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迟到
身后的人变成一片虚影，她被梦境弹了出去，没有看见最后那个人的脸。好像看见他的脸上是带笑的。
程知意从床上坐起，又出了一身的汗。
瞥了眼闹钟，她快速的洗澡换衣服，快要迟到了。
她慌慌忙忙的赶去教室，还是没有赶上。
年级主任在校门口抓迟到的，她到的时候已经站了一排迟到的学生。程知意一拍额头，有些懊恼今天真是倒霉，碰上年级主任查迟到。
年级主任林军是个严肃的老头，校规没有人比他还熟悉，他天天抓这个抓那个，上课要注意的不仅是老师，还要注意时不时出现的林军。上课的老师有时候都不会在乎聊天睡觉的，因为林军会帮他们抓，而且一抓一个准。
校服扣子一颗没扣他都会死亡凝视着你把它扣上，你的指甲过长他也会从口袋里掏出指甲钳给你，让你把它剪掉。所以南清中学学子们最讨厌的就是他了，他真是什么都要管一下，连学校里的狗都要端正的走路，不允许跑的太快。
因为他是龙年出生的，大家私下里就叫他dragon。
程知意努力想让他别看到自己，跟着一辆进去的车后面试图浑水摸鱼，不过现在校门口都没什么人，车过去后她一下就暴露在林军面前。
“那边的那个学生，过来。”林军看见走过去的程知意，叫住了她。
程知意愣在原地，思考是跑走还是转身。
她转过身，走到迟到的人群里。
“哪个班的，什么名字？”林军拿起手上的表，开始登记她的信息。
“高一一班，程知意。”
她说完，旁边的人都投来震惊的表情，林军也吃了一惊。
他听过程知意，高一开学考的年级第一，中考也是第一考进来的。不过，在他这里，学习好也是一样的受罚。
他在心里感叹，年级第一也迟到。
旁边的王以俊用胳膊撞撞她，“兄弟，你没跑成功啊。”在背后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还是没有仁兄厉害，站在这里面不改色。”程知意侧身看了他一眼，把他给的大拇指推了回去。
“不过，你年级第一也迟到啊？”王以俊有些好奇，他从小都是被家长教育要向年级第一谁谁谁学习，在家长的嘴里，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不会犯任何错误的那种。
“我是年级第一，可是校规好像没规定年级第一不能迟到吧？”她站的端正，移到他身边回答他。
“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你和其他人还挺不同的。”王以俊没有因为被否认尴尬，解释一下。“其他人可能会因为考了第一，就以为犯错误可以不用受罚，而且大多数的老师也会更加偏爱成绩好的学生，我以为你会因为被dragon罚生气。”
上学以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偏心，老师喜欢成绩上游的学生，往往会给予他们更大的宽容。他不能强求别人去改变，只能期盼自己更努力一点。
“我会被罚是因为我迟到，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想逃跑是因为我不想接受处罚，在被抓之后我可以坦然接受我的罚。罚是对迟到做出的处理，不会因为我是年级第一而改变，他人做出的宽容我无法改变，但是我可以选择接受与常人一样的处罚，这是我的态度。”程知意靠近他轻声说。
世人心中的偏见不止这一件，她不在意偏见，也不会因为世俗带来的荣誉产生傲慢，她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
王以俊脑袋一片空白，他羞愧于自己将世俗的偏见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深感歉意，“不好意思，是我狭隘了。”
“没事，我习惯了。”
程知意移回刚才的地方，站的笔直。
又在校门口站了半晌，大家都不太敢说话，等下被林军抓着小辫跑不掉。
林军环看周围，差不多没有人了，抬手看了眼表，“迟到了的同学自行去操场跑圈，老规矩，五圈，男女一样。”
程知意没有异议，跟在队伍后面。
林军在后面慢慢悠悠的盯着他们。他是南清中学为数不多的没有秃顶的数学老师，年纪大了也没有啤酒肚，除了脾气大了点，爱管闲事点，平常在校外见到他的时候还是随和慈祥的。
程知意起得晚没吃早饭，跑的时候有些晕晕的，她好胜心强，自尊心更强，不想被那些男生说女生就是弱，抿了抿唇，调整呼吸跟上队伍。五圈下来也没有落后，成功的跑下来了。
不常运动的男生跑完五圈也没之前生龙活虎，不在意形象的随意坐在地上。
林军心里敬佩她，面色惨白还能跟上。
走到程知意身边，递给她两颗糖。
“你面色不太好，没吃早餐吧。先吃两颗糖垫一下，下了课来我办公室拿几个面包，没吃早饭怎么上课。”林军语气放缓，没有平时的严厉。
其他人见了，心里有些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不过有几个胆大的，开始起哄。“老师，我们也没吃早餐，可以去你办公室拿面包吗？”
“我也没吃。”
“”
“我也想吃糖。”
林军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他们每个人递了一颗。
“我还不知道你们，就你们几个，坐在学校门口那家早餐店吃了一大碗面，还点了两三笼的小笼包真当我不知道，吃的满面油光也不擦擦，证据都留着等我抓。”林军指着他们几个人的嘴，“还想吃面包，还不快滚回去上课。”
几个人尴尬的用手擦擦嘴，走的飞快。
程知意偷笑一会，接过糖，“谢谢老师，面包不用了，我抽屉里存了许多。”
林军也没强求，有面包就好，总不能饿着肚子。
“行，你们早餐还是要吃的，每天早起一会就能吃个早餐怎么就是不起来呢”林军又开始他的说教，程知意以回去上课为由快速逃离了他。
程知意进去的时候，刚结束早读，大家坐在座位上闲聊。
“知意，你这是迟到被dragon抓到了？”温辞从抽屉里找出下节课的书，看见门口大汗淋漓的程知意，又想起今天好像是林军查迟到，一下就猜到了。
“嗯，本来想跟着前面那辆车偷偷混进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不得不说，dragon的眼神是真好，我都走的挺远还是被他看见了。”程知意打开水杯，喝了好几杯，又塞了颗糖补充一下。
“你一看就是经验不足才会被抓，我就没被抓到过一次。”温辞从书包里把带的牛奶丢给她，“你不能走大门，走大门这不是明摆着被抓吗。”
“那我走哪里，学校后门也进不来。”
学校的后门属于上班的人进的门，那里都是刷卡进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要走学校南边，那里有路。”温辞拿出一把扇子遮住半张脸，“南边图书馆在重建，那边现在没人看守，那里的围墙也拆了一点，你都不用翻墙直接就可以进来。现在迟到的人都走那里。”
“你知道不早告诉我？”程知意抓着她晃。
“我以为你不会迟到，你可是从来都不会迟到。”程知意以为她要夸她，本来不打算计较，下一句出口，她的大刀是收不住了。
“毕竟你每次都踩点到，你可是踩点大师，去玩舞蹈机都没见你有过这么准的舞感。”
程知意：“”
其实你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的。
程知意一口气涌上心头，站起身压着温辞揍她。力道也不大，就是小打小闹。
打闹一会就上课了，两个人恢复上课的必备状态。
任谁看了都不会发现她们之间的矛盾。
数学课，程知意提前预习过，学起来没有太大的困难，脑海的数学步骤被昨天的梦境代替，她在想自己要不要相信她。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从人到建筑，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里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虚构的，可是她说的又那么令自己想要相信，又有些合理。
程知意烦躁的翻开草稿本，把那些话都写下来。
她记得所有的话，一字一句写下来。写下来看又是另一种感受。她没看清最后叫她的人的脸，现在再去回忆梦境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连轮廓都想不起来。
她在草稿本上随意的画着，虽然没有画画天赋，上了几节课，她画的也还可以入眼。她按心中所想的画着梦境中那人的轮廓，她模糊着潦草画了个型。
铅笔与纸张的摩擦声淹没在数学老师的讲课声与板书声中，温辞托着下巴，数学老师的讲课有些无趣，她听着烦躁。余光中瞥见程知意一直没抬头，凑到她身边看她在干嘛。
程知意画的快，差不多已经有一个轮廓了。
温辞盯着那个画看了许久，没看出了是谁，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长得漂亮的女生。立体的五官，精致的眉眼，几缕碎发飘在面中，增添几分的美感。
温辞：“你这是画的谁？”
程知意：“我也不知道，昨天在梦里梦见的。”
温辞：“你做的什么梦？梦见漂亮女生了。”
程知意：“你觉得这是女生？”
温辞狐疑的看着她，“这不是女生吗？”她看的第一眼就以为是女生，从五官上她觉得不是男生，再从眉眼，男生的偏舒展，总之不是这样的。
程知意昨天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男声，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男生，温辞的回答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如果最后叫她的是女生，又是在江临，除了楚可，她在江临也没有其他相熟的人。
心中有了个答案，她决定今年过年去江临看外婆的时候找楚可问一下。
想到梦境，她皱着的眉下了课还在。
梦境里那个程知意让她去找一个傻子，她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要她找的是男还是女，脑袋一片空白，没有方向。
有没有方向不重要，时间会推着她往前走找答案。
上了一上午的课，程知意想着那件事，头都大了。
她叫住门口的贺止，打算感谢一下他昨天送她回家。
“有事吗？”贺止了然的转过身，漫不经心的问。
程知意拉着温辞走到门口，“今天中午请你吃饭，报答一下昨天下雨你送我回家。”
她今天上数学课就跟温辞说过这件事，温辞狡猾的笑了几下，没追着她问其他的事。
“行。”
简短的一个字，程知意觉得他的尾音里有一丝狡黠。瞥了几眼，他没什么异样，她就没在意了。
打过菜，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程知意感觉总是有人在盯着她们看，程知意把她碗里的鸡腿夹给温辞，平静道，“别在意，跟名人坐收到注视是正常的，鸡腿给你，当作看不见就好了。”
温辞环看一圈周围，确实大多数都是女生偷偷的看她们。看来都是在看贺止的，她们只是被顺带上的。
扎心了。
温辞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程知意早就知道他走到哪里，目光就会聚集在他这里，现在她已经可以自然的接受目光。
“你知道白见临最近怎么样了吗？他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我去找他他都不在。”
贺止看了温辞一眼，把视线移向旁边的程知意身上，她也抬头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
自从上次白见临在一班打过架，就再也没来找过温辞。被他烦的时候，温辞总想逃离他。现在他真的不来找她了，温辞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她去九班找过他，每次去找他的时候都不在。她在九班门口等都等不到他，她就只能问一问贺止了。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贺止听到她问，心里替白见临欢呼，计谋成功了一半。
当时白见临在一班听到那些话，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放手，人家都不喜欢自己，还总凑上去，自找痛苦。他一个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听学校广播放着甜歌，心里更气了。
“我想你会一步一步走向我，我想你会了解最真实的我我想你能制造完美的邂逅，我想我会不经意的路过”
都说伤心的人听慢歌，学校这是什么意思，伤心的时候给他放甜歌。
从食堂吃过饭，程知意想着贺止没时间吃晚饭，转换路线去小卖部。十月的冷风吹过，她拎着袋子拉紧校服，把手放进口袋。
匆匆走回教室的时候，瞥见白见临坐在长椅上，垂着头，像之前在福利院碰见的那只小狗。
他坐在那里看着好像流泪了，她递过一张纸，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有什么烦心的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想想。”
十六七岁的少年，会因为喜欢烦恼一整天，会因为被她烦而伤心。
他本来不想说，沉默着，程知意直接就猜到了。
“是因为温辞吧。”她的语气肯定，“下午我跟她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白见临也懒得装，耷拉着头，“她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他不想相信她说的话，却又没办法忽略她的话。暗恋的少年就是这样。
程知意看他这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温辞嘴硬，心里应该是喜欢他的，却不敢承认她的心，他一腔热情付之东流，她在局外看的都着急。
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帮这两个矛盾中的人解开心结。
“你不是想知道温辞喜不喜欢你吗？你这几天别找她，晾她几天，看看她的态度如何。要是她来找你，你也躲开，别跟她见面。她如果在乎你，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听你的消息。你让你兄弟别告诉她，等她按捺不住的时候，我跟贺止唱一出双簧，让贺止把你约出来，你们两个那时候好好聊聊。要是她不喜欢你，那你就放弃她吧，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怎么样？”
白见临感觉这个主意可行性大，耳边的甜歌听起来都悦耳了许多，心里的烦躁散了几分。
“好，那我等你消息。”
程知意觉得自己挽救了一段失望的爱情，脚步都轻快了。
白见临心里的重压落下，回去就加了贺止的微信。
三人商量好，计划开始稳步进行。
贺止夹起碗里的土豆，“他最近在想给我准备什么礼物，这周六我生日，他在给我筹备生日惊喜，就在我家。我现在邀请你们，来不来？”
程知意接过话头，“你都邀请了，我们自然是要去的，对吧，阿辞。”
温辞想到白见临也在，不太想去。
贺止看出她的拒绝，故意激她，“你不会不敢来吧？”
温辞向来嘴硬，瞪着贺止，“谁不敢来，周六是吧，我一定准时到，你就等着迎接我的到来吧。”
计划的主人公都到位，就等周六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