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只魑子
当北贪魑子从床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她现在心情不错。毕竟时隔几个月，她终于又吃饱了。
当初她为了补考只能把第一根手指的饱腹时间花费在校图书馆内，虽然并不是说看书不好，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她更希望把时间花在更需要的地方，而现在情况与之前那次不一样——
现在完全可以请假。
于是她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向夜蛾老师请一天的假。而夜蛾老师也没有问原因，直接同意了。
心情好的时候应该去做一些能让心情更好的事情。北贪魑子思考着自己要做什么，然后瞥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框，她缓慢地眨眨眼。
另一边
“硝子又翘课吗……那今天这个委托杰和悟你们去做吧。”刚进门看到教室里只有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夜蛾老师这样说。
“等一下，魑子还没来。”夏油杰说。
“她今天请假了。”夜蛾老师说。
大概是在休息吧，毕竟昨晚发生了两面宿傩那件事，夏油杰想。
那么北贪魑子真正在做什么呢？
在两个小时后，她来到了一家游乐园门口。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游乐园，但是北贪魑子曾经来过几次，相框中的照片正是最后一次去游乐园时拍的场景，是一家三口的微笑合照。
北贪魑子买了票进了游乐园，因为是工作日，游客并不多，她走在路上——
名为“饥饿”的禁锢已经层层卸下，理智在安心休憩，脚步因为减去重负而轻盈，微笑因好心情而更加真实，鲜明色彩染上视野连带覆盖灰色回忆。
她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玩过去，一个片段一个片段覆盖过去——
北贪魑子想温暖自己的回忆。
“姐姐，这个送你。”
从过山车下来后，过山车上原本坐在旁边的黑发黑眸小女孩跑过来塞给她一根棒棒糖。
“谢谢你，”她接过棒棒糖，半蹲下身子和小女孩的视线持平，微笑地看着似乎还有话说的小女孩。
“之前……谢谢姐姐了！”这个小女孩眨眨眼，略有些紧张地抓住裙角，然后抱住了北贪魑子，最后在北贪魑子微愣的目光下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北贪魑子才意识到那个小女孩因为自己在过山车摸她头，安慰快要被吓哭的她而感谢自己。
那个小女孩跑到微笑着等她的一对男女——她的父母面前停下了，转头扬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对着北贪魑子摆摆手，牵上父母的手离开了。
北贪魑子微笑着对小女孩摆摆手，然后目光在他们牵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接着在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时，她才转身离开。
这个独自在游乐园玩乐的少女撕开了棒棒糖的包装，将其含在嘴里。
甜的。
她扬起微笑。
两面宿傩：真是无聊的生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北贪魑子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眨眨眼。
北贪魑子：看来今天是您的生日，但是对于您的遭遇我完全不感到抱歉。
然后她发现两面宿傩的声音莫名其妙地顿了一下。
两面宿傩：……你真的记性差到无可救药了。
北贪魑子：哦。
她想，我干嘛要记祂生日，不对，祂也没告诉我啊。
另一边
“你觉得小魑子在做什么？”五条悟一边祓除咒灵一边问旁边的夏油杰。
“还能做什么？休息啊。”夏油杰没好气地回答五条悟，与此同时，他的咒灵也吞下了几只咒灵。
“我觉得不是。”五条悟说，“我觉得她不会好好休息的。”
“打赌吗？我赌她没在休息，一周的午饭。”五条悟甩了甩手机。
夏油杰想，这有什么好赌的，但他觉得他不会输的，于是他说，“好，但是我们先把咒灵都祓除。”
接着他从五条悟手中把手机抽走没收。
而当他们问后，北贪魑子很快来了回复。
“你输了，她在游乐园。”五条悟对着夏油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立马被夏油杰敲了头。
“不过她为什么要去游乐园？”五条悟一边回击一边有些不解地发问。
“可能是因为她今天生日吧。”夏油杰说。
“？？？”五条悟震惊地看向面色平常的夏油杰，“你为什么知道？”
“之前我有问过。”
“你好狡猾啊！”五条悟抗议。
“之前她肯定也去问过你生日了，你自己没问她的生日怪谁啊？”夏油杰嫌弃地看着五条悟，“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她是和谁一起去游乐园的。”
“什么意思？”
“魑子的朋友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其他人，而且她的父母都不在了，那么在生日陪她去游乐园玩的人，如果不是翘课的硝子，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男友了吧？”
“哈？”五条悟想了想，他发现北贪魑子只是说过自己之前没有朋友并没有说过自己没有男友。
“话又说回来，既然最初悟是靠坑蒙拐骗交上朋友的，那她交的男友，大概率可能也是个混蛋吧？”
“喂！杰你内涵她男友就算了，内涵我干嘛？你想打架吗？”
然后五条悟想到自己百分百成功的恶作剧，北贪魑子真的很容易上当，他沉默了一秒——
“绝对是混蛋。”
“对吧。”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开始拨打家入硝子电话。
“我在寝室睡觉，”家入硝子没好气地说，“最好告诉我你们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们等着吧。”
硝子在寝室……
“硝子你知道小魑子今天请假去游乐园了吗？”五条悟问。
“她去游乐园了？”家入硝子的语气有些惊讶，然后她恍然大悟，“哦，今天她生日。”
“？就我不知道今天她生日吗？”
夏油杰给了他一个“对，就你”的眼神，“硝子你觉得她会和谁一起去游乐园？”
“和谁出去玩了……”家入硝子因为被吵醒还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晰，“你们先别说话，我要问一下她，”家入硝子用着兴师问罪的语气这样说着，“竟然不叫上我？哼。”
这让夏油杰想起自家母亲喜欢看的电视剧中妻子去捉/奸出轨丈夫的场景。
魑子，总之你加油，他想。
“她说她现在一个人。”家入硝子的语气有些微妙。
“什么？”五条悟一惊，“她男友直接抛下她走了？竟然不仅混蛋还人渣！赶紧分了，也别让他活了吧，我要替/天/行/道。”
“悟，你冷静一点，不能杀人，”夏油杰冷静地说道，“告上法庭，我们再请一个好的律师，直接让他入狱吧。”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家入硝子说，“我的意思是，她今天独自一个人去了游乐园。”
“而且，她没有男友。”家入硝子很无语地想，你们都在脑补些什么东西啊？
然后她又躺下了，“没有事情的话我先睡了，如果你们要去找魑子的话记得把我叫上，再见。”
是夜。
北贪魑子坐上了摩天轮，这是她的最后一个项目——游乐园此行的终点站。
魑子，摩天轮代表幸福哦，耳畔是母亲温柔的话语。
我知道。
我希望魑子能永远幸福，接着是父亲含笑的话语。
我知道。
两面宿傩：要结束了。
北贪魑子微笑。
北贪魑子：足够了～
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夏油杰打来的。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是她还是接了电话。
“魑子，抬头，看窗外。”
“嗯？”她看向窗外。
“悟你好了没？”
“好了好了，三二一——”
窗外盛大的烟花炸开在北贪魑子眼前，一片灿烈，五颜六色，璀璨而热烈，每一朵上一个字符，组成的那一句话与少年们异口同声的声音融合在一起——
“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啊……
烟花的色彩映入北贪魑子微微睁大的眼眸中，她迅速站起身来到窗旁，摩天轮渐渐转到最高处，饥饿重新盘旋的那一刻，骤然暗下的视野中是烟花下不远处招手的少年们，他们微笑着的面容——
衔接了。
竟然衔接了。
北贪魑子笑出声。
最绝望的不可能是一直饱，也不是一直饿，而是一直饿突然饱了又重新回归饿的那一刻。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怎么能在突然什么都拥有后重新回归一无所有，既然曾经获得过为何要再次剥夺——
那是一种只能看着沙子从手缝中缓缓流下的凌迟。
但是——他们在那一刻，那个饱与饿的分割点上，用善意、烟花和微笑堆砌出了喜悦和感动——
那是衔接饿与饱，连接生与死，贯穿痛苦与欢乐的一丝希望。
北贪魑子从来不是被幸福填满的孩子，只要一丝希望就够了。
如果再撑不过去，那我就是废物。
她的嘴角上扬，剩下就交给理智了。
于是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停在颈上，断头刀在最后一刻被拉住了绳索。
这个一直以来以不甘心为动力撑过饥饿的少女第一次开始把希望当成动力——
也是第一次在饥饿状态露出真正的笑容。
悬崖勒马，她勒住了，两面宿傩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虽然有钢铁意志，但是如果活着只有痛苦那么又为何还要继续前行。
观察了北贪魑子这么久，不难发现她引领她前行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饿死。
于是饱的时候是她最向死的时候，但是今天她却活到了现在，她来游乐园就是为了用回忆悬崖勒马，勉勉强强撑到现在也算完成任务，而最后却完完全全勒住了，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帮助下，在最痛苦的节点完成了动力的转换。
只要点点希望就能完全勒住马的疯子——北贪魑子。
现在已经不需要勒马了，她现在为“希望”而活。
“不甘心”是有尽头的，而对“希望”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所以至少超出容量之前，她都不会自毁。
她把自己从深水中拉起来了。
电话中转来少女欢快的笑声，北贪魑子之前几乎没有像这样完全放声地笑过，她是真的很开心。
“谢谢。”
“我的创意，怎么样？”五条悟问。
“很棒，我很喜欢。”少女的眼眸中闪着星辰。
“那魑子你继续玩吧，我们先回去了。”夏油杰说。
“你们在那边等一下，我想过来。”
北贪魑子不仅很少笑成这样，除了战斗，她也很少在日常生活中有大幅度动作，这个下了摩天轮后小跑到最后近乎奔过来的少女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起回去吧～”这个缀着星辰笑意的少女一手牵起一人。
当微凉小手与掌心相触时，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北贪魑子也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表达。
五条悟眨眨蓝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温热的修长手指迅速滑入少女的指缝，相贴然后扣住，直接十指相扣。
然后什么也不懂的北贪魑子笑着回扣了过去。
夏油杰看到五条悟的所作所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危险。
五条悟在北贪魑子看不到的地方对夏油杰吐了吐舌，嘲讽着比了个嘴型——你不敢。
察觉到夏油杰一僵的少女转头看向他，“怎么了，杰？”
夏油杰是这三人中最有常识的一位，五条悟比北贪魑子稍微好一点，但是也有很多地方有问题。
比如说他们能找到北贪魑子全靠五条悟查了她的gps定位。
在夏油杰“你这是犯罪”的劝阻下，五条悟义正言辞地表示他很早之前就问过了，北贪魑子说可以查。
夏油杰觉得这充满了槽点，而现在，在夏油杰想教育北贪魑子这样不可以时，五条悟这人直接蹬鼻子上脸来了个十指相扣，扣了就算了，他还开嘲讽。
“……没事。”这个少年看向北贪魑子，似乎内心挣扎了一下，然后他放弃了。
这次就算了，等下次再说吧。
他缓慢地摸索着将手指伸入指缝，温柔地扣住了北贪魑子的手，第二个十指相扣。
北贪魑子同样微笑回扣。
接着他在北贪魑子看不见的地方回了五条悟一个不带善意的微笑，他以相同的方式比了个口型——后悔了吗？
五条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然后在北贪魑子转过来时又恢复原状，“嗯？”他露出微笑。
“有看到硝子吗？我记得她说可能会来找我。”
“硝子的话大概还在睡觉吧。”五条悟说。
“哦。”北贪魑子点点头。
寝室
家入硝子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现在……几点……”
然后她发现了新收到了两条短信，“这是……”
硝子，我们要去找小魑子了，你醒了吗？——五条悟
大概是两分钟后，
没醒吗，那我们就自己去了。——夏油杰
如果是真的想叫醒人的话，直接像之前那样打她电话就可以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带上她，而且短信的间隔这么短，还分两个人来发，就是等着家入硝子醒来被气死。
“夏油杰！五条悟！你们等着！”被气到的家入硝子想，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我一次助攻。
【伏魔御厨子】中
北贪魑子看着书，突然想到白天两面宿傩所说的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难道两面宿傩当时指的不是祂自己的生日而是她的生日？
不对，谁会把敌方的生日记下来啊，这是什么变/态行为，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她和两面宿傩的生日同一天。
北贪魑子被自己的猜测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