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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她不甘地劈手撕了自己身上的浅色缠枝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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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缃擦去江月脸颊上的血,冷然盯着顾鹤看。

    吴楚的左轮手枪汩汩冒出黑气。

    顾鹤骨子里是个暴虐之人,但他掩饰的极好。

    只是当颜漫死后,他本性才暴露无疑。

    多亏顾缃自己留了个心眼,让裴唐把手枪留下,交给吴叔,否则今日谁也拦不住顾鹤!

    北缃人都觉颜家女婿是个文面君子,平日里见顾鹤手中常常提着一本合拢的竹册,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随着风吹而轻摆,仿若云一般轻缓,月一样柔和。

    即使在军营,也是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贵气逼人。

    如其名讳,翩润如鹤。

    否则颜家怎么会让他入赘?

    那些不了解他们故事的人会祝福颜漫,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事实上,颜漫从没见过顾鹤对财露出最真实的贪婪和欲望,或者说,她不想在意。

    因此,当平生中最大的馅饼从天而降时,顾鹤卑微的抓住了机遇,从此开始平步青云。

    这就是他的发家史。

    “顾军长,你敢对我颜家小姐动手?”

    顾鹤退了一步,脸色铁青:“你如何敢对我开枪?”

    “军长,你真觉得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在威胁你?”

    吴楚晃了晃手上的戳笺,“是颜军统夫人在下你的面呢。”

    顾鹤咬紧牙关,他一直视吴楚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是个军火贩子的走狗!

    “别不知好歹,颜云那个疯婆子,自家事都难处理干净。”

    顾缃听到当年他阿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会子北缃城拨乱反正,顾缃苦苦恳求顾鹤留下守着一城百姓性命,他冷冷地一个巴掌甩过来,狠狠威胁她,

    “颜家都自身难保,你还妄想做英雄?好啊,你自己留下吧!”

    顾缃真的留下了。领着万千名军士头顶盾牌,在血红的残阳下一拥而入,火焰炽炽的背景下,黑色人马的呐喊声令大地撼动。

    天空阴霾密布,苍茫的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身子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微弱光线。

    战场一望无际,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硝烟弥漫,满身血污的兵将们拼死做的最后一搏,被顾鹤拿回去当邀功的工具。

    吴楚像听了一个笑话,“反正我已经够老,可以死了。但下去见颜漫夫人之前,我可不能死不瞑目。”

    顾缃听了他的回答,微微动容,上一世顾愿进府不久,吴叔被顾鹤找来几个混军痞子打断了腿扔到乱葬岗。

    顾家再里没人敢出头,丫头婆子都被顾愿换走,买了一批新的进来当心腹养。

    但是现在所有婆子丫头都是她阿娘带来的陪嫁,忠心耿耿。如今他们伺候的颜家小姐死了,立即就新奉顾缃为主,而不是入赘的顾鹤。

    谁都不想和颜家军统作对。

    可偏偏只有顾鹤看不懂现在的情况,让人发笑。

    “你们想死吗?去把他拖出去家法处理!”

    楼厅里的婆子丫头仍然沉默着不动。

    当没有人理睬他时,顾鹤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你们在干什么?马上把他们弄出去!”

    家丁们互相瞥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不久前,顾缃给他们看了婚书合约。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家主子有仇必报,颜家人誓不罢休。

    “你你们!”

    顾缃淡淡垂眸,她觉得顾鹤原来蠢到好笑,为什么自己上一世没看出他是个外厉内荏的混账东西?

    “阿爹,您真以为,姨母会放过你吗?”

    “最后一遍,请顾军长和他女儿出去。”

    话音未了,这一次,吴楚唤着几个强壮的家丁扛起顾鹤两臂,他这才清醒意识到自己当下处境。

    “我是军长!你们谁敢动我!”

    “死丫头!”

    顾缃无视顾鹤愤怒的叫骂,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在顾愿面前停了下来。

    顾愿一下哭了出来,她哪里见过枪响,声音颤抖着,

    “呜… 姐姐…”

    顾缃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

    她微笑着像白花一样绽放,随着寒冷刺穿空气而枯萎。

    “谁允许你叫我姐姐的?”

    顾愿眼眶盈满了泪。

    她突然跪在地板上,双手揉搓,眼中泪光点点,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看向顾缃的眼神脆弱又无助,

    “顾小姐,您大发慈悲就让我留下行吗,我我不想再回乡下那猪狗不如的地方,我给阿姐做丫鬟好不好?!”

    顾愿死死拽住顾缃的裙角,眼泪从面上滑落,“阿姐,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顾缃低下头瞧着她。

    “那件衣裳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听到顾缃的声音在头顶突然响起,顾愿抹了把脸,低头看了眼她的裙衫。

    那是丝绸,一水的衣裙,纱织的腰带轻系,随风飘动,衬得腰肢盈盈一握,是她打扮的第一件华贵衣饰。

    这就像一道赦免令一样,彰显着她已经摆脱了痛苦,她不用再穿粗糙斑驳草料衣裳,吃挖来的红薯干和野菜。

    “这是我阿娘为我做的唯一一件衣服,对我来说是无价之物,现在你已经穿上它了。”

    直到那时,顾愿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阿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爹爹给我的衣裳”

    “你唯一能从我这里夺去的,就是你穿的衣裙。”顾缃今日也着了一件白色轻纱羽衣,长发挽起,玉钗松松簪着,肌肤胜雪,娇美无比。

    “除此之外,你不会从颜家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凭什么…”

    顾愿垮下脸,明白眼前少女话中带的什么意思,装也懒得装了。

    “你不会回乡下的,阿爹会养着你——如果他有闲钱的话。”

    顾愿惨白的脸色扭曲着,对顾缃投向咬牙切齿的可怖目光。

    顾缃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凭什么她们都有同一个爹爹,而顾缃富贵,她只能睡在鼠蚁乱跑,蚊蝇四飞,一片荒芜的土坯子里?

    她的人生好似见密布的蛛丝布满角落,内墙上残留的斑驳雨痕。

    这不公平。

    她本可以拥有像寻常人家的一切。

    那为什么颜漫要抢走本属于她母亲的一切?

    那她也理应抢走顾缃的一切。

    她不甘地劈手撕了身上那件浅色缠枝裙,然后起身理了理头发,整暇以待下一秒顾缃愤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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