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赵家人的善意
大麦一走，屋里的气氛突然局促起来。小麦坐在魏无念身边，抠了老半天手指头才知支支吾吾的问：“无念姐姐，在谷底的时候你和谁一直说话啊？”
魏无念凑到他耳边，俏皮的道：“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然后她朝小麦伸出小拇指：“来我们拉钩。”
小麦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学着她的样子伸出小拇指。魏无念便笑嘻嘻地将两人的小指互相勾住，又将自己的大拇指和小麦的相对，用力一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麦眨巴着大眼睛，肚子不合时宜的传来‘咕噜’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麦你太可爱了，肚子都会回话呢。你放心，有我在你绝对不会饿肚子。姐姐这就给你蒸蛋去。”说完她又在小麦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道：“你乖乖的，马上就好啦。”
小麦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连耳朵都红了，声音细如蚊呐：“小孩子才可爱，我已经长大了。”
魏无念只装作没听见。结果一只脚才跨出门，就听到穆大夫打雷一样的声音：“给我炖一个，昨天赵家小子给你送的饭我帮你吃了，那碗大，你用那个。”
等魏无念把野鸭蛋打进碗里，瞬间怀疑起了人生。好家伙，无底洞啊这是。虽说野生的鸭蛋不大，这一连三十几个蛋才勉勉强强小半碗。好在她是个大方的，把上百个蛋霍霍得七七八八，才抄起两根筷子搅拌。
“哦豁！”加了水搅匀后她才想起这房子厨房就一个光灶台，跟本没有锅。除了烤，炒和蒸都不可能。
魏无念正发愁，就听见门外“嘎吱！”一声脆响，是有人踩到树枝的声音。
“是谁在外面？”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伸了伸脖子。
就见本就低矮的窗子探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两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是赵婶家的双胞胎。
高个一点的举起一个油纸包：“姐姐，麻烦你把这个给小麦。”
魏无念刚一接过，两个孩子便像风一样的跑了。等小麦打开油纸包，穆大夫低呼来一声：“好家伙这是把百家饭给讨来了。”
就见皱巴巴的油纸里包了杂七杂八一大堆吃的。生的有红豆，黄豆，大米，小米……能凑齐一锅八宝粥，哦，不对，多宝粥。甚至还有没有脱壳的稻子和小麦。
熟的有硬邦邦的黑面馒头，苞谷面饼子，野菜饼子……甚至还有十几条小孩手指长的小鱼，小鱼处理得很干净，晒得硬邦邦的。
小麦捧着油纸包，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右手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拣出其中一颗琥珀色的“石块”。低低的呢喃：“傻瓜。”
这“石块”是饴糖。
年初的时候宋家二姑娘给村里每个小孩分了一块。小麦留到三月才慢慢舔完。没想到这都夏天了，双胞胎的还留着，一点没化。
“男孩子可不能这么爱哭！”魏无念看到小麦那蓄积了大半的眼泪就头疼，这孩子感情还是丰沛了点。这会儿脸上大花猫一样的划痕，眼泪泡着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她的声音就略微大了一些。
小麦和穆大夫头皮一紧，下意识的捂住半边脸。
“我去别家借一下灶台。”魏无念朝二人举着那硕大的粗陶碗讪讪地道。然后一遛小跑就到了村口。
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妇人刚摘选好野菜，准备回家做饭。看到魏无念出来都装做熟稔的冲她招手：“无念姑娘啊，来这坐坐。”
一个高瘦的婶子起身走了过来，朝魏无念的碗里瞅了一眼，便捏着嗓子道：“哎呦～到底是会法术的姑娘。吃得可真好！这一碗鸡蛋，怕不是把全村鸡窝里的蛋掏了才够呢。”这婶子年纪不大，两腮却瘦得凹陷了下去，一双三角眼配上两片薄唇。头发稀疏得可怜，一个木簪子歪歪斜斜的别着，黑黑的脸上敷了一层白粉，好似那驴屎蛋子裹了霜。
见魏无念抿着嘴一言不发，另一个有些内八字的婶子走了过来，甩了甩帕子：“焦婶，你看看她年纪小小的也不知道尊重长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你过来热脸贴冷屁股的找她聊天干什么？不就是会点骗人的小把戏吗？”这婶子正是偷粪贼王麻子的婆娘。
魏无念本就不喜欢与不熟的人攀谈，也不想跟她争辩，转身就要离开。
哪料，那驴屎蛋裹霜的婶子一把拉住了她：“哎，这是准备去哪儿呢？这么多蛋，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是吃不完的，匀一点给婶子吧。”说着，就上手去夺魏无念的碗。
“焦婶！”一个响亮的男声突然响起：“我这儿采了不少马齿苋，也吃不完，你挑些肥嫩的吧。”声音的主人，一手把魏无念拨到了身后，一面麻利的递过自己的背篓。
驴屎蛋裹霜用手在篓里一顿扒拉最后拣出来大半进了自己的篮子里：“这菜煮出来酸酸的。我不爱吃，嫩的也挑不出几根。婶子就领了你的情，将就着拿点吧。”
“狗得了恩惠都晓得摇尾巴，有的人怎么就连句好话都吐不出来？”魏无念看着一地被驴屎蛋扒拉下来的菜叶子，就管不住自己想伸张正义的嘴。
“嘿，你这贱丫头！要你一点蛋你舍不得，这会儿言哥儿孝敬我的野菜。你也要护着？你管得着吗？你～”驴屎蛋喷着口水就往这边挤。
赵知言拿着竹篓挡在二人中间，好像老鹰捉小鸡。
还是那内八字的婶子及时跳了出来：“哎呀，焦婶子，得了好就回去吧。饭做晚了还得挨男人骂。这贱皮子爱管闲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两人骂骂咧咧的理了理菜篮子，临要走了，内八字凑到赵知言边上小声道：“吃点野菜哪还能吃饱。你还要做学问呢。回头我让秋菊给你送点面饼子。”
“婶子，我不打算考学了。你不要送我东西了。”
“哎呀，你这孩子。还跟婶子客气什么。”内八字甩了甩帕子，只留下一个大腚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