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索性看向地面，或是看着他的鞋子，顺着裤脚往上，想象着他里面双腿的长度。
见此，他又合上了嘴。
他终于放下了辫子，但却戳了戳她的背脊：“你，向右转。”
这错误太突兀明显，实在不好教人忽视。
然后第四个：“动作太慢，朝前看不是朝下看。”
“跑！”
这问题实在不好答下去，秦菲摇了摇头。
但事实是，不管在任何事上，她做什么都插翅难飞。
快到终点，裴笙的哨子发出延长终止的声音。
全班依次往操场行进, 裴笙跟在队伍最末排边，督促他们的整齐度。
“是是是, 教官！”
“营长！”向富森回头立刻脸熟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哪儿不舒服知道吗？”
她没有给人发信息，而是疯狂地轮流玩起了各种游戏。
秦菲玩到一半转头瞧过去，几乎大半的人围在那儿，就跟听故事会似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
裴笙将目光从排前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经过秦菲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 神色正常。
在这短暂的片刻之间，面前的人总算有了命令：“向后转。”
说话间，秦菲瞄了他一眼，正好跟他对视上。
裴笙从后面赶来，表情自然是很不满意，他直接走到排头，点着第一个女生的背脊说：“你，带头太快了。”
秦菲站在第一排的中央，目光朝前看去的时候，总是不免与他撞上，而后她又仓促地避开，对方却从头至尾显得风轻云淡。
秦菲：“……”
跑到一半，秦菲左边的女生突然间乱了节奏，跟她的手臂摩擦冲撞，导致秦菲也节奏错乱，顿时显得很不和谐。
秦菲接收到这个状态，忐忑的心情稍稍安落下来。
队伍后面, 班长喊起来：“全体向左转, 齐步走！”
裴笙紧接着走到队伍中排, 挥挥臂膀给外边的人对线：“手臂摆起来, 中午饭没吃饱是不是？”
过了会，又嫌弃口号声不响：“班长，你的喇叭是没电了吗？”
秦菲不由挺直背脊，看形式是得批评到每个人头上了。
“再向右转。”他在她的右侧喊道。
在强势的男人面前，女人总要示弱些。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还没等到他出声，秦菲感到后颈的大粗辫被撩了起来，怕痒的她立时敏感地一缩。
她看着前方草地，阳光从左后方打来，将他的影子斜照下来，跟她的重合，乍一看地上还以为两人亲上了。
秦菲答：“不舒服。”
“……”
这话不是拐弯抹角说给她听的，赌一百瓶可乐她也不信。
“谁要是走不好, 待会儿绕着操场跑十圈！”
秦菲立在原地，一时没挪动脚。
秦菲庆幸除了她当前的排，其余几排全都背对着她，没人能窥探到此刻这边的情形。
秦菲头一回被人无视，脑中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悄悄离开班级队伍单独走到一边，拨通了手机上“长官大人”的电话。
裴笙将发辫放在手中掂了掂，传递到秦菲身上的感觉，就如被人抓住了小尾巴。
声音并不严厉，甚至还带了宽容的口气。
裴笙：“听明白了没有？”
而一旁，向富森在跟边上的男生玩闹, 刚巧被裴笙瞅见，二话不说走到他身后甩脚踢了下小腿弯处，就听见对方中招嚎叫, 跳蹿到里边躲避。
秦菲胸腔内的心猛然间加速跳起来，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了！
裴笙吹哨子：“预备——”
只见裴笙低头瞄了眼手机，显然是看清了上方内容，却没有理会继续跟身边的大伙儿讲话。
接着是第二个女生：“你，掌心要朝内，你以为是挥太极拳吗？”
那故事她早听八百回了，耳熟地随便他断到哪一处，自己都能顺当地接下去讲。
一路行到目的地，场地上已经有几支队伍在开始训练。
秦菲放松了精神，举起双手摸摸脑后，果然已经是乱糟糟松垮一片，她拿手拆了，重新扎起一个最简单的马尾。
秦菲心力交瘁，如得到救命机会般，迫不及待就朝后转了，虽然晕头转向的，但好歹是不用面对他了。
当她在底下思绪纷飞时，边上的人却突然间一致向后转。
裴笙在她身边停留片刻，转身走到男生那边的前排，开始训练跑步走。
裴笙嘴上一刻不离哨子，这会儿走到了排前，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拿手指挥示意。
正当秦菲揣着侥幸的想法时，身后有人走近了，脚步顿了顿，在她耳后根轻问了句：“想什么呢？”
“嘟嘟嘟”三声过后，她还没来得及回看那边的动静，手机突然通了，男人似远似近的声音传来：“喂？怎么了？”
他腿长多少她不清楚，秦菲只记得自己拿目光丈量过，他的皮带在自己腰上处的高度，每一次两人面对面拥抱，皮带扣都磕得她腹间微痛。
“明白了。”
裴笙没有对这群小喽啰多费口舌，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又是一吹, 所有噪声立刻安静下来。
秦菲咽了口水，这样反而更让她心底微虚。
第一排，秦菲还是有些战战兢兢，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到前排来说教指导。
裴笙背着手，跨立而站，看着她低垂的头，那双眼珠子从转过来就没看过他，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班长喊口令, 现在去操场。”
“一路走好！”
他张了张口，稍微有了呵气声，就见她蓄势待发的脚尖蠢蠢欲动。
这是一项繁乱的工程，不管经过多少次，大伙儿的步伐依旧难以到达一致。
身后的人又问：“想当女八路？”
左边的女同学也悲催地叹：“比王教官还可怕，今天下午不好过了。”
秦菲舔了下唇，小声说：“好看。”
她看不到摸不到，自然不知道后面的发辫是什么情况。
“不舒服是对的。”他意有所指，“你的小尾巴都散架了，跑起来还会舒服吗？”
练完齐步走后，裴笙回到排前对一些细节做简单说明。
然后，他才对这莫名的单独指导做出解释：“刚才转得舒服吗？”
她忽然间起了中断破坏的心思，给他发信息过去。
轮到第三个：“你有点顺拐，你知道吗？”
秦菲身形笔直，目不转睛，听他又道：“跟上节奏，别拖后腿。”
“麻花辫。”后面那人在口中念了遍，然后似是仔细欣赏了下，“你这做工还挺麻烦啊，觉得好看吗？”
秦菲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耳边带过，后知后觉的她迟钝了两秒后，才跟着转了过去。
秦菲不吭声，心里边认同，若是跟他不熟的人，的确很难见到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提高嗓门：“没听到吗？”
但真轮到了她，身后的人反而慢了下来，她内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秦菲内心翻了个白眼，向右转正，面前是女同学的侧面。
气氛有些僵硬，对秦菲来说十足难熬，她现在幻想能有一双翅膀，让自己从他眼前飞走多好。
话音刚落，大伙儿齐齐往前跑起来，随着裴笙的哨子声在内心默数拍子。
秦菲快速抬眼，看了一秒之后，心知他在故意耍她，认命地不动了。
秦菲暗自咬牙，心中认定他是故意，却又不能在场违抗。
“……”
秦菲内心疯狂叫嚣：赶快继续让我转啊，你妹的。
下一刻，背后又被人戳了下，听他说道：“把头发重新扎一遍，给我捆得精神点，别尽是搞各种花样。”
放下手机，秦菲观察那边的动向。
齐步跑来回训练了好几个来回，全班队伍的整齐度总算有了起色，裴笙的脸色也有了好转。
另一边，裴笙同样坐在草地上，跟班上的男生闲聊，说起当兵那时候的趣事，有不少女生凑过去旁听。
右边的女同学小声道：“营长好凶啊。”
练到秦菲她们最后一排时，裴笙首先指明动作要领：“记住刚才那四个分步，双臂紧贴腰间，眼睛注意左右的人，控制好节奏，别给我一个人来劲。”
“……”秦菲不禁要替某人平反，“没这么可怕吧。”
扎的过程中，某人已经走远了些，但类似于忠告的声音却在女生中传开。
秦菲扎到一半的手顿住，即刻撇嘴暗自哼了声。
秦菲摸到手机，终于可以私下里发泄一回。
大家刹车似的停不下来，真到了停止的那一刻，冲前落后的什么位置都有。
……
裴笙盯着他，眸光凌厉：“我现在是你的教官, 不用叫我营长。”
秦菲：“……”
“……”
脚尖朝右转，这回她跟他正面对上。
“……”
秦菲立刻脸红烧到后颈，耳边似乎是被人暧昧地吹了一气，结巴得开不了口。
队伍起初还是跑了两圈操场热身，回到原地后稍作歇息，接着便是回顾前几天训练过的内容。
“现在不着急谈恋爱，上了社会你们会发现外面的选择更多。”
裴笙垂眸看她，却是静了一瞬，突然间没了命令。
听到指令，女生们立刻将双手握拳提到腰间。
完毕，全连原地坐着歇息。
班长有自知之明, 立刻将嗓音吼响。
紧接着，军娱时段开始，全班又唱了一遍《团结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