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 章 清秋与君逢
胡太傅侍候太康帝多年,又念着和朱秦的师生情分,宁愿污了清名,想在临离开之前为他们做点事情。
朱秦当然能够体会胡太傅的心思。
他淡然一笑:“老师不必这样,我还年幼,如想以后有所作为,自当自己努力。何必让老师污名。此事断然不可!”
胡太傅还要坚持,但是看朱秦不似作伪,也只能罢了。
一转眼正月十六就到了,太孙婚期已至。彩色绸缎扎出了繁花似锦,高高的宫墙内,东宫盛大的婚礼庆典正热烈举行。遍处红色的灯笼映照下,文武百官、各国使节、皇亲国戚齐聚一堂,共庆太孙殿下的喜事。红绸飘扬,鼓乐喧天,紫禁城一扫多日的郁郁,变的生动活泼起来。
朱秦看着朱成桉一身正装吉服,翩翩少年仿佛一夜长大。打趣道:“不想竖子也有今日。”
朱成桉对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叔父还是那么不成器,就知道欺负晚辈。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哦”不等朱秦反唇,翩然离去。
婚礼程序繁杂不必多言,折腾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两位新人入了洞房,陛下和皇后也吩咐朱秦和皇室宗长代为招呼宾客,便先行回了寝宫。宴会气氛才自然热烈了点。
朱秦跟着忙前忙后,这一会坐下来和邬侯一众勋贵饮酒。正热闹间,一个生涩轻佻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外国使节方向响起~
一个胖大粗犷的白人男子,这一会好像已经喝醉,正和同桌的朝鲜使臣怒吼。
“你们这些做惯了狗的人,只知道为了你们主子说话,我罗刹勇士不过是因为受人蒙蔽,不小心进入了大夏国土。这大夏竟然不顾体面,杀我国贵族,传首九边。我国沙皇特地派我来向大夏提出抗议,并要求赔偿。大夏却一直没有高层接待会谈这事,却让我和你们这些大夏的仆从国坐在一起,参加什么皇太孙的婚礼。”
一段话骂了一圈人,没人想到这种场合居然会有人耍酒疯,一时之间大多都是不知所措。各国使臣都面露不满,因着是太孙喜宴,只能压下。
朱秦见皇帝刚走,如此国宴中居然就有人闹事。心里又惊又怒,叫来鸿胪寺的人来问。
原来太康帝传首九边之后,命人把阿纳托利的脑袋送还给了罗刹的女沙皇,用于震慑。那沙皇自从即位,四处侵略别国疆土,一直都是占便宜,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立刻派出使臣来大夏妄图勒索大夏。
谁知道来了大夏之后,逗留了几个月了,一直没什么人和他们谈,就是皇帝陛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他那国书无人可递,每日只是被按平常外交使节被正常接待,说得上话的人是一个见不到。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大夏的官僚主义。
这不,太孙大婚,他也被安排到大夏藩国一类,与朝鲜安南等国使者同席。宴会中其他国家知道他来历后,都言语之中暗含嘲讽,尤其是朝鲜使臣。因着其他国家基本上都属于大中华文化圈,突然发现个异类,看见他连个筷子都用不好,自然对这个金发碧眼的蛮夷颇多鄙视。
那人名为巴德洛夫,一开始忍着气,勉强保持着风度自顾自吃饭饮酒。谁知道等大家都微有醉意以后,那些人说话越来越过分,他闷酒喝的已经半醉,听见朝鲜使臣讥讽什么黄毛大猴子竟敢撩大夏虎须。
他终于忍不住,不顾外交礼节,长身而起痛击那使臣一拳,打的那人鼻血长流。呼喝起来,发泄着多日心里的不满。
朱秦了解清楚原委,心里冷笑。命人前去告诉他会禀告皇帝陛下他的诉求,半劝半拉将巴德洛夫带了下去。他亲自去安抚了一下朝鲜使臣。
翌日,皇帝得知宴会中发生的这个小小插曲,召朱秦前去问话。
“朕早知那罗刹来使的来意,一直都是想晾一下他,既然看起来他们已经被晾的差不多了,秦儿你便去听听他说些什么罢了。”太康帝显然没有把罗刹国那档子事放在心里,因为两国并不接壤,如不和其他势力勾结,谁也打不到谁。
但朱秦却不这样想,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一个贪得无厌,充满侵略性的国家,日后终会成为大夏最大的敌人。既然皇帝命他去处置,他心里想不如早点把这个暗疮揭开,让朝野上下都看见这个威胁。
趁着大夏国力尚可,而罗刹还没成长为庞然大物,制造矛盾也要遏制住他们觊觎的目光。
朱秦领命后,便前往罗刹使臣所在的驿馆。巴德洛夫看到朱秦前来,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仿佛看见了完成沙皇使命的希望。
朱秦入座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罗刹国究竟想要如何?本殿下事务繁多,你等长话短说!”
巴德洛夫愤愤不平地陈述了罗刹国的诉求,表示他们希望大夏能够道歉并给予经济赔偿。最好是割一块地给罗刹,能够互相接壤做邻居,方便两国贸易和发展友好关系。
朱秦听完,挖了挖耳朵,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就算是真的割一块地方给你们,咱们两国也不接壤啊。”
巴德洛夫笑道:“这有何难,大夏割一块地,我们的军队自然会想办法连接上这块地方。”
“你们罗刹国无故侵犯我国领土,杀害我朝百姓,竟还妄想让我们道歉赔偿,甚至割地,你们以为我们大夏是女真?简直是痴人说梦!”朱秦冷笑。
巴德洛夫见状,恼怒地质问朱秦是否代表大夏朝廷的态度。
朱秦毫不退缩,义正言辞地回应道:“我乃大夏皇帝钦差,所言皆代表朝廷。罗刹国若再不收敛,阿纳托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贵使若无事便早回吧,你们那国书自己扔了吧!我国也没什么回信给你带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沙皇,要战便战!其他没什么好谈的,我大夏也不想和你们罗刹有什么过多的牵连。至于所谓发展友好关系,你问问你们自己信吗?”说完,他拂袖而去。
巴德洛夫在原地咬牙切齿,愤怒地砸了桌子,他意识到这次出使除了被侮辱一顿,毫无任何意义。只能命随从开始收拾东西,早日回国~
朱秦去和太康帝复命,说了他对罗刹这个国家的看法,可惜太康帝不以为意,只说他是杞人忧天。朱秦知道现在没什么人能够想到这个国家以后会成为大夏头上的乌云,只能暂时作罢。
“你也十五了,你看成桉都已成家,你好好思忖,那汪小姐家世清白,算得上名门之后,此番回去扬州,早点打算好,把事情定下来。”比之什么罗刹,皇帝陛下显然更关心这个。
朱秦心里有一点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但是男大当婚,何况汪乐渝的确也算得上良配。当下应是,回去以后便命人打点行装~
到了扬州,已是初春。
却没见到夫子,教授功课的变成了一个清逸的何夫子。那夫子也是颇有水准,和汪夫子不遑多让。
下了功课,朱秦找到汪乐渝问夫子下落。
汪乐渝见到朱秦回来,也是粉面含春,见他问夫子便道:“父亲一向洒脱,早年就听说东海有仙山忽隐忽现,一直想去看看,前几日有好友告诉他仙山出世,他便请了老友何先生代课,他去了东海,不知道何时能归。”
见朱秦面色怪异,轻捶他一下笑道:“你还不知道我父亲吗?只有他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朱秦本来是想和夫子说一下太康帝意思的,没想到这种情况,只能暂时作罢。依着往常一样的读书交友而已。
到了四月,书院里又多了两名学子。
一个却是认识的,马成龙马公子。依然的华衣美服,贵气逼人。他看见朱秦等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生事。
另外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洗的发白的青衣上却打着个补丁。长相斯文,表情谦和温暖。让人颇有好感。
后来得知他名叫郑义礼,先父原是一方名儒,和汪何两位夫子相交莫逆。后来早亡,他是寡母带大的。因念着故友交情,何夫子一向对他很是照拂。
好在他也争气,去年中了举人,稍微改变了家境。这一次何夫子代课,经了汪夫子准许带来书院备考今年秋闱。
因为和汪夫子家也算世交,所以汪乐渝母女对这个家境贫寒的青年才俊也很是照顾。
这郑义礼虽然贫寒,却没有那种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很是洒脱,加上口才甚好,经常妙语连珠让人捧腹。没有几天就在书院内外,成了一个很受欢迎的人物。
反观咱们那马公子,就因为他一直高调傲慢,人又骚包,言语轻佻。没几日除了几个趋炎附势的,个个讨厌他的不行。特别是陈和,要不然朱秦几个人挡着,不知道要和他发生多少冲突了。
这日课余,凉亭中几个好友和汪乐渝正闲聊家常间。远远的马公子带着新晋的几个狗腿子,摇摇摆摆的顺着山道,往朱秦等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