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
周樟园：……
赶紧收回视线。
心虚地朝司机看了一眼。
光天化日之下。
她在看什么东西？
她怎么会注意到这个东西的？
成人用品。
尽管她看了一眼就转回了目光，这四个大字还是不断出现在脑海，挥散不去。
伴随着一些xx的画面。
坐立难安。
她真是唾弃自己胆小，成人用品怎么了？
不能看？
自己要开在那里还不让人看了？
她有什么不对？！
而且她是个成年人，看点成人用品又怎么样？！
她又不是没有过……
等下。
周樟园突然顿住。
成人用品。
避孕套。
那天晚上，
是不是，没有，戴套……
周樟园手不自觉放到肚子上，浑身僵了下。
没有吧？
没有吧？
周樟园猛地动作了下，嗑在司机靠背上。
司机以为是在叫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费力发出个疑惑的音节。
周樟园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在手机上打字：师父，麻烦放我在这里下吧，突然有点事。
师父看到她打字的手都在抖，似乎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立马去处理，否则就要没命了。
点了点头，立马靠路边把她放下。
周樟园下车后假模假样朝前走了几步，等看不到那辆车了，才转身。
往成人用品店走去。
之所以，要在门口放个帘子遮一下，就是为了隐私，里面自然也是没任何工作人员的。
周樟园一进去，就被五花八门的各种道具，晃花了眼。
基本都不认识。
但看一眼，又能想到可以怎么用……
她不想看的，但忍不住！
她只想找个验孕棒！
结果就是越慌越找不到。
……
五分钟过去后，她终于在眼花缭乱的、难以描述的、看都看不得的、自动售货机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赶紧付钱拿货，再待下去。她自己就要把自己热蒸发了。
手忙脚乱地把盒子放包里，头也不敢抬地往外走。
正在此时，好巧不巧，有个人掀了帘子进来！
是个男人。
两相对视时，周樟园尴尬得想装成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哪怕是充气娃娃。
那个男人蓄了满嘴络腮胡，拖鞋圾在脚上，一拖一拖地走，裤子也穿不好感觉走两步就要往下掉一截，上衣扣子还打开着露出黑乎乎的胸膛。
看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
周樟园感觉好像有毒蛇在自己脸上爬。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那男人有点侧身往她这边来的趋势。
周樟园如临大敌，捏紧了自己的包，嗖地一下就从旁边钻出去，还被挤了一下。
她都不敢回头看。
出来后快跑了几步，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来，弯着腰抚着心口大喘气。
太可怕了。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
但总感觉自己逃过了一场大劫。
她这劫后余生的模样引来几个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周樟园被注视得不太自在。
直起身，没事找事地拉了拉背包，整理了下衣服……
额，看着路人波澜不惊的神色，觉得，也有可能，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吧。
没办法，原谅一下啊。
她就是胆子小，天生的。
她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往前走着。
路过一个公共卫生间。
她停了下脚步。
手摸着身侧垂挂的包，缩了缩。
要不要，进去测下看看。
周樟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转身，踱步进去。
这个卫生间是带隔间的那种。
她走到最里的那一个，进去小心翼翼地锁好门撇。
然后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从兜里翻出刚刚买的那盒验孕棒来。
第一次用，她还不知道怎么操作，看了三分钟说明书。
之后她就按流程操作。
还要等五分钟才能看结果。
她等得有点焦灼。
甚至有些不太敢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结果。
孩子，想要的。
但，顾云行的孩子，这就有点……
不太好吧。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手机呜呜地震动，周樟园被吓了一跳，反手关掉。
她深吸一口气。
颤抖着将验孕棒翻过来。
用手蒙着，一点点地上移。
出现了，一条横杆。
继续上移。
心跳越来越快。
然后，又出现了，另一条横杠。
周樟园脑子一懵，没想清楚这代表什么。
又拿来说明书对照着看了一遍，才知道，两条横杠。
是代表怀孕啊。
怀孕。
这个词好陌生。
是说，她肚子里现在有个小宝宝吗。
长在她肚子里。
她低头掀开衣服，把手放上去。
还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认清这个事实的过程是缓慢的。
她以前只是嘴上说，说要个小孩，并不影响什么。
但现在，此刻，当下，肚子里真的有了个小宝宝，她才惊觉，说跟做不是一回事，因为她陡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准备好。
她才24啊。
她自己也都还活得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阿巴阿巴，在这个世界处处碰壁。
要另一个人来跟着她受苦吗？
她害怕。
怕肚子一天天变大。
怕生孩子的过程出现意外。
怕别人问，这孩子哪儿来的。
也怕，和孩子处不好关系，做不了好母亲。
怕鸡飞狗跳。
怕顾云行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
她要打掉它。
她不能生下来。
她要找个医院，是做流产是吗？
她哆嗦着翻手机，包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但是啊。
它还那么小。
它还没见过这个世界呢。
它乖乖地待在肚子里，不吵也不闹。
你不想认识它吗？
它将来会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妈妈的时候是什么语气啊。
它会怎样长大，会不会爱学习，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东西，长大后又会是什么模样……
这些，你不想知道吗。
那一定很有趣。
周樟园放下了手机，抵着额头，哽咽出一声。
她想要的。
想要那样的温情。
她为什么要怕呢。
这一刻好孤独，好难受。
可是都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她想大声哭出来。
但她是个大人了，以后还要做单身母亲，她不可以软弱。
从今天开始，不准再哭了，周樟园揉干眼角的泪光。
出去。
-
周樟园回家睡了半天。
下午睡了晚上就睡不着。
起来翻手机。
看到下午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15点过的时候。
那时候，差不多就是她在卫生间测怀孕的时候，她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没看到也正常。
这时候点开去看，发现是个新好友。
头像有点熟悉，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加的了。
旁边冒了个红色的2。
周樟园点开。
第一句，简洁至极，还带点高冷寡言的意味，从文字就能看出，这人不好相处。
【什么猫？】
第二句。
【知道了。猫箱还在你那儿？我明天去取。】
周樟园第一反应，现在小孩儿年纪轻轻都这么惜字如金、疏离冷淡吗？
到底是装b还是早熟……
第二反应。
哎？情绪这么稳定吗？
连句抱怨都没有。
怎么丢的也不问。
这……
倒是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哦。
她赶忙回，非常狗腿：【可以可以，您明天来就行，熠熠快站，就在小区门口。】
回复完盯着发消息界面看了下。
明天，明天刚好周六。
是学校放假了回来吧？
对方没回，想来是睡了，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退出来去看别的事。
一眨眼，那人头像上又冒出个红点点。
周樟园：？
没睡？
这么晚还玩儿手机？
他们学校管得不严啊，看来。
对方回了一个动画表情的ok，很简洁的，app自带的那个。
周樟园就没什么能回了。
这个表情就是和谐友好地结束一切谈话。
也许是睡不着没什么事儿，周樟园想得多了点。
其实，要保持他的高冷人设，不回就可以。
这样看来，这小孩儿还有点礼貌。
只是礼貌得非常冷淡。
通常，这种类型的微信好友只会在她的好友列表里，最终落得一个躺列的结局。
但不妨碍她觉得这小孩儿性格挺有趣的。
-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快递站的路上，周樟园破天荒买了个豆浆包子。
她既然决定了要留下肚子里这个小不点，就得要好好照顾它。
一些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肯定是要改的。
比如不吃早餐、喜欢熬夜、不爱运动。
总不能生个跟她一样懒的孩子出来。
此外，还要保持心情愉悦，减少内耗。
听说母亲的心情会影响胎儿的健康呢。
周樟园畅想着。
清晨的阳光洒在路上，她踏着碎光去上班。
成为母亲固然让人害怕，但渐渐地，就变成心底难言的喜悦。
她要认识一个新的人，一个从她肚子里孕育出的孩子。
生命多奇妙啊。
感觉没走多久，就到了快站。
她照常去开门，门上贴着的一个小广告引起了她注意。
周樟园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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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樟园扫了两眼就团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脸上表情变得淡漠。
李然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老板拿着个鸡毛掸子在扫除货架上的灰尘。
而今早的货物全都整理完毕。
很正常。
也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