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淡碧天如水
吴知府稍有点懵圈，然他不愧是两榜进士，略一思忖便大概明白了所谓司法豁免权的意思。
“本皇子听闻此四海帮为祸一方，背后居然有朝廷官员与之勾连，在饭庄时那胡昆也曾大言什么知府大人管一半，他胡昆管一半。不知吴大人和这个胡昆可相熟否”朱秦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
吴知府顿时头大，他认识个嘚啊。不过是转营千户曾经说过这个人，请他照抚一二。想他堂堂知府，每日公务何其多。哪里会和这种江湖中的下三滥有什么交往。不过是每年那千户送来的孝敬银子，有可能有那胡昆一份罢了。当下立道:“臣深受国恩，断然不可能和这等欺压良善的草莽有什么往来，这胡昆自然我是不认识的，殿下若说我治理地方不力，臣是认的，至于其他却是没有!”
朱秦颔首，虽然知道这吴知府当然没那么干净，但是一路也没听到他有什么大的恶迹，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既然不是太过分也便罢了，当下也不纠缠就此打住。
“至于这胡昆背景，臣略有耳闻，据说与漕运总督治下一千户勾连甚深，然那千户和臣并不统属，臣定当调查清楚，若是事实定然会具折弹核，还地方一个清明。”吴大人立刻就把那千户卖了。
朱秦微笑:“本皇子在朝并无职司，大人想怎么做，那是大人的事情。只不过本皇子觉得胡昆这个四海帮一定不是个例，本皇子代百姓给大人一点点建议。”
“殿下请讲，臣无有不允!”吴知府知道下面就是指示，端正了身子侧耳倾听。
“本皇子觉得这等江湖帮派，不事生产，只以欺行霸市为生，寻衅滋事欺辱良民，对于这个天下人间毫无意义。若不从严整治，必成大患。知府大人应下令禁止所有帮会活动，严厉打击，不要怕手段激烈，一定要除恶务尽。派遣官兵巡逻，维护治安。同时，也要彻查与之勾结的官员，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如此，方能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朱秦语重心长地道。
吴知府连连称是，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您这一说，他不知道要多了多少事，得罪多少人，关键是要少了多少银子进账。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但他表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道：“殿下英明，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所托，还京口一个朗朗乾坤。”
朱秦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他站起身来，端正了神色道：“吾出生于尸山血海之中，幸得陛下垂怜养于宫中，虽然不曾吃得什么苦，但是一路上见百姓活的何其艰难，我不知大人出身如何，但我相信大人饱读诗书，定然有报国惜民的志向，今大人牧守一方，还望您不要忘记了初心!”说完，他拉着吴知府的手出了船舱。
朱秦指着那水面上熙熙攘攘往来的船，那些码头上的力夫，赤身只在腰下系了布拼命拉船的纤夫道:“大人，你看他们如此拼命，只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把家人养活，为了一口吃的，他们要把命都拼上，那些力夫纤夫不穿衣服不是因为他们不冷，只是怕磨坏了衣服损失了银钱，你可知他们一天到晚的辛苦劳作，不敢争不敢抢，温饱只得勉强。你忍心这些人还要受到那些恶徒的欺辱吗？我不知大人的出身家境，但我相信大人你一定比我更了解民间疾苦。”
吴知府顺着朱秦的手指看过去，心里回忆翻涌～出身么家境么
想他父亲早亡，母亲拉扯着两子一女长大，他最小。哥哥姐姐都是没有读过书的，早早地就跟着母亲干活，他一直到十岁也没读过书，每日只是放牛。每每看见那些去学塾的孩子他心里羡慕的紧。
他每日放牛，让牛自去吃草，他在学塾窗外偷听，折了树枝在地上习字。被学塾中的孩子看见，便是一顿嘲讽侮辱。他只当听不见，一日日的厚着脸皮蹭学。
有那么一日，他在地上习字的时候，一个阴影遮住了阳光，他抬起头来，是学塾里的先生。先生微笑着拉他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把他带入了学堂，晚间又去了他家，从此以后他进学了，他的母亲和兄姐更加拼命的干活。
他天资聪明，一路过关斩将，在母亲兄姐先生的奉献下，也亏了国家没有绝了贫民百姓的上进之路。
他终于站在了朝堂，改换了门廷，授了县令入了官场。家人抱头喜泣，他飞奔去找先生，先生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嘱咐他以后一定不要忘了他的苦出身，一定要心疼心疼百姓。
一开始他是这样做的，他办学堂，促民生，断事公平公正，执身清正廉洁。调任时，治下百姓堵了路，跪在马前哭喊着不让他离开，履新之地，百姓喜笑颜开，弹冠相庆。
他是什么时候慢慢变了呢？也许是宦海沉浮间看见一个个无能之辈，因着会捧会拍，把他甩在了身后。也许是官袍上不慎露出来的小补丁引来了同僚的嗤笑。也许是因为那些奸滑的商人，一次次的示好。
他懒了，也倦了，也拿了。他自我安慰拿的都是那些人的不义之财，不去想那原也是民脂民膏。他忘了自己的苦出身，更忘了先生那亮晶晶的眼睛。
这一刻他看见水面岸上那些如蚂蚁一样奔忙的，衣不蔽体的百姓。听着朱秦的问话，他又想起来了，不由得眼中浮出水光～
朱秦暗自打量吴知府，他两鬓斑白，本来有点油滑的面容郑重起来，有了一种凌然正气。看见他眼中的水光。朱秦心里暗暗点头。
吴知府转身认真向朱秦一礼:“谢殿下教诲，臣误也!误也!好在为时不晚，日后定然实心用事，时不我待这便告辞了!”
朱秦也认真回了一礼道:“君且去，江湖路远，后会定然有期!”
春风中，朱秦看着吴知府的背影，那身影越走越远，感觉却是越来越高大～
他挥了挥手，罗云大喝:“换旗，扬帆!起航!”
话分两头，且不说朱秦去往扬州，只说太子入了玉壶关，军心大振。趁着这军心大夏军出了关主动寻战了几次。
因着敌军甚是悍勇，比大夏军要善于野战，出击几次大夏军损兵折将，没有占到便宜，也只好暂先据守住雄关，徐徐图之。
那北虏联军见大夏军龟缩于关内，也不着急，每日只是象征性的攻击，四处收罗大夏关外的百姓。
大夏军见对方毫不着急，思忖对方也是援军和补给已到，只是见他们也无意攻城，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心里也是颇为疑惑。
阿纳托利每日在营中饮酒，喝完了便折腾阿拜的母亲，在营中选一些掳来的妇人肆意凌辱。
“夏人甚是无胆，只凭着城高炮利躲在关内，若是破了这关，我们罗刹国勇士定然能长驱直入吞了整个大夏。到时候你们都能成为贵族，我们沙皇从来不会吝啬给予忠诚她的人于奖赏！”大帐内，阿纳托利大着舌头对着阿拜和几个锦衣的大夏人说道。
那几人是一直和阿拜合作的大夏晋商，若不是他们，阿拜一族早已消亡在那白山黑水之间。这一次也若不是他们，北虏联军在补给未到时，他们辗转给联军提供了粮食，早就退兵了。
其中一名晋商谄媚道：“全仗大人勇武，此次破关定然指日可待。此次除了粮食铁器，知道大人需要大夏那些贱民有用，故我等诱了两千多名大夏百姓交与大人。”
阿纳托利哈哈大笑，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猛地摔碎了酒杯。
“你们放心，等破了关，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金银美女你们可以先选。不过此次关内情况，你们知道多少我听俘虏说是你们什么皇太子领军，不知现在关内兵马多少？粮草可济”阿纳托利红着眼珠子说道。
“大人放心，关内兵情我等都帮着贵军打听了，具在此折，那太子志大才疏不足为虑，大人要小心点那邬侯。”那晋商奉上厚厚的一份书折道。
这时，一名士兵跑进来报告，阿纳托利听完后面色一惊，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一脚往一边的阿拜踹下去。
“你们这些长着猪辫子的老鼠，每次都要我罗刹勇士冲锋在前，你们躲在后面捡便宜。今日又让我勇士损失了一百多个，若不是因为你母亲日日服伺的老子舒服，早就让你带着你们那些无胆的族人去爬城头了!”阿纳托利叫嚣着。
阿拜面红耳赤，跪下来对着阿纳托利摇尾乞怜，阿纳托利哼了一声，又满上一杯酒喝了下去。
晋商们看着阿拜对视一眼，面露鄙视之色，一名晋商凑趣猥琐对阿纳托利道:“大人好艳福，不知那福晋滋味如何”
阿纳托利斜眼对那晋商道:“其实也是一般，只不过身份说起来贵重点而已，若你有心等到破了关让你尝尝又如何”
听他如此说，除了阿拜，众皆大笑，一个晋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这次战争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他们又可以大发一笔横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