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恶有恶报
赵村长和几个族老这几天仿佛老了十岁。任谁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这种偏远的村庄里。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便宣布：“宋家长子宋卿林，刘家长子刘家旺，草菅人命，为害乡邻。因两人均未满十岁，需遵循‘矜老恤幼’的原则，经我和几个族老商议，当事两人按赵家村家法，鞭打五十，驱逐出赵家村，今生不得回村。宋，刘两家罚银各五十，以儆效尤。”
魏无念皱着眉头听完，她心里憋了一腔怒火。为什么年龄成为杀人犯的保护伞？为什么滔天的罪恶只得到小小的惩罚？这样的人难保以后不会再干伤天害理的事，这样放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我不同意！”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正是魏无念和宋刘两家人。那两家人显然没料到还有第三个人反对，齐齐看向魏无念。
宋夫人还微笑着冲魏无念点了点头，想来是误会了。
刘家人率先开了口：“我们家家旺是受人教唆，且他虽然伤了人，但没人因他而死。和宋小子一样的惩罚，对他一个孩子是不是太重了些？”
宋父一听，一张脸立马黑成了锅底：“我儿虽然有错在先，但是已经受到惩罚了。他要不是命大，已经把性命交待到刘家旺手里了。”
赵村长思索了一会，看向魏无念：“小友，你又为什么反对呢？”
魏无念小手紧紧握成拳，回答得铿锵有力：“我觉得两个人都该死，判罚太轻了。”
宋夫人一听，又惊又怒：“你个姑娘家修的是什么邪门歪道？怎的这般恶毒，非要我孩儿的命？”
“我不要他的命，他就要害别人的命。怎么？宋夫人是觉得令郎手里一条人命不够看吗？”魏无念反问。
“你······你这······”一句话没骂完，宋夫人便栽倒在地，她气晕了。
魏无念只当她是个笑话，她淡淡道：“素质差了点，身体也差了点。关键是教养儿子的本事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宋父抱着儿子也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夫人，恶狠狠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去衙门寻个公道。”
“不用了，本官在此。”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
众人这才注意到，有一个锦衣的年轻公子从村口的一顶轿子里走了下来，气宇轩昂，眉清目朗。公子拍了拍手便有一小队衙役围拢到他身边。
他清凉了清嗓子，声音宛如清澈的泉水：“我乃新河县令，夏玉舟。谁人有冤情都可向本官伸冤。”
赵家村人哪里见过县令这种大官，他们一面惊异于县令的年轻俊朗，一面本能的屈膝跪拜。
夏县令并不拜什么官威，招呼众人起身，冲宋父道：“本官刚才听到你要去衙门寻公道，你有何事？”
宋父原本嚣张的气焰，此刻全无，他低着头，嘴唇抖来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夏县令笑了笑，声音冷冽：“你是不是没料到本官会来这里？是不是在衙门有依仗，觉得凡事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等对方回答，夏县令又拍了拍手，两个衙役便从旁边草丛押着一个粉面的中年人向这边走来。
宋父看了那人一眼，面色变的死灰，嘴唇抖动：“表哥，怎么会······”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如烂泥一般，瘫坐到地上。
夏县令嗤笑：“是不是很意外？哈哈哈，其实这事还得先谢谢你。要不是你昨日派人来找你兄长，说自己儿子被欺辱没有证据。我怎么会听到你那好兄长的话。他别说只是没有证据，算不得什么。只要钱财到位，他都能给人定个死罪。我以前都不知道我的县衙里有比我权力更大的官。”
他’哼‘了一声接着说：“我本不会留意你们。可是巧啊。当天还有一个人来找了我。那人曾是我同窗好友。他来找我也是因为你儿子的事。不过他的目的与你不同，他是担心一个仗义惩恶的朋友被人诬陷，过来询问我有何种物件可以作为洗脱污名的证据。”
魏无念微微抬眉，顺着夏县令的目光看去，心里有了答案。那个帮她奔走的人是赵知言，一股暖流便涌上来她的心头。她感慨：有些人你无论对他多好，他只觉得理所当然。有的人你只给他一点尊重，他铭记在心。
夏县令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似乎觉得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他又俯下身来，把脸凑得离宋父很近，近到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对方，厉声道：“你们还真当这个世界没有王法吗？我这次亲自过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说法。让每个人心服口服的说法。我朝律法对孩童多是宽容，不过也有一套判定的方法，待我和两个孩子简单了解，定会给下最公平的判决。”
然后，他一拍手。几个衙役便抬上来一桌丰盛的席面。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远远的观看。就看他招呼宋刘两家孩子坐下，温声道：“你们不要怕，县令哥哥是来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刘家旺还有些怯生生的，宋卿林人刚醒也缩着脖子，倒是和凶狠变态的模样沾不上边。
夏县令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人，似乎要把二人的心思都看穿。过了半晌才微微一笑，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晶莹油润的白米饭：“来，你们肯定饿坏了，先吃饭。”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伸手。夏县令就自己盛了一碗，就着各色菜肴吃得津津有味，直到两人不住的咽口水，这才又劝道：“你们不吃，我可不留了。”
两人背脊笔直，颤巍巍地端过米饭，一副随时准备迎接对方发难的样子。可是夏县令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给两人的碗里插上筷子，宋刘两人看向碗里，就见两人的碗里筷子都是一正一反的插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夏县令，对方笑盈盈的，似乎并没察觉自己的’失误‘。那温柔的眼神，好似家中长辈看自己最年幼的孩子。
两个人卸下防备，将插饭的筷子捋顺，安安静静的吃起来。
夏县令似乎很有耐心，等两人吃完又细细询问了有没有吃饱，才让两个衙役带他们下去休息。
等人走远了，他才朗声道：“本官已有决断。宋刘二子，欺凌霸弱，害人性命。虽然皆未满十岁，但已明事理，并不是懵懂幼儿。故而判宋卿林即刻收监，斩立决！刘家旺流放至北界塔。”
魏无念一听恍然，原来那筷子是对两人的考验，虽然感觉不怎么靠谱，但是结局大快人心就好。于是她第一个拍手叫好：“夏大人英明！”
“夏大人英明！”大小麦也跟着起哄。
接着，对夏县令的赞美之声响彻了整个赵家村。
夏县令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魏无念，冲众人摆了摆手：“这都是本官分内之事。另外，因宋家涉及人命一条，又勾结本县主薄徇私枉法，全家流放三千里。刘家教子无方，罚白银五十，田地尽数充公。”
刘家老头听到判决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刘广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大哥一家。刘广前，王春花把气都撒到了三个娣身上，却被夏县令逮个正着，以虐待子女的罪名罚徭役一年。
当天夜里，押差在宋家搜出白银近千两，还有珠宝首饰，房产地契近千两。夏县令这才真真正正有了宋主薄贪赃枉法的证据。
宋主薄为官才两年，平日租住在衙门附近的小巷子里。不喝酒，不去妓馆，甚至衣服都破旧不堪。他老家父母还住在茅草房里，连其娶妻的聘礼钱都掏不出。任谁也没想到平时最为清俭之人是一只‘硕鼠’。他不但贪财，还十分狡猾，得来的银两全数藏匿在表弟家中。
每逢休沐才摇身一变，化名董公子，锦衣玉冠的去隔壁县的梨花馆快活一天。梨花馆不同于普通的秦楼楚馆，里边全是面容姣好的小倌。宋主薄每去一次都要花费十几两在头牌身上。
那可真是——有钱人玩得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