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转机
许瞳有些兴奋地告诉他:“一般人都是右手比较灵活,于是不熟悉我的人,按常理去推断,多半会觉得我也是右撇子。我记得那天小途是用左手给我递的刀子,他用左手递,我便自然而然用右手去接,于是刀柄上的指纹,都是我右手的!漏洞就在这里了!”顿一顿,喘口气,她继续说,“小途混进来的时间短,也不够细心,他以为我和一般人一样,都是右手更好用,根本没调查清楚其实我是个左撇子;而那个被捅刀子的人,不是说他中刀的部位是在肋间、并且断了两根肋骨吗?”
她用另外一只手摩挲着左手掌心,心头变得无限柔软,就仿佛她此刻正在摩挲的是他被打的那侧脸颊一样。
她真是好笑。严昌石那样的龌龊男人,女人如不奉送些便宜给他占,他怎么可能肯为她做这么多事?况且他们不是已经秘密订婚,他还真是好奇,章真瞳会怎么去对她的昌石开口。
原来讨厌一个人,连她做最最普通的事也会觉得深深厌恶。
过一会儿,他轻轻说:“章真瞳,你去看看大夫吧,挂神经科!”
“许瞳,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连你父亲也有出过一份力,你自己就更加不能泄劲了!”徐徐叹一口气,他又没头没脑地加补一句,“人这辈子,种善因便得善果,种恶因便自得报应,其实真的很公平。”
他走到章真瞳面前,极近的俯视她,凛冽气场压迫得她几乎不敢呼吸。
许瞳不禁动容,“他……”只说了一个字已经微微有些哽咽。停一停后,她恢复平静,“大家都在为我奔走,我没道理自己先垮下来!好,我答应你们,一定坚持住!”
许瞳点点头,发自真心的恬然微笑,“我懂!都懂!我不会因为这个想不开!”
晚上,许瞳觉得心里难得的一片平静。
她看着庞蒙,一直微笑,可是渐渐地,眼睛里却滚出泪珠来,“妈妈走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有人疼我如命了;想不到他居然做得到。他能够这样为我,我还多求些什么呢?即便一生只能活到这里,我也已经非常知足!此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没有任何怨言。最后说一句,庞蒙,谢谢你回来帮我!”
第二天庞蒙再来时,他竟看到许瞳双眼几乎就快要放出光来。
事情与他们无关,实在不该给自身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差麻烦。
“学长与严昌石斗法,已经卓见成效,现在正在外面准备做最后的奋力一搏,能不能扳倒严昌石,也就看这最后一击了。此刻姓严的已经被牢牢牵制住,可以说几乎快要无暇自顾,所以他再也没太多精力投注在案子这边,这摊浑水,他只能搅到这里,下面该是我们准备反击的时候了!许瞳,这个时刻,我们大家都要打起精神,一起加油,做奋力一击!”
“总有一天,他会墙倒众人推。你总会见识到,你所说这生财有道的人,大家心里到底多恨他!”他凉凉地对她说。
许瞳点点头,垂下眼帘,静静地微笑开来。
她失控地涕泪横流,哭泣叫喊:“顾辰,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后来怎样?”她问庞蒙。
顾辰一路无功而返。
许瞳沉默半晌,对他问:“我们这是背水一战了吧?”
许瞳心中一动跳。她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章康年为自己出头的一天。
就是说,想让他顾辰做她章真瞳的情夫?!
许瞳内心震动。
“顾辰,”她突然停下来,脸上得意的笑容收敛不见,换上的是一副情深苦楚的模样,“你知道,我一直爱你,我忘不掉你!别和昌石斗下去了,你斗不过他的;这么大一个家业为许瞳散掉,不值得的!”她把手撑在他桌子上,上身整个前倾,声音中充满急切,“我们和好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帮你去和昌石说,要你们不再斗下去!”
章真瞳趋近他,“可他生财有道!几天就能恢复实力,你可以吗!”
生财有道?可笑,还不是靠流氓行径土匪手段去掠夺他人资本,人家如果不肯孝敬他,就用尽手段去报复。这样的确恢复得快,可那不叫生财有道,叫做怨声载道。
“我会劝他与你和解。然后表面上我仍然是他妻子,可是你知道,我一辈子心里只会爱你!”
想着想着,她笑起来。
顾辰瞪着章真瞳,半晌不语。
不过这一次流泪,已不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太过喜悦。
他最终咬咬牙,招来郑秘书,要她拟定一份财产评估报告,除了给父亲留出养老的一笔钱外,其余通通拿出来用作与严昌石斗法的流动资金。
她绕着他的桌子来回走,走得人无端烦躁。
他立刻心中一喜,“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发现了什么漏洞了是不是?”
那天章真瞳找到顾辰,对他说:“听说你和昌石斗法,损失良多。”
郑秘书对许瞳感叹,“大表哥虽然爱装冷扮酷,但是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样苛刻过,章真瞳真是能够刷新人类的忍耐极限。许瞳,你真幸运,大表哥他这样爱你!我相信他不来看你,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和原因,谁都看得出,他已经把你看得重过自己的命。所以,你别郁闷,早晚会得机会,让他亲口告诉你他不来看你的原因!”
他甚至无法控制的笑起来,“对不起章小姐,恕我难以自抑。”
已经经历这么多事,珍惜还来不及,她再也不会为没有意义的小事犯起执拗,那样只会为自己徒增后悔与遗憾。
“是了!就是说,从肋间刺一刀进去,能够一下就震断两根肋骨并达到一刀即可伤人致死的程度,要求这人的力气一定很大,尤其是瞬间爆发力;或许你的左手勉强可以达到,可你的右手根本没有这份能耐。并且通常来讲,一个人在情绪高度紧张激动的情况下,即便出手,也会是用自己最灵活最好用那只手,这其实是一种本能,试想谁会在最紧急时刻,用自己并不甚灵活那只手去与对方正面交锋?”
能够得她这般惦念,即使付出整副身家为代价,也是值得的。顾辰何其幸运,他有可以付出的机会,而他却只能把这遗憾深深埋藏在心底间。
许瞳用力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庞蒙压下心头一分苦涩,“应该的!”他本来也有机会做那个疼她如命的人。可惜他不够信任她,白白把这机会拱手让了人,徒留下一生遗憾。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胆怯闪躲,冷冷说:“你尽管试试看!她少一根头发,你断一条手臂;她碎一块指甲,你余生可以为自己备好轮椅;你只要动她,我势必在你身上百倍千倍的讨回!”
她打他时,用的是这只左手!
说完再不理会章真瞳脸色青白交加的变换,他转身背对她不耐烦地说:“请你离开,并且以后不要再来!”
顾辰看着她,毫不掩饰脸上与眼底的浓浓厌恶,“你来有什么事?请快说。如无请走,我很忙,没空陪你章小姐闲聊。”
许瞳含笑点头。
许瞳感到惊奇。
郑秘书看望许瞳时,把这件事告诉她,“大表哥已经豁出去了。他和严昌石之间的战役正式打响。”
庞蒙这才放心一笑。忽然他说:“许瞳……我不知道由我说这话是否多余,可是我希望它能给你打一剂强心针,让你打起精神。学长之所以没来看你,我想他是在卯着一股劲要和严昌石拼下去、拼到底!我看得出,他其实……要比任何人都想见到你!”
顾辰放下往日身段,一改孤傲阔少形象,不惜弯腰对各个老板赔笑脸,企图联合大家一起搞垮严昌石。
忽然她心念猛地一动,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
顾辰不由冷笑,“他损失并不比我少一点。”
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许瞳的心一下静下来。
庞蒙皱皱眉后,笑一笑说:“没什么!”
庞蒙赶紧安慰她,“你别想得这么消极,之前是因为有严昌石到处设卡,我们行事起来阻碍重重。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方面学长迫使姓严的不得不去与他斗法,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让再无法一手遮天;另一方面由我来帮你仔细收集整理翻案证据,相信我,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很快就会有转机!”
许瞳含泪而笑,对庞蒙轻轻叮嘱:“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关头,反正之前也已经被关了这么久,我根本不怕再多等一些时间;最最重要是让他千万小心——严昌石这个时候一定会狗急跳墙的,你一定帮我提醒顾辰,要他时时小心身边,千万提高警惕!”这些说完,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你也是!”
许瞳神色有些涩然,“可是就算奋力一击,也要找到可以翻案的疑点才行。你都已经回来好多天了,我们还不是停滞不前。”
庞蒙也跟着兴奋起来,“快说说!”
想到那一次他恼自己骗了她,把她带到酒店房间去,用极之残忍的手段吓唬她,企图以此迫她开口求饶;可是最后他终归心软妥协,而她就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她来干什么,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她居然还在做梦一样妄想可以挽回大表哥。”
第二天,庞蒙给许瞳带来好消息。
庞蒙面容有丝凝重地点点头。“许瞳,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顿一顿,他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之前总是不服气,为什么你选择学长不选我,我知道你在感情方面要求纯粹,而学长从前在交往方面并不如我自律;可是通过这次事件我的心结得意释然。他为你所做一切历历在目,换做是我,我自问做不到比他牺牲更多。所以许瞳,就算为他所付出的,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哪怕在判刑前最后一秒,也千万不要放弃!”
庞蒙听她处处挂念顾辰,时时把他放在首位,最后时才提到自己,不禁心里泛起微微苦涩。
她不由自主开始回忆与顾辰从相遇、相识到相斗、相爱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最后这一句,令顾辰动了怒。
看着自己的左手,许瞳笑起来。那一巴掌,她是真的用足了力气,直把掌心震得又麻又痛。这一巴掌放在以前是解气,可现在回想她却只觉无比心疼。
跺跺脚,转身跑向门口。
他实在不愿多看她一眼。
章真瞳想不到自己兴冲冲而来,不惜放下身段向他求好,结果却只是又一度的自取其辱。
她有些想要笑话自己,真是愈大愈脆弱,这几天所流的眼泪竟要比她从前二十几年加在一起还多得多。
不错,她从没做过有愧良心的事情,她应该相信,这番劫难她一定度得过。
他藏好心事,对许瞳点点头,“我一定告诉他小心,你也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会打胜这场仗!”
章真瞳桀桀有声地笑,“你说他会栽?怎么可能呢!顾辰,你一定不知道他后台多硬,真的,你输定了!”
是的,她知道,他确实爱她。
顾辰觉得她的话荒诞至极。
原来真心爱一个人,并且知道他也爱自己,那么回忆起与他之间的往事时,就算身陷不堪之地,也总会在心间溢满融融甜蜜。
许瞳抬头,凝神不语,静静聆听郑秘书说下去。
庞蒙长出口气,“这下好了,我们反击的时刻到了!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向前倾了倾身,他有些难掩兴奋地对许瞳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学长已经找到能够彻底扳倒严昌石的方法,许瞳,我们即将大获全胜!你就快要出来了!”
许瞳眼底不禁再次盈泪。
庞蒙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她拉开门准备冲出去。这时顾辰在她身后无限响亮地答了一句:“多谢!”
他真想知道她脑子里是怎样的结构,为什么其中想法会令人不齿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章真瞳这人的神经,不正常到似乎永远都没有下限。
郑秘书又说:“章真瞳来找过大表哥。”
章真瞳脸色陡然一沉,尖声叫道:“顾辰,我错看了你!想不到你和许瞳一样不识好歹!好,你这样羞辱我,我就让许瞳坐一辈子牢出不来!”
众人虽然对严昌石平时在商场上的土匪行径恨之入骨,但是真要让他们站出来与他作对,却又不禁人人往回缩着头。
他没有告诉许瞳实话——后来又发生一些事情,章康年受到刺|激,中风住进医院。
临走前,庞蒙还告诉许瞳一件事,“你父亲……他倒似乎曾去劝说过章真瞳要她收手,可是被章真瞳断口拒绝。后来……”
顾辰厌恶的向旁边走,躲她远远,“章小姐,你以前只是愚蠢,现在却已经变得无耻。”
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