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服务员过来上菜，精致的菜品与鲜花一起盛放碟中，叫人食欲大增。
纪星好奇地抬头，就见角落最靠里边的位置，花影重重，那对着手中梳妆镜巧笑倩兮的美女可不正是谭语妮。她皮肤雪白，在鲜花的衬托下仿佛更美了。
她吃到一半，目光又往谭语妮那头瞟了一眼，脸上笑容微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戒备。
纪星默默说：“是呢。”
“我也待过。”纪星惊讶，“去年才出来创业。”
纪星问了句：“朱厚宇现在还被关着？”
门开，他走出来，扫一眼墙上的商铺平面图，准确找去玫红餐厅的位置。
韩廷抬眸，一时间没说话，似在思考。
服务员过来问想坐哪儿，纪星目光在窗边的秋千椅上流连。秦立见了，说：“我们坐秋千那边。”
纪星听他这么说，徒劳地挽回了一下：“就算背后有人下手，但也怪朱厚宇自己先做了违法的事情留下了把柄呀。他要是行得正，还怕别人使绊子。”
韩廷那边并没关掉账号。
地下一层。
纪星拿手机对着那瓶花左拍右拍， 捣鼓了一两分钟，总算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
纪星忍不住笑，说：“希望没让你失望。”
“我们干这行的，的确没空。”秦立打开朋友圈看， 说，“你头像挺好看的。”
“哦，那时我还在读书呢。难怪不认识。”
但她猜想，可能看不到了。
“广厦现在跟同科合作了，曾总做了几项改革，发展也挺快的。”秦立说。
“没事儿。你拍吧。”秦立笑呵呵地说。
他的定位“韩廷”仍清晰地显示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谭语妮嗔怪：“德国人晚上不休息的呀？”
“没没没。”秦立分不清她的语气，赶紧摆手澄清，“我是觉得你有这种气魄挺好的，真的。”
“那你总得吃饭呀，我打包了给你带上去？顺带参观一下大名鼎鼎的东扬医疗，可以么？”
偌大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电梯回到45层。
……
他回头望一眼落地窗外，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纪星说：“不是。就觉得好看，留个记录。”
“也没什么好发的。平时都在忙。根本没时间玩手机。”
秦立道：“市面上做起来的大集团大企业，哪个没背景，没走过灰色关系？”
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不经意间，心安稳了。
她坐在落地玻璃窗旁的秋千上，轻轻荡着秋千，秋千上缠满了鲜花。她估计心里头以为坐在花丛里就是小仙女，自得自乐挺开心的。
韩廷走进办公室坐进办公椅里，微抬起下巴，不自觉松了下领带。他下颌绷着，盯着空气出神，半天也不讲话。
纪星坐下后扫视周围环境，心情十分愉悦。
等到吃完饭，秦立去洗手间。
她匆匆放下，抬眸时恢复了笑容，问：“你是毕业后就一直在启慧做事啊？”
她一边荡秋千，一边美滋滋吃着晚餐，切着可乐饼放进嘴里，一脸满足，眼睛又盯向桌上其他的食物。
他应该在加班。
谭语妮是现在最当红的一线女明星，粉丝无数，新剧正在热播，风光无限。
谭雨妮：“哎呀我都忘了。对了，你是在公司吧？”
谭语妮胸大腰细，肤白腿长。媒体号称她为直男杀手，果不其然。
如此费心机，绝对是在等男人了。
“没。前几年跳槽过去的，我之前在广厦。”
韩廷：“嗯。”
秦立问：“要发朋友圈？”
秦立叹息，颇为感慨的样子。
韩廷这边每每婉拒，是真没那功夫也没那心思跟她闲扯，不想今天竟直接到楼下了。
纪星本就不喜欢朱厚宇，虽觉朱氏倒闭有些可怜，但不至于为他悲春怀秋。
纪星不吭声，咬了一口羊排。
纪星吃饭到一半，察觉谭语妮那头有了动静。
不过以韩廷的秉性，即使和谭语妮有约，也不可能让她这个话题制造者进入公司。所以，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他这么当真，纪星反而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只是笑。
谭语妮喝完一杯水，也没点餐就起身走了。经过这边时，拿着手机发微信，笑容暧昧，嗲声嗲气地说：“你等我一下嘛，我马上就过来啦。”
45层。
“再见。”韩廷放下电话，收了笑。
纪星不知道那头的人是不是韩廷。
他想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会闪过的懵怔和痛苦、强装的淡定，他忽然就转头离开。大步走去电梯间，头也没回。
她静静看着，心蓦地就平和了下去。
某个名字仍是叫人不太痛快。纪星条件反射地一挑眉，说：“那也比不过我们瀚海星辰。”
“这么巧？我是三年前走的。”
玫红餐厅。
“吃吧。”秦立说，拿刀叉盛起一颗温泉蛋可乐饼放在她盘子里。
“取保候审吧。也没什么自由日子了。”秦立道，“据说罪名判下来，应该会坐牢。经济案子，坐不坐牢都是其次，可惜朱氏企业，是彻彻底底地完了。”他说到此处，不免感叹，“别说创业难，就是成业了，也跟走钢丝一样。管理者一不小心踩着什么雷，多大的基业也是说倒就倒。不过朱氏肯定是得罪什么人，被整了。下手的不知是谁，真够狠的。”
如果过会儿真是韩廷出现在谭语妮对面，她恐怕难以维持。
“对。你好像很少发朋友圈。”
今天，她穿了件宽松的t恤，领口很大。她对着镜子拨弄一下头发，抿抿红唇，又稍显心机地拉松了本就很大的领口。等着过会儿在看似无意间让衣服自动下滑。
长久的死寂被敲门声打断，秘书来报：“韩总，谭语妮小姐想邀请您共进晚餐，说她就在楼下的玫红餐厅。”
一路上，经过的女生们投来欣赏的目光。
纪星也是第一次来， 环境果然清幽——桌上， 架子上，墙上，天花板垂下的吊篮里，到处都是鲜花， 仿佛步入花圃。
他目不斜视，那地方有点儿绕，但他方向感空间感极好，很快就找到了。他尚未走近，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纪星。
纪星忽然很想开手机，瞄一眼韩廷的定位。
纪星好笑，问：“真人不好看么？”
她脸色微变。
“是啊。谁会不喜欢花儿呢？”纪星收回目光， 端详桌上一瓶精致的插花， 问，“我想先拍个照，你不介意吧？”
秦立：“没啊……挺好的。挺好的。”
只不过，她的公众人设虽是可御姐可萌妹，性格大气，保守礼貌；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行为放浪，拍一部戏睡一个男主角。跟京城公子圈走得也近，一心想嫁豪门。
比起这个，她膈应的是另一件事。
秦立见状， 也很开心，说：“看来你喜欢这个餐厅。”
秦立一愣，脸微红，笑：“真人……也好看。更好看。”
“哦不好意思，工作群。”秦立划开查看，并不是工作信息，他看了几秒，关上手机，说，“群里分享消息呢，去年朱氏药械的那个案子近期要开审了。”
还想着，秦立手机响了一下。
纪星坐在原地没事儿干，想一想，实在没忍住打开手机，一口气戳开定位，地图页面跳出来，她瞬间愣了一道。
他还想着，韩廷已起身，走了出去。
秦立问：“你这头像照片是在国外拍的吧？还看得见教堂，是在意大利吗？”
正值夏天，夜色燥热啊。
一来环境高档， 消费较高；二来位置比较绕， 并不好找，往往来此寻餐的人还没走到，就先被路上其他精致餐厅吸引目光。
纪星笑道：“谢谢。”
秦立又说：“难怪你能把星辰带出来。去年咱们这行最有名的创业新公司就数你的星辰了。当时你是不是做了个演讲，我们潘部长去了，回来还提起过你，各种夸。现在见到真人……”
秦立笑：“那是当然了。你很自信。”
毕竟，作为东扬的总裁，他的行踪在某种程度上本身就是公司机密。
“叮”的一声。
他忽就停下了，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她。
再否认也无济于事。
分手这么久，他那边应该关掉账号，让她不可见了。
秦立看了眼手机，道：“你看，群里有人说，‘要我是朱厚宇，估计会拉着害我的人同归于尽。’”
纪星大方笑出了声：“谢谢。”
韩廷在桌边站了十几秒，拿起座机给谭语妮打了个电话：“谭小姐，实在抱歉。我这儿晚上有个跟德国那头的视频会议，不方便赴约了。”
纪星想到这儿，心头忽的一个咯噔，该不会是韩廷吧。
纪星不免眼睛放光，说：“我先开动啦。”
韩廷淡笑：“你是大明星，公司人多眼杂。虽说本没什么，但拍到了被人乱写，对谭小姐声誉不好。当然，对我有好处，借谭小姐名气给东扬打广告了不是？”
“在德国。慕尼黑。”纪星浅浅一笑。手指拨弄屏幕，一不小心点开了韩廷的对话框。他的头像依然没换，还是她给他拍的那张——近乎黑白的巷子里，挺拔而清冷的背影。
自某次在私人饭局上碰见韩廷，之后就隔三差五的邀约。
韩廷：“有时差。”
纪星噗嗤一声，玩笑道：“你是想说我狂妄吧？”
纪星不太喜欢她，上次跟韩廷去参加慈善晚宴，谭语妮就过来跟韩廷搭讪。那天她本就穿着深v的晚礼服，还有意无意地前倾，胸前一片雪白晃人眼。
纪星道：“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此刻，代表他的手机图标“韩廷”仍在东扬医疗写字楼里，和她的圆点“纪星”重叠在一起。
而唐宋一听谭语妮这名字就脑壳疼。
两人边吃边聊，半路一个女生匆匆跑过，落座在隔壁桌上，兴奋：“我看见谭语妮了！”
唐宋立在一旁，想提醒他该吃晚餐了。今晚还要跟德国那边开视频会议。但他琢磨着吧，现在张嘴发声无疑是撞枪口；且就算他不提醒，韩廷也绝不会误了正事儿。
两个小图标轻轻依偎着。
唐宋隐隐感到危险，要刚在楼下没听错，纪星跟启慧的那个什么秦副部长就在玫红用餐。他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老板要不理智了。果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没再过多讨论这个问题。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韩廷不经意间就放缓了脚步，耳旁响起唐宋说的话：“纪小姐最近状态很不错。”
韩廷从思索中抬眸，电梯到了负一层。
谭雨妮咯咯笑起来，被拒绝得很有面儿，也不提上楼的事儿了，自己打个圆场：“行吧，那咱们下次约。刚好我一朋友在附近，我去找他。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瞟了眼角落，谭语妮那个位置早已是空空如也。
韩廷仍是看着她，大概想象得到他进去之后，她会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
秦立也回头看见了，赞叹：“那是谭语妮吧，比电视上好看诶。”
晚上七点， 餐厅里人不是很多。
“不过，哎，朱氏十多年的奋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