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天他送秦菲来校时，没机会跟上来看情况，一方面知道她害羞别扭, 另一方面碍于日后的身份，也不便多加露面。
接下去的几天军训，内容皆是一日重复一日。
她回过去：
裴笙看着她猫着腰忙活，当场调侃了句：“猫也没你掉得多。”
何彩彩出面，有些胆怯道：“拖干净了。”
周素跟在一边肯定道：“搞干净了,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裴笙不以为然，说：“少用那个，对人体不好。”
秦菲紧跟着也吓了一跳，而后回想过来不可能，那东西她早收拾好了。
秦操作：啊？
裴笙转身，正打算看几眼便离开，忽然间瞄见眼前的书柜板上贴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图片，上头仿佛是个男人。
秦菲一句话不说，就跟哑巴了似的, 不过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上, 也没人发觉出她的反常。
秦菲再伸手去接，但还没顺利接住，却被他状似不耐烦地往怀里一塞，直接让她被迫般地握在了手里。
秦菲转身往里走，身后一大批女生跟着趴在门口往里张望。
正说着，他手上又是奋力一抖，空中突然落下什么东西，直接掉在了凉席上面。
裴笙朝边上的女生们展示完具体步骤，这会儿布置起任务：“明早上就这样叠，到时候你们王教官会来检查。”
秦菲出门前带了瓶可乐，如今渴了累了便心满意足地打开来喝一口。
裴笙伸出脚尖点着某一处，说：“头发丝儿，这么多没看见？”
另一边，裴笙已经将被子放在席上摊平，把上头的褶皱印痕捋平整，然后取四分之一徒手画了几条折线，分别往内对折，就这么一个动作，来来回回细致压了好几遍。
秦菲本以为这种活是该由个高力大的男生来接手，却没想到自己被王教官点名了。
女生们一片轻笑，秦菲起身的时候朝地面做了个鬼脸。
秦菲瞬间垮下脸：“……”
秦菲立时吓一跳，心说真要帮忙，也不是这时候啊，很容易会让后面的人误会。
女生中有人补充：“还会跳舞。”
谁知王教官将旗帜交出去后，立刻变了卦：“谁说你一定能拿到了，表现不够到时候还是没有。”
女生们懂得避嫌，那些床上拉起来的横线杆上，原先都搭着成堆的衣裤，此刻光秃秃的不留一物。
秦菲喘了口大气，继续爬上去安放自己的床铺。
秦菲被点名，又走过去收拾自己的被子。
她趴倒在床上，一边晃着腿踢乱被子一边打着字。
秦操作：……
隔了十秒，对方发回来。
裴笙垂眸看她，见她说完又将头低了下去，微笑着侃了句：“你男神长得不错，红毛假发套，眼影黑熊猫。”
周素声音越来越小：“唱歌的。”
王教官起先跟在班级旁边，到后来逐渐落下，跟后排的教官聊天去了。
裴指挥：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周素顿时哼起了剧中的音乐：“哈啊哈——哈啊哈——”
“……”
秦菲瞬间就收紧了手掌，心底彻底明白过来，嘴角荡起一丝甜蜜。
南山周边本都是郊区荒景，计划的行程也基本上是绕着山间公路走一糟，主要是锻炼各自的体能以及训练团队的战斗力。
何彩彩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句：“营长，这不是我的。”
裴指挥：顺便让你感受下我的技术能力。
裴笙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拦下的一只手臂，很有礼貌地问了句：“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裴笙回身面对众人：“跳nobody的那个？”
裴笙朝上简单过了几眼，转头去看桌面以及地上。
这下她便释然了，可又有些别扭，为什么他不去管别的班级，却来顾她这边。
不过片刻，她便将那巧克力包装纸拆了，扔进嘴里咬起来。
秦菲立刻去看，果真又是她的。
她这个“才”字让在场不少人咋舌，人群中有女生窃窃私语：“比我的还多。”
王教官：“听过一句话吗？巾帼不让须眉，还想不想拿你的小标兵了？”
真甜。
秦菲犹豫推拒：“教官，我怕走路的时候，手上拿不稳，把旗插稻田里去了。”
秦菲坦诚：“当然，才十双而已。”
片刻的寂静后，秦菲看清了那白色，是她早上试穿了一半后随手换掉的袜子。
秦操作：……
“那为什么他处处针对你的样子？”
秦菲整理好，坐在床头说：“晚上不冷，有毯子呀。”
秦菲没有回头，听见某营长低低地作回应。
秦操作：尽管放心吧，意大利炮车我都给您清洗好几回了，零件也检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女生们跟着捧场笑一笑，接着又簇拥着营长离开去别地了。
“给我。”
第二大战前夜。
那一刻，她心底不禁燃起好奇。
秦菲没心思整这个，任底下的人闹，她看着床上的豆腐块，忽然间起了一个计策，对床下唯一正常的何彩彩说：“彩彩，我决定晚上不盖被子了。”
然而周素站在她面前，率先回道：“是秦菲的男神。”
场景太快，所有人看得眼花，却都知道是白色的东西。
如今头一回观光，一眼便将角角落落的各种摆设熟记于心。
说完他又抬头看见什么，敲了敲秦菲空荡荡的床板，众人望去，只见上方边角藏着一副牌。
正闷头想着，身后跟过来一人。
走了约莫半小时，已经到了附近的山脚下，又似是度假山庄的风景区，远处一片秋季的农田，金灿灿的丰收之色。
秦菲忍不住插嘴：“营长，不叠被子能杀螨虫。”
众人：“……”
秦菲：……
裴笙转头看她，不屑地笑：“你歪理还挺多。”
秦操作：您放心，这回不下雨，炮车也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塑料做的。
秦菲所在为二营三连十二排，每个班级都需要一个带队小旗手，拿着本排的旗帜跟上大部队行进。
后天就是军训最后一天，据说校区接到学校总部指令，届时会选派一些优秀的小标兵组队去总部参加汇报表演，如此一来她是怎么也该争一争，好歹拿个荣誉回来让某人刮目相看。
裴指挥：一|丝|不|挂的澡。
秦菲接着又心疼起自己的被子，照这样子下去，她冬天睡觉会觉得像是在盖一条毯子。
秦菲拿手掌遮了遮额顶，心底正好奇还要走多远的路，耳边听后面有人在喊：“营长好。”
裴笙蹲下腰，将被子边角抓住，起身直接抖了起来，一边说：“你们早上多半都不爱叠被子，这是不好的习惯，里面会滋生细菌知道吗？”
在这个过程中，秦菲小步子挪到裴笙附近，及时回了句：“营长，nobody那是女人唱的。”
秦菲注意到这个细节，没由来得有些紧张, 就似上课被老师突袭检查作业般。
他眯起眼仔细分辨了会，猜不透是谁，便拿手点了点，问旁人：“这谁？”
“我的。”有个声音在后面承认。
领导每次驾到，都是不闻其人先闻其声。
裴笙哼笑一声：“你是蜈蚣吗？”
到了最末几天，挑了个天气不错的上午，安排全营上外头拉练。
裴指挥：小秦啊，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裴指挥：嗯，那你什么时候替我清洗一下？
何彩彩也跟着应和。
秦菲：“……”
秦菲不死心：“我觉得应该让男生来胜任这个位置。”
她死命抱住不放：“我自己拿。”
裴指挥：研究明天的战术。
裴指挥：明天天气如何？
秦操作：啊？
头顶上，男人的嫌弃声砸下来：“臭袜子还堆在一起，你是有多懒。”
她已经怀疑他是故意找茬，她的鞋子分明摆得相当整齐。
裴笙又踢踢脚边的鞋子，问：“这谁的？”
她抱住旗杆，抬眼望天，心中哀叹这活还真累，她左肩右肩轮流背过，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解压了。
秦操作：嗯，好。
“我的。”秦菲举手，“营长，有什么问题吗？”
裴指挥：今晚到我房里来。
很快，原先还闹哄哄的宿舍，瞬间又只剩下四人。
末尾添上一个可怜的表情。
秦菲不觉得，刚巧此刻手机来了信息。
周素又解释：“是个韩国人。”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爬上梯子，先是捧着被子让何彩彩接下去，然后再是卷上席子拿下来。
周素不敢忽悠卖关子，直接把名字报上。
陆依掩上门，拿起那把黑色的折叠伞，捧在手里装高深莫测：“我觉得，是许仙对白娘子有好感了。”
裴笙想了想：“演戏的？”
他越这样说，秦菲偏反着干。
秦操作：指挥长，练熟悉了，明天咱们一定胜利。
秦菲看着自己的被子，那还是早上来不及随意叠的，软趴趴的一块瘫在那儿。
秦菲：“……”
周素小声问：“营长，你不认识？”
秦菲已经丢尽面子，也不在乎这一回，面色不变地蹲下腰去拿。
秦操作：啊？指挥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指挥：字面意思。
何彩彩看上来，立即明白：“啊？你就为了明天不叠被子？”
天气也跟随着时好时坏，但却没耽误进度。
“……”
女生们低低的笑了。
女生们陆陆续续应下。
还没划开屏幕，上头的信息简洁明了。
太阳开始浓烈起来，顺着附近的山顶往上爬，光线透过边上的树梢打下来，使得在走路的人发热流汗。
真正出发上路后，秦菲她们的队伍轮在中后段，她站在班级排前，就似个女强手，肩上搭着旗杆，旗帜迎风飘扬，而她则慢悠悠地看路，紧跟着前面的班级走。
心说当兵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他继续在屋内转了转，却发现女生都堵在后头，许多双眼睛一瞬不眨地全程盯着他看。
裴笙替她弄整齐后，特意官方式地叮嘱了句：“旗上的几个大字不能消失，得让它清楚地展现出来，明白了没？”
秦菲换季较容易脱发，好在头发多，每次梳头掉点儿也没事。
裴笙背着手, 模样像领导, 在本就空间不大的宿舍内来回转了转, 似在观摩。
秦菲无言反驳，拎起袜子后，直接转身扔去一边的水桶里。
因为拿在手里的，除了一根旗杆，似乎还多出几样小东西。
他走到其中一张桌旁，问了句：“这儿地面拖干净了？”
陆依率先失色，还未看清，推了下秦菲后肩低声说：“天哪，你不会把内衣夹在被子里吧？”
裴笙进门后便拿手在鼻尖挥了挥, 不由皱眉：“这什么味道？”
裴笙将旗帜还给她：“拿着。”
怎么身边的人这么喜欢开口闭口营长呢？
秦菲拍着自己的床，闷闷不乐：“哪有！”
裴笙随手指了指门口附近第一张床，直接说：“这谁的床被，上去带席子一块拿下来，我给你们叠被子示范。”
秦菲松了手，狐疑地抬头往上看，只见他正在拉直旗杆上方的布，估摸是先前风太大，被卷成一团，着实显得不光彩。
“男神。”裴笙在口中念了遍，微挑起眉，侧头问，“叫什么名字？”
秦菲想通后，果断地接过旗帜，不由好奇道：“教官，你怎么那么希望我拿小标兵啊？等我拿到了好好感谢你。”
女生群中顿时又发出一片看热闹的笑声。
这回裴笙看着她的侧脸没说话。
她低头看了眼，手心正握着两块巧克力。
陆依指着窗台上的固体清香剂：“营长, 是那个, 净化空气的。”
陆依听命般, 郑重地点了点头：“哦。”
秦菲一听他开口便忐忑不安，被子抱起一半，跟着看过去。
裴指挥：开炮车的技术能力。
裴笙终于起身，拍了拍自身，远远地朝秦菲招了招手：“拿上去。”
陆依她们将宿舍门开大, 裴笙抬脚毫不避讳地走了进去, 同时里面飘来一股浓重的清香剂味。
秦菲冒出一句：“他神经病。”
王教官被她的幽默逗笑，仍旧没改主意，说道：“你要真的掉坑里了，我让营长带队救你去。”
周素在身后推她, 小声说：“你抽风了你。”
她用余光看便知道是谁，高高的身形站在边上，每次都有强烈的压迫感。
秦操作：啊？
裴笙拿手指在这个范围内画了个圈，问她：“你别说这么多鞋子都是你的？”
裴笙听着，皱眉道：“这拗口的姓名。”
周素站在下面回想刚才，疑惑不止：“秦菲，我说你是不是惹到营长了？”
秦菲装明白地点了点头。
“卫生已经搞干净了？”裴笙接着说，目光却是不自觉地往门口附近那张床以及床下的桌面看去。
走之前，他最后说了句：“悠着点，晚上别输光了。”
宿舍中央的地上顿时空出一片，专门为了营长接下去的展示腾出空间。
另一边，裴笙收到信息，抽空低头一看，瞬间笑了起来，心情明朗不少，心说这小东西，还真知道他喜欢吃哪一套。
秦菲从背后眺望过去，那是何彩彩的桌子。
裴笙：“哦，那是谁的？”
不多时，裴笙手中的“豆腐块”渐渐形成，完全是强迫症的产物。
裴笙不轻不重地又说了这句，然后越过她的头顶，手直接抓向了旗杆中间的部位，最后往他那边一拉，旗帜的布角被他迅速一抓，瞬间整根旗的主力落到了他的手中。
大家一致回头瞧，见是秦菲。
且不说已经成型了，那男人还在被子边边角角上捏来捏去，作势要捏成一个容器的样子。
秦操作：嗯，好。
“……”秦菲这回没举手，弱声弱气地答，“也是我的。”
裴笙回头看她，嘴角也勾了起来，命令道：“上去拿下来。”
秦菲远远看着，忽然想起，暑假时候去他家，曾经进过他的卧室，里面的被子也是叠得方方正正，严整无皱。
秦菲没看他，自以为然地说：“我比蜈蚣厉害，我下面还有两双新鞋没摆出来。”
她直接抽了张纸巾，低头弯腰过去将地上的头发包起来，扔到垃圾桶。
秦菲没法推脱，只能自认倒霉。
何彩彩说：“希望你别感冒吧。”
“就只会唱歌？”
秦菲好奇地伸出脖颈去瞧，果真见到那儿黑黑的一大坨。
末了，再添上一句：
秦菲紧闭嘴巴, 将手臂缓缓放了下来。
每提到这点，秦菲都跟被揪住了尾巴似的。
裴指挥：再陪我洗个澡。
“把旗拿给我。”对方突然说。
裴笙：“知道我还用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