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负谁
顾辰上班以后一直坐在自己的大皮椅上皱眉沉思。
她“啊”的一声轻叫,抬头去看他,蓦地一下望进他黑黝黝一双眼眸里去。
他回头便下定决心,毫不迟疑地找到章真瞳对她郑重提出解除婚约。
他把她抱回床上,像摆弄小娃娃一样规弄她,让她枕好枕头,给她盖好被子,将她两只清香藕白的手臂掖进被子里,卷好背筒,只让她露出一颗黑黑脑袋。
她难以抑制一声吟哦。
她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可爱的样子像小小婴孩用软软牙齿咬啮人的心口,一时间他竟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所谓酥麻入骨。
她轻轻动一动,想要挣开他怀抱悄悄起身。却在觉得自己就要成功时,忽然被他的手臂一拉,她立刻又倒回他怀里去。
在他眼里,她的脸颊依然肿得半天高。
已经一夜,却依然还是这样肿。他眼底不禁再度聚起痛惜的怜和她所不名的怒。
衬衫足够遮挡自己重点春光,她索性脱下那条不舒服的肥大短裤,摆荡两条纤长白腿走进卧室。
而那件事,就是他同章真瞳提出解除婚约。
猛地从浴缸中站起跨出,头也不回走到门口,“快洗!”砰一声关上门,把自己隔断在春色撩人几乎要令他欲望失控的浴室之外。
许瞳讪笑。回想一下,她确实前科累累,也难怪他此刻这样调侃自己。
他同她说,都怨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不是想安慰她、令她宽心才那样讲;而是他觉得,的确是他没有把握好一件事情,所以才令她受到迁怒与伤害。
看着许瞳一脸奸计得逞的诡笑,他心里腾起邪邪恶念,手臂一挥,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走到浴缸前,不甚温柔地将她丢进里面。
他却说:“乖乖睡觉!不想睡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为我举手之劳!”
嘟起嘴,满心不乐意。
忽然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草草洗漱一番,许瞳套上顾辰为她一早准备好的衬衫短裤。
许瞳胸前雪白肌肤大片展露出来,胸衣带子被他飞快解开,两团雪白跳脱束缚颤颤绽放在空气与热水的交界中,诱人有如两朵致命的罂粟花,吸引着身边男子的视线痴缠流连,不忍挪去。
手里怀中竟一下变得莫名空虚,这感觉几乎令他怔怔惆怅。
他决定不辜负她,索性将这“流氓”二字作实。
长这么大几时曾做过这样的傻事?不仅带一个女孩子回了他的家他的领地,更让她睡了他成人后连老父都不许擅碰的专有大床,甚至更离谱是在清早醒后,傻愣愣跟在她身后直到卫生间外,由她在里面方便,他悄立在门外静静等;更更更要命的,是天杀的他心底竟好像正有种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感觉在悄悄萌芽。
“哇!”她出声叫,“你干嘛不声不响杵在这儿!”一边拍胸口一边娇嗔不已,“真讨厌!要吓死我了!”忽然脑筋一转,坏兮兮笑起来,“哦!我知道了!你也着急嘘嘘是吧?喏,我好了,你可以进去了!”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卫生间里面,“一点都不臭,你快去吧!”说完起步就走想重新扑回大床上去。
许瞳对他挑眉,一副认真样子说:“你不是在对我隐晦地下着逐客令?你说你不喜欢别人踏进你的领地太久!”
可是奇怪,他居然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
许瞳闻声不语,立即转身就走。
那样子,竟似乎该被叫做赧然。
所以他一定得逼着最本真的那个她亲口说出对他的心意来,否则叫他怎样对她放得下心。
顾辰忽地用力扳着她身体,瞪着她说:“折腾一晚上,你都不累的吗?怎么精力这么旺盛!”他按着她小小头颅贴向自己胸口,她无伤那侧脸颊密密紧挨在他胸前肌肤上,她一下被他憋得别说讲话,几乎连呼吸也困难。
不过幼稚不代表没有价值,本心上讲,他确实是希望和她赌这一回的。
他曾经花了好长时间仔细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论他在别人面前多么城府深深,可面对这女孩时,却总是一次次轻松上当,懊恼连连。后来终于弄得明白。因为心里真正怜惜她,所以不论她所说所做是真是假,他都本能地愿意去依从和相信。
顾辰在她刚一迈步时,手臂一伸,两手搭在她肩头腰上,微微一用力,一下将她揽回身边,将她旋个身,让她面对向自己。他仔细看着她的脸,抬起手轻抚上去,动作极小心,柔声问:“还疼不疼?”
他情不自禁弯起嘴角,抬手摸摸她脸颊,俯身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顾辰抱着许瞳,整夜手臂揽紧,片刻不曾稍离。
聪明人多敏感,他随便一句话,竟会惹来她多心误会,真是麻烦。
顾辰闻声不由一怔,回神时许瞳已经小鸟一样欢蹦乱跳从他怀里窜跳下了床。
早上许瞳懒懒睁开眼,抬起头发现顾辰似还在沉睡。
为许瞳敷完脸,顾辰亲自去放热水让她沐浴。
顾辰疑惘,上前一步赶在浴室门口揪住她,“想做什么?快去洗澡,等下水凉了还要重新再放过!到时候你自己来!”
耳边听他似低低沉沉在笑。
不得不叹一声男女有别,他看起来那么斯文劲瘦的身子骨,原来和她这小女子比起来,骨架还是宽出去足足一大圈。
她吃吃地笑:“你快撒手,我没想走,我是急着要上厕所啦!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保证立刻会给你香喷喷的大床上画一幅色香味俱全的世界地图!”
顾辰挑眉。清早初醒,他声音沙哑中带着些性感,好听得一塌糊涂,“干嘛去?又要像以前那样,一晚上占尽便宜以后,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头也不回穿好衣服就走?”
他不过想听到她亲口说出她的心意。
她身上衣服还没来得及脱掉,猝不及防之下,不禁啊啊惊叫:“顾辰你这疯子!你欺负人!我的衣服还没有脱呢!”
他何时不是以风度翩翩的俊俏贵公子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却独独要被她唤出那样“别致”的称谓。
他触电一样忽然收手。
毛巾一丢,长腿一跨,他竟也跟着一起挤上床。
想到此刻躺在自己大床上头那个狡猾的丫头,紧皱的眉心渐渐有些松缓。
她脸上惊现夸张表情,受宠若惊般拉长声怪叹:“想不到区区‘举手之劳’,竟然能换得大少爷为小女子亲自劳心劳力,真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消受这份天恩啊!”一边说一边环顾屋子一圈,语气中夹杂费解地问,“说起来,这么大的屋子,怎么一个帮佣都没有,还得劳烦大少爷亲自动手?”
确定她看不见时,他才无声无息地笑起来。
许瞳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被靠在门口墙上的顾辰猛地吓了一跳。
说完转身又要去扑床,却被顾辰再一次拉住旋回身来。
如同谈论天气一样自然,他将她手臂轻松挪开,“别挡着,让我看看它们有没有跟着一起受伤。”手掌不容闪躲地覆上去,手指齐齐并拢揉捏,又团又攒,战栗感从他掌心直窜向他脚底,也从她粉|嫩的樱红顶端直透向她心房。
忽然只睁开一直眼睛,夹紧另一只,鬼脸兮兮对顾辰哼哼的说:“我只是在这里补觉而已哦,补好我是要回我自己家的。你下班回来以后如果看我不在,可千万不要扣顶吃干抹净擦擦嘴巴就走的大帽子给我!我跟你已经打过招呼了哦,不算又骗你!”
想到昨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立即将眉心再度锁紧,心头翻涌起无限的懊恼与愤怒。
她那样狡猾,那样敏感,那样桀骜不驯,不是真使得她动心,又会有谁能够驾驭得了她?
许瞳困惑地眨眨眼,“哦”一声,“对喔,这是你家。好吧,那我去睡客房。喂,客房在哪里?”
挑起她层层欲|火后,他却拍拍屁股就走,还一副谁惹了他生气的臭德行。
听她这样说,顾辰不禁皱眉,眼神中流泻出一丝不悦与厌恶不耐的神色,“我和你提出解除婚约,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要扯到其他人身上去。女孩子要有修养,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不要脸、狐狸精之类。”
看她茭白小脸一下被埋没在床褥间,大大的床,小小的脸,瘫软的身体,乏乏的样子,她看上去实在太惹人怜惜,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顾辰始终绷着脸,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可眼底悄悄浮现的温柔与笑意,却将他一副冷凝淡定的面具破坏无遗。他轻叹口气,似拿她没有办法,手臂忽然一抡,在她惊叫刹那,天旋地转间已将她横抱在怀里。
里面抽水马桶哗啦啦冲水声令他回神,他手臂抱在胸前靠在墙上,不禁暗暗自嘲。
而他自己偏偏却对她这份桀骜不驯动了心、上了瘾,心心念您,留恋不已。
回头望向顾辰,他用手臂探过浴缸水温,正欲站起。许瞳吃惊发现,虽然他面颊不动声色一派不以为然,可是两只耳朵却已经红似充血一样。
似无限感慨,他停顿下来,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喃喃继续,“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你和她之间,无意间我已经伤害她太多次。如果注定要辜负你们其中一个人,我不会再选她。”
他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呢?”
许瞳无所谓一笑,反过来安慰他说:“安啦!郑智化不是唱过,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做小混混时候受的那些伤,每个都要比这个惊魂得多呢!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啦!”
顾辰眼皮跳了跳。
她从不觉得他竟那样庞大,自己竟如此渺小,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居然像条连衣裙,宽宽大大飘飘荡荡。
章真瞳歇斯底里地哭叫:“顾辰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爱你啊!我不能够没有你啊!你不能因为许瞳那只不要脸、专夺人所爱的狐狸精就抛弃我啊!”
闭上双眼,倦意翻涌袭来,她很快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首先,我没有碰过你,肉体上我便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其次,我没有许给过你任何天长地久的承诺,订婚时是你情我愿,你没有逼我我也没有诱惑你,因此精神上我同样没有对你负过债。如果说我对你有所抱歉,那也只是因为我之前把婚姻看得太过儿戏,在你我身上轻易加套上这样一种不可随便拿来亵渎的关系,而在这件事上,不只你是受害者,其实我自己也是。我走了弯路,蹉跎了时光,错过许多美好。”
转头看到许瞳,他眼神瞬时一黯,双眼立即一眯,“短裤呢?怎么不|穿上!”仔细分辨,语气中竟似含着责怨。
她委顿下去,“你既然不爱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
许瞳却不依不饶继续发问:“你刚刚跑去别的浴室里面冲凉水澡是不是?”
许瞳浑身酸乏,只想尽快躺倒在大床上,于是不理他的责问,脱掉鞋子一头栽进软软被褥中。
她大声地哭诉:“可你不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太不负责任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顾辰一抬腿竟也踏进浴缸,双手并用,说话间也不曾停下,飞快去剥许瞳衣服上的扣子,“对不听话的人,只能这样不客气。说我欺负你不给你时间脱衣服是吗?没关系,我来帮你!”
许瞳嘟嘴,“喂!你干嘛不让我起来!”语气中诸多不甘愿、不满意。
不知不觉时他套上短裤也跟着起身下床;不知不觉时他竟随着她一起走到卫生间门口。
那女孩诡计多端,千变万化,把自己真心真意锁的极其深。曾经或许她有想要相信他的时刻,可是一时错招,他已将她推向远处;再想拉近时,非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的辛苦不可。
他似解释给她听,又似解释给自己,“以前觉得婚姻只是对血脉延续的一种交代而已,所以同谁结婚都无所谓。因此答应家父要求,和你草率订了婚。不过现在却明白,这种想法不过因为心里还没有挂念一个人。我现在很想确定一件事,和所挂念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平和解除这层关系。” 一向对任何人都不曾低头的他,为了那女孩,对章真瞳竟然低头道歉:“如果令你觉得受到伤害,真诚说句抱歉。”虽有歉意,可他态度始终不卑不亢,“除此之外,恕我无法再对你慷慨放送其他!”
许瞳于是躺下来,乖乖地应声“哦”。
许瞳抬起手臂挡在胸前,低低叫:“流氓!”
顾辰皱起眉。
想收了她的心,想让她此后只死心塌地地爱他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一件事。
忽然瞧见她眉宇之间泄露出来一丝淘气神采,不禁恍然顿悟,自己竟被这狡猾的丫头又轻松戏弄一次。
实在不可思议。他再也不像从前的自己,她悄而无声地,一点点浸透他,不知不觉时,竟已经令他改变那么多,多到连他自己也要吓一跳。
然后她听到他对自己柔声地说:“睡吧!”
顾辰不禁啼笑皆非,“这里是我家!”
许瞳闭上眼睛,无限乖巧的点点头。
原来对待自己不爱的人,她的眼泪稍稍一滴已经觉得太烦。而那狡猾女孩倔强不肯落泪的样子,却太轻易便撞击在他的心口上。
顾辰一派镇定,不为所动,只淡淡答:“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而我如果说是,你又会说就知道会是她。那么,这个问题你自己回答就好,我看我不必做出回应。”
顾辰 “恩”一声含混作答。
这问题他刚刚明明已经解释得明明白白,已经懒得再去重复。他只反问她:“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不是也一样希望我会和你订婚?”
这两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一下便令她静下心来。
爱情面前有谁会是一准制胜的强者?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可现在却清楚明白,会那样想,不过是因为还不曾爱上。如果真的动了心,哪怕铁血巨人也会因为爱情变得患得患失地不自信起来。
那天眼睁睁看着许瞳当着自己的面被薛劲锋带走,顾辰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醋滚滋味究竟有多蚀心蚀肺,简直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许瞳怔在浴缸里。
这坏丫头,就算这时候依然那么桀骜不驯,连等他下班回来再见一面的耐心都不肯给。
顾辰没说话,只抬手在她眼皮上飞快一抹,让她闭好眼睛。
“有钟点工定时负责打扫。”他淡淡开口,“我不喜欢别人踏进我的领地太久。”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段,加上冰块的镇定作用,许瞳已经渐渐不如之前那样晕眩混沌,看到顾辰竟亲力亲为为自己服务,她不禁心情大好,出声调侃。
没有伤的那侧脸颊贴在他胸口上,在他看不到她表情的时候,那上面悄悄浮现出贼贼的诡笑。
昨晚折腾得那么厉害,脸上的肿虽然已经无甚要紧,可是此刻她全身酸乏,处理过代谢产物以后,只想能尽快再倒回大床上,好好补它一个回笼觉。
她不禁挑眉瞪他,一脸不耐烦,“干嘛?清晨探戈?拽着我甩来甩去!我的脸还在肿着呢!这样被你转个没完,我会头晕的!”
念及刚刚醒来时他那似怨非怨的一番话,她似有些恍然彻悟,“喂松手啦!我呢,不是急着回去穿衣服离开,我是想躺回去好好补一补觉,浑身的肉都在麻麻痛痛,喂!站在这里很累很不舒服的好吧?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扑床!”说话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样不是在对他撒娇又是什么。
或者这就是所谓因为喜爱而想要纵容。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已经对这要命的女孩动了心。昨晚和她那一赌,现在想来真是说不出的幼稚举动。
章真瞳却不肯答应他,她哭着喊着质问他:“是不是因为许瞳?是不是?”
许瞳握拳捶他胸口,“脸好痛!快被你憋死啦!”挣开些大口喘气,“呸!流氓一大只!”
许瞳睁开眼看他,“咦”地一声,“你难道不去睡客房吗?”
忽然觉得脸颊旁一片冰凉触感。她怔一怔后,反应过来,抬起头对他脱口便问:“你家里好多房间都有浴室是不是?”
她又一次作弄到他。
他正炯炯有神的望着他,眼底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睡意?他分明早早就已经醒了,却偏要假装依然熟睡的骗人。
作势要起,却被顾辰一把拉回,圈在怀里。他声音一下竟变得出奇温柔,“快睡吧,别折腾了。”
顾辰居然比她更加裸|露。他光着上身,下面围着浴巾,此刻正在拿毛巾擦头发。
“我去公司,等下让人为你请假,你今天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