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逢
“咻！”
在张紫因为恐惧被涌动的针刺破心脏之前，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张紫体内脱离，带走她所有恐惧和疼痛，然后目不斜视飞速逃离。
张紫身子一歪倒进唐哲怀里，浑身僵硬。
她不怕，就是紧张，非常紧张。
因为正走进来的几个人，更因为刚才差点失控的情绪。
如果不是张紫心及时离开，她不敢想象见到那些人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对于父母，她不会复仇，毕竟有生养之恩，他们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对于君依，她不能，她是君延最亲的人，欠着君延一双腿，这仇，也得忍。
之前传播张紫心视频，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他们不在乎，不甘心被遗忘。
但她更害怕做回张紫心，怕暴露会给小小爸带来灾难。
她只有小小爸了，君依心狠手辣，她赌不起。
“小小爸！我想回家。”
张紫闭上眼睛，把头藏进唐哲胸口，看不见会不会就没那么害怕了。
“好。”唐哲抱起张紫，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一眼，他的紫儿就怕成这样，那些人就是在紫儿心脏里扎针的人吗？
他们不是紫儿的亲生父母吗？不喜欢的话像自己父母一样丢弃就好了，何必如此残忍？
还没爬起来的周奇炫见张紫要走，连滚带爬冲上去要拦。
邱乐山速度比他更快，直接将人按倒在地。
半个月前，在调查张紫心死因的时候邱乐山意外得知周奇炫这些年偏爱丑八怪的原因，那时候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周奇炫。
他们是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偏偏命运让张紫心成了他们心中不愿对任何人提起的刺。
如果十一年前知道周奇炫和张紫心的关系，他们兄弟情已尽，他绝对不会和杀害自己的人的哥哥做兄弟，但现在他们已经是兄弟了，他恨张紫心，却不可能连周奇炫也恨。
还好，现在张紫心是他要守护的人，对周奇炫便也不再耿耿于怀。
只是，他也不会让周奇炫接近张紫，虽然知道他很在意张紫心，很想她活着， 但张紫不愿意做张紫心。
“邱乐山！你放开我，我要……叔叔？紫阳？快……快拦住心心，别让心心走了。”
来人脚步一顿，望向擦身而过的一男一女。
男的气宇轩昂，大步流星，女的……隐隐露出的半张脸狰狞可怖，再配上周奇炫口中那个名字，四人不禁心头狂跳，却没一人迈出脚步，任凭周奇炫喊破嗓子，依旧呆立原地望着男人抱着女孩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张烨和张紫阳来警局是因为蒋齐天被抓，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他们来北城真正要见的那个人。
哪怕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心心，但就是想见，想见见和心心长得很像的人是什么样子，或许他们家心心长大后就是那样。
可是当人在眼前，却被那隐约见到的那半张脸吓退。
那半张脸代表着所有痛苦的回忆，提醒着他们作为父亲、做为哥哥，他们有多无能，才一时不知怎么叫出她的名字，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
蒋齐树和他们一样，听了周奇炫的话后也想来看看这个和心心长得很像的人，不想刚到北城就被告知弟弟伤人被抓，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张紫。
那一眼，不是很清楚，只见到长发遮挡下交错重叠的疤痕，心却没来由颤了一下，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双没有任何光彩，没有任何情绪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本不该这样看他。
而君依，她来北城只有一个目的，确定张紫是不是张紫心。
那一眼，她不确定，光凭一个伤疤能说明什么？也就那群被张紫心蛊惑了的人，恨不得看谁都是张紫心。
都死了十一年，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就不明白张紫心究竟哪里好。
挽着的手在颤，很轻微，但君依感觉到了，于是，张紫便有了必死的理由。
齐树哥！你就那么在意她吗？
只是一个和她长得像的人而已，还不是她啊，你就激动成这样，你到底清不清楚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周奇炫一拳撂翻邱乐山，怒吼道：“你拦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妹妹，你凭什么拦着我？”
邱乐山也火了，拳头砸向周奇炫，“她不是你妹妹，不是张紫心。”既然那么在乎，十一年前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那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护着她，就算自己失约不在，她也不至于变成那样，现在又来装什么在乎，“张紫心已经死了，你不是十一年前就知道了吗？”
“心心没死。”周奇炫红了眼，两人就在警察局你一拳我一拳打了起来，任谁也拉不开。
他们都需要发泄，更准确的说是赎罪，通过彼此的拳头，虽然很愚蠢，但宣泄过后心里能好受一些。
周奇炫扯着嗓子嚷到：“你又不认识心心，你凭什么说心心死了，你亲眼见到了吗？”
“我不只亲眼见到，我还和她的尸体在同一间殡仪馆，同一个尸体冷藏柜躺过。”
“放 屁，你怎么可能和心心……你说什么？”周奇炫瞪大眼睛，挥出去的拳头卡在半空。
邱乐山揪住周奇炫衣领的手紧了又紧，瞪着他一字一句：“十一年前，中秋节那天，在云上，我被人绑到殡仪馆塞进尸 体冷藏柜和一具女 尸躺了几个小时，那具女 尸正是你口中的张紫心，你的妹妹，云上张家大小姐张紫心。”
邱乐山的话炸裂在每个人耳边，有震惊的，有激动的，有意味不明的。
“你说什么？”张烨声音颤抖，走向邱乐山的脚步踉跄，女儿活着他没能保护好她，死后还把她弄丢了，他愧对女儿，带她回家是他对女儿最后的执念。
十一年来，他几乎找遍全世界，托了无数人，请了不知多少私家侦探，为找女儿遗体花出去的钱更是不计其数，却始终没能得到有用线索，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你说你在云上殡仪馆见过心心的遗体？”
松开周奇炫，邱乐山转身直视张烨，“是。”
张烨的身体颤了一下，心快跳到嗓子眼，他激动地抓住邱乐山的胳膊，问：“你知道我家心心在哪儿吗？是谁把她偷走了？”
“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
“我不记得了。”
“你说谎。”一个声音突兀的打断张烨还想继续问的话。
被邱乐山的话吸引了心神的众人寻着声源望去，就见一直低头不语，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的蒋齐天从椅子上站起，眼神犀利直视邱乐山。
“你说谎。”蒋齐天说：“第一，如果你被绑架了，你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报警？据我所知当时并没有警局接到绑架案的报警电话。”
“第二，如果你被人绑到殡仪馆，还见到了心心的遗体，说明你们在同一时段出现过，但当时调查心心遗体失踪案的警察并没有在监控录像里发现当天有任何可疑人出入殡仪馆，请问绑架你的人是怎么带着你进入殡仪馆的？”
“第三，你说你和心心被关在同一个尸体冷藏柜，那么为什么只有心心的遗体被偷走？你和心心一样是小孩，年龄相仿，身高也不会差很多，凭什么你就那么幸运？”
“第四，如果你真的被人绑到了殡仪馆，也见到了心心，还幸运的没被偷尸贼偷走，那么请问你又是如何离开殡仪馆的？离开之后又为什么还是没有选择报警？还有那个把你绑到殡仪馆的人，他又是谁？又为什么绑你？”
一连串问题绕得人头晕眼花，自始至终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冷凝更是听得脑壳疼，只有顾飞无比兴奋，这才是他认识的蒋齐天，唯一一个因为超强的逻辑分析推理能力和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以及坚毅的性格，矫健的身手被选中进入特殊案件调查局的人，怎么能因一次小小的“失手”伤人而失去判断力。
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令人窒息的感觉，邱乐山找了个椅子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暖暖的液体流进身体，散去一些寒意。
他不想让人发现身体在颤抖，虽然确定了把他骗进尸体冷藏柜的人不是小公主，那些恐惧却不会因此消散或减少。
“我妈妈根据电话手表上的定位系统找到我时，我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喝一口水，邱乐山问：“你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在那种情况下是报警重要还是救自己的孩子重要？”
蒋齐天没说话，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回答。
“云上没有医生救得了我，我妈便连夜带我回北城，等我脱离生命危险醒来后，我随时随地大喊大叫，怕待在房子里，怕黑，怕安静，怕一个人，不管我妈还是我的家人没一个得到安宁，他们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寸步不离，一直到我接受心理干预忘记那段过去，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关心我为什么会被关进尸体冷藏柜，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我好起来更重要，所以，我恢复正常后，怕我再想起，我家人还是没有报警。”
邱乐山望向周奇炫，“你知道的，忘记那段事情后我去乡下休养了两年，你们三个还休学陪我一起。”
“可能是尸体冷藏柜里的记忆太深刻，后来我慢慢想起那段记忆，把那个在我快要冻死，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的名字当成杀我的凶手，我想找到她，世界之大却不知该从何找起，直到那个视频入侵我的手机，我去到云上，得知张紫心竟是躺在我旁边那个小女孩……”
“呵！我躺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身体又冰又硬，怎么可能是把我关进尸体冷藏柜的人呢？”
周奇炫和王飒影心里堵的难受，他们一直都知道十一岁那年邱乐山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到了不得不靠心理干预让他忘记才得以恢复正常的地步。
那段时间邱乐山疯魔的样子让他们不敢多问，就算被师父特训后三人隐约感觉邱乐山想起了什么还是不敢多问，只猜测他突然恨女生肯定是因为那段没人敢提起的记忆，不曾想这段记忆竟是这样的。
王飒影和周奇炫不约而同上前抱住邱乐山，他们的好兄弟那么小就经历那样可怕的事情，他们还什么忙也帮不上。
周奇炫更是愧疚得无地自容，刚才还跟阿山动手。
邱乐山可没他们这心境，被两人当着这么多人拥抱，只想一脚一个踹飞，男子汉大丈夫抱成这样像什么话。
但是演戏演全套，他现在可是命运坎坷的苦情男，做到这个地步，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张紫心确确实实已经死了，那就只能忍了。
不想拆台的人来得如此之快。
一个小警员挂断电话脸色难看的喊到：“头儿！刚接到报案，清水河二段发现一个七八岁左右女童疑似被人虐待抛进河里。”
刘警官放下吃了一半的快餐，抹了把嘴，戴上警帽问到：“人还活着吗？”
“还活着，报案人先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但请我们尽快出警，说是那边有很多粉丝和记者，情况有些混乱，怕急救车到了一时开不进去。”
刘警官眉头一皱，沉着脸问：“现场为什么会有记者？”
“报案人自称唐心，说是在那边采风时听见有人尖叫，见是一个拾荒者被飘在河边浑身是伤的女童吓到就报了警，而清水河附近正好有剧组在拍戏，剧组外等候着的一些粉丝和记者也被拾荒者的叫声吸引了过去，然后场面就混乱了。”
刘警官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办案最怕遇到记者和粉丝掺和。
“组长！组长！已经有视频出来了。”一名女警举着手机尖叫道：“真的是唐心，人鱼公主唐心。”
出于好奇，众人往女警高举的手机上瞟了一眼，这一眼，惊得所有人瞪大眼珠。
“心心？”
“妹妹？”
“张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