻行动么，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这可不是宋君墨心狠手辣的作风。
他这边迷惑，无所事事的林严寒却门清。
此后三人谈完了事，林严寒跟周秦一起出了宋君墨的办公室。
周秦还在迷惑宋君墨的反常行为，林严寒笑笑，主动开口：“是不是不懂宋总在等什么？”
林婉君的事，宋君墨已经全部告知了林严寒。
此后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手段，他也没瞒着林严寒，周秦便没有顾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太懂。”
电梯刚好到了，林严寒高深莫测地解释：“不能处理那么快，留着刷分用的。”
进电梯前，他笑着拍了拍周秦的背，点拨道：“周秘书，有空去谈个恋爱吧。”
电梯门关上，林严寒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留下站在原地的周秦更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