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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皮菇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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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生百谷。

    谷雨过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小雨。宝珍宝珠最憎厌落雨,一落雨,便只能待在屋子里,屋内光线暗淡,天晴还亮堂些,落了雨便暗沉沉的,连想在里面踢毽子、玩扑石都玩不了。

    宝珠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不时去窗户旁踮脚瞧一眼,其实也看不到外面,因为窗子被外面的草席子盖住了,用以防止窗户纸打湿破掉。她跑去恳求李兰香,“娘亲,下午我和姐姐可以去老宅玩么?”

    老宅大,屋中还有个天井,他们可以在屋檐廊下玩,且宝银会耍,那边孩子也多些,一起玩扑石才热闹。

    李兰香在挑簸箕里面的豆子,头也不抬地回她:“不可以,家里只有一把伞,我下午要撑去田里放水。”

    “啊~”,宝珠哀叹。

    “哼哼……我讨厌死落雨了。要是不落雨,天天出日头有多好。”

    “你倒是会想哈,就想着玩。”李兰香数落她,“天天出日头,田里的秧就不用活了。”

    谷雨前后降水量增多,正是由于地上的万物要都要经过雨水的充分滋润,才能长得更好。

    下午时,也不晓得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孩子们的心声,渐渐地收了雨,只留下云团在天上。

    宝珍牵着宝珠的手,换上了草鞋走去老宅。

    地上长出了绿蓬蓬的草,她们不走泥巴地,专往道两旁的草上走,这样就不会脏脚丫子。

    宝珠专挑小洼地踩,里面蓄了水,一踩就溅出一片,还有几只小青蛙,听到人的动静就先跳出来,逃命去了。

    到了老宅,果然很热闹,左邻右舍的不少孩子伙都聚在这里,踢毽子、跳格子、玩扑石。

    宝珠的毽子和石子儿都拿了来,其实她根本不会玩,毕竟还是太小了,手脚都不算协调,但是旁人有的玩具,自己该有的还是要有。

    毽子还很新,是上次罗老头给她扎的,只有宝珍踢过几回;石子是在塘边上拾的,挑挑拣拣找了几日,才选中恰恰好的、漂漂亮亮的五颗。

    她捏着石子儿,就凑在人堆里看人家玩。

    此时正是宝银对付村上一个叫荷儿的女孩子,两个人比赛,看谁抛石子捡得多。

    游戏玩法很简单,把五颗石子放在地上,拿起一颗往上抛,要趁这颗石子还未落地前抓起第二颗,再接着向上抛石子,循环往复,看谁抓够的石子多用时短,便是赢家。

    经过几个来回,宝银欢呼一声,他赢了!于是旁边又有人替换下荷儿,重新跟他比。

    这个时候孙婆子从屋内端出一盘刚炒好的黄豆,立马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游戏也停了。她给在场的娃娃们一人抓了一小把,约摸就十来颗,然后笑眯眯地讲:“来来来,一人分点儿,带回家去吃哈。牛蛋不能陪你们耍喽,我有事要吩咐他做,明天你们再来家里找他玩。”

    孩子们乖乖领了豆子回家去,只留下一脸哀怨的宝银,他翘起嘴巴抱怨:“阿嬷,又有啥子事要做嘛?牛早上我都牵去吃了草,猪跟鸡我也喂了,还要做啥?”

    孙婆子用盘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道:“除了这些,其他事不能吩咐你做吗?还有宝珍跟宝珠,这次也要跟我去。”

    “啊?”宝珍和宝珠对视一眼,“我们也要去?”

    ……

    没多时,四人出现在村子里的晒场上。

    这个晒场是专门拿来晒谷子、油茶子的地方,平时用不上,现在空旷得很。

    孙婆子和宝银一人拿了一个竹篮子,宝珍和宝珠两手空空,也不晓得阿嬷带她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喏,看到没,地上长的这种东西,捡到篮子里。”孙婆子指着它,告诉宝珍宝珠,要她们捡地上一种样子呈现黑绿色,像是木耳一样的生物。

    宝银在旁边叫:“原来是叫我们来捡雷公屎。”

    “嗯,我捡一篮子,你带妹妹三个人捡一篮子,捡完给你们一人一个铜板,做不做?”孙婆子抛出诱饵,看他们上不上钩。

    “做做做!”听到还有钱得,这下不情愿也变情愿了,三个娃娃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雷公屎一般在春、夏季的雨后出现,长在草地、山坡等阴凉潮湿的地方。它是一种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样子类似木耳,摸起来滑腻腻的,乡人一般叫它雷公屎、地木耳、地皮菇等。

    弯着腰捡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村上的妇人过来捡,三兄妹看到有了竞争者,原本慢悠悠的动作立马就加快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捡够了一篮子,见到孙婆子还没好,又去她那边帮忙。

    终于捡够了两篮子,孙婆子又带去了村里水塘边洗地皮菇,不敢让宝珍和宝珠近水,就让她们蹲在岸边看。

    地皮菇好捡,却十分难洗,它们的褶皱里全是泥土和草茎,要一片一片展开挑出清洗,孙婆子和宝银两个人在塘里洗了好几道,回到老宅,又从井里打水重新洗了三遍,才算是完完全全地洗干净了。此时一个下午过去,天都快要黑了。

    孙婆子把说好的铜板给了三兄妹,又拿一篮子地皮菇交到宝银手上,让他送两个妹妹回家。

    李兰香早从田里回来了,刚想出门就看到两姐妹被送回来,于是连忙感谢宝银:“牛蛋,辛苦你带她们玩了一下午,我正要去接她们回家,没想到你就送过来了。”

    “没得事,我喜欢跟妹妹们玩。”宝银憨憨一笑,把篮子递给婶婶就跑了。

    “这哪来的地皮菇?”李兰香问。

    宝珠急忙揽功,“我和姐姐还有二哥哥捡哒,阿嬷洗干净了,让我们带回家。”

    原来是这样,李兰香了然,心中也更是感激婆婆。

    晚饭把洗好的地皮菇拿来炒了鸡蛋,锅热后先不下油,把地皮菇倒进去翻炒干水分盛起,再热油快速炒熟鸡蛋液盛起,第三次热油爆香葱姜蒜,再下入地皮菇和鸡蛋,最后洒些盐巴和酱油调味,翻炒均匀加点葱花点缀,便成了。

    另外一道菜是李兰香今日新折的蕨菜,等田里水放完的时间,水渠垱下长出的十来根蕨菜吸引了李兰香的目光,本着不要钱的东西不折白不折的想法,于是这蕨菜就遭了李兰香的毒手。

    蕨菜味苦,要先焯水,浸泡了一下午,然后捞出来挤干水分。前两日买的肉还剩下一小块,李兰香嗅了嗅,暂时没有异味,但天气越来越热,生肉还是不能久放,否则腐败了吃进肚子容易生病。于是剩余的肉全部切成肉丝,与蕨菜一起炒,做了个蕨菜炒肉。

    两姐妹今晚吃饭异常捧场,因为这菜可是她们自己捡的,付出了劳动自然就会更珍惜成果,这一条道理在其他方面同样适用,再加上菜也的确新奇好吃,地皮菇鲜嫩,蕨菜滑腻,饭都能多添一碗,吃得饱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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