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别把我当枪
想到这些，她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金老师静默了一下，告诉她：“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黎语蒖真想顺着电话线给梨花乡最颠美少年撸两颗治疗神经病的药过去。
黎志：“语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语蒖在学校里，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一天。
“你知道吗，你刚才这段要是拍成个视频发到网上，不用别人，光我的弹幕就能覆盖整个画面！这有啥好难过的？一场虚情假意而已！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真傻啊，你别叫黎语蒖改名叫黎语猪吧！哦，别人对你笑就是对你好啊？咱们隔壁老吴对你天天笑，你咋那么烦他呢？你听我给你说句最到家的话吧，对你笑的人，可能正没安好心，而对你凶的人，却不一定不把你放在心上。哎妈这话太有哲理了，你等下我先拿笔记下来，以后泡妞用得到！”
面对金老师的问题，黎语蒖内心其实有点感动。他并不是她的班主任，只是因为班主任回家生孩子去了，才变成了他们的代理班主任，然而他的认真负责和对学生的爱护却比班主任更加春风化雨情满人间。
他的话像颗惊雷一样，把黎志和叶倾颜震得呆住。
黎语蒖抬起头，看着宁佳岩，嘴角溢起一抹接近讥讽的笑。
黎语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宁佳岩背后路过。
黎语蒖在心中叹气。
早自习时，金来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回顾一下，之前的争吵事端，好多细节都在彰显着，唐雾雾在里边没少干两面挑拨煽风点火的事。
黎语蒖笑了。她不再斜瞄，转头以正面视角看着唐雾雾，笑着问：“雾雾，你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黎语蒖：“意思就是，我本意不想靠任何人，但要是老有人觉得我是要靠着别人的，那我就靠吧，总不能让自己受冤枉受得名不副实。”
唐雾雾看着她，用尽全力挤出笑容。
原来他不仅知道黎语萱那点小心思是怎么回事，更加知道唐雾雾的心思是怎么回事。而他却在唐雾雾的上厕所之路上把她堵在墙头来了这么一出没有门票限制任何人都可以观瞻的“未来霸道总裁壁咚来自乡下土妞”的戏码，用意真够深刻的。
黎语蒖有点不忍心对这样的人撒谎。
她回想起黎语萱曾说过的一句话：“雾就说，你就是个掠夺者，来掠夺我们的父爱我们的家产！不过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黎语蒖安静地看着纸面。
秦白桦最后以要账的形式做了通话结束语：“你现在情绪有点低落，我说点能让你振奋的事让你情绪高涨一下吧。大蒖，就你之前去买什么雪花膏啥的，冲我借那钱什么时候还我？”
然后他说：“我后来找各科监考老师把考试时的验算纸归集了一下，发现黎语蒖同学如果不故意答错题目，她的成绩会是这次的年级第一。”
黎语蒖怔了怔：“还有你猜不到的事吗。”
宁佳岩也跟着牵动了下嘴角：“你是最能胡诌的，说的跟真的似的。拜托你以后不要无缘无故抽风不理人，别跟你那些妹妹似的，不是暗中窥伺就是欲擒故纵，简直烦死人。”
宁佳岩皱眉：“原因。”
大家也是蛮拼的，为了看点热闹，连尿频的名声都不在乎了。
这都怪考试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社会青年。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
“这是监考完毕，我从你桌上收来的验算纸。”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餐桌还没来得及收拾下去，黎志打破了这片平静。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在意，不要去在意。
唐雾雾的脚步似乎放慢下来。
黎语蒖呵呵：“你不知道，它管得可宽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雾就说”那几个字是“我就说”，她还在心里笑话城里丫头片子这不也大舌头么。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挺蠢的，多么明显的敌意，她居然能帮敌人自动化解。
黎语蒖无声翻了个白眼。
那上面写着所有题目的答案。她答完卷子很无聊，干脆把所有答案都在验算纸上又从头到尾答了一遍。
黎语蒖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只是好像事情并没有往她民风淳朴的思维上发展。几天后，宁佳岩作为一个冷面学霸用了一个跟他气质很搭的方式跟她直接面对面了——他把她堵在了上完厕所回教室的路上，手臂直接壁咚在她耳旁，眼神像一张无形的激光网把她牢牢钉住。
秦白桦呵呵：“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不是猪。”
“宁佳岩，我现在和你连朋友都不太想做了。你们城里人都一样，爱把别人当枪使。”
黎语蒖瞄着唐雾雾，瞄到觉得她简直快要晕倒了，才回答：“我的未来靠我自己就行，我不想靠别人。”
“你当然不是！”
黎语蒖回了教室。她不知道金老师在约谈她之后很负责地又打了电话给黎志。
黎志长长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金老师叹口气：“那我呢，我说话算不算？”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半晌，回过神的黎志有些激动地问。
黎语蒖把很多事都想明白了。有些事很奇怪，初听的时候仿佛不走心，其实每个字都已经被收进了大脑皮层。等开了窍以后它们通通涌现出来，汇集成一幅“原来如此”的画面。
黎语蒖翻翻白眼：“广电总局不让高中男女同学之间有过于亲密的异性接触行为。”
黎语蒖捶了捶胸口，捶散掉那股闷疼，她又给秦白桦打电话。秦白桦这只人精一听就听出黎语蒖有点不对劲。他没问怎么回事，凭着直觉做出判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再看看宁佳岩，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叶倾颜：“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这也是我找你们二位来的原因，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金老师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以说是个学习天才，我很担心后面她会继续因为某些原因埋没了她自己真正的成绩，耽误了她未来的前程。”
想了想，她说：“我不想接受叶氏集团给的海外深造名额。”
别跟你那些妹妹似的，不是暗中窥伺就是欲擒故纵，简直烦死人。
她以为的温暖，其实裹着芒刺。温暖的外衣风随便一吹就散掉了，丝毫不能抵御寒冷，只剩下芒刺一下一下扎她的心。
可黎语蒖看得清楚，她的手垂在身侧握得死紧。
在学校里，自从发现唐雾雾那点小心思和宁佳岩的心路历程变化，黎语蒖开始减少和宁佳岩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说有笑的场景。她不屑于掺和到他与唐雾雾以及黎语萱的各种错综复杂的青春物语之中。她还小，她要好好学习，她从民风淳朴的地方来，要把淳朴的民风保持下去。
这句话不算撒谎。
宁佳岩一口气没喘匀，带着一脸无知问：“关广电总局什么事？”
“你在这上面写的答案，几乎是标准的参考答案。但你在卷纸上写的可不是这样。孩子，”金来师叫着黎语蒖，语重心长地问，“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故意把分数考低？”
他让黎语蒖大致讲了一下刚刚事情的经过，之后开始疯狂吐槽。
金老师开门见山：“语蒖，考试时你是不是故意把对的答案改错的？”
女生的第六感，不打开时，有人提着刀子带着杀意站在身旁她都不会感觉到。可一旦主动打开，就算隔着几米远，不必回头，都能感觉到有人恨不得自己消失的愤怒眼神。
一切仿佛跟从前每一天都一样。但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金老师：“但有人看见你这么做了。”
金老师把具体情况对黎志和叶倾颜讲述了一遍。
黎语萱在一旁嗤笑出声：“说到底，还不就是要靠别人么，还硬给自己找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切！”
黎语蒖瞄着唐雾雾。唐雾雾铁青着脸也死盯向她。
她推开他，用挺直的脊背对着他，走回教室。
黎语蒖就这样感受了一整天唐雾雾的视线扫射。
她看到唐雾雾脚下顿了顿，接着快速走去了厕所。转弯时错身的角度让她看到唐雾雾的表情有点接近咬牙切齿。
走廊上人来人往。黎语蒖能感受到有很多人已经在自己与厕所之间来回趟了好几遍路。
黎志的表态发言换来了黎语萱的跺脚娇嗔和唐雾雾的暗暗握拳。
但当事人黎语蒖却回以满脸的不以为意。
他说：“语蒖，白天我和你颜姨去了学校，见了你们金老师。下面我想问你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爸爸。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写错答案？”
回答完毕，她瞄到唐雾雾的脸一下变得像死人脸一样，血色从她的皮肤下迅速褪去，褪得彻彻底底。
城里人弯弯绕太多了，跟乡下淳朴的“不服就打”差得真是太多太多。
黎语蒖：“那天那人是社会青年，不是学校里的人，他说的话不算。”
结束前黎志表态：你们老师说了，你是天才，爸爸一定会不惜一切栽培你的。
黎语蒖似笑非笑：“一般来说是这样的，除非有人刺|激我。”
她仰头看了看宁佳岩，笑了：“被你发现了。”
黎语蒖眼神一飘，瞄到斜对面唐雾雾的脸色在隐隐变得发白。
她回答黎志：“是的。”
第二天黎语蒖去上学，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唐雾雾。她目不斜视。
只要不去在意，世界就还是一片平静。
叶倾颜拍拍他的肩膀，给予他无声的安慰，然后对金老师说：“谢谢老师，您费心了，我们回去一定会注意对她进行心理辅导，您放心。”
金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放在桌面上，点了两下。
“关于您女儿，有点事想和您夫妻聊一下。”他以这样的方式把黎志和叶倾颜约到了学校。
黎志旁边的叶倾颜出了声：“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不想和我娘家扯上关系吗？”
餐桌会谈最终在黎语蒖说“放心吧我不会拿我的未来不当回事”的总结性发言中结束。
顿了顿，金老师接着说：“她自己给我的解释是，她不想要叶氏集团给予的深造名额。我说句话你们别不爱听，我从她的履历上看，发现她的身世有点复杂，现在的生活环境对她来说可能也有一定的压力。我希望能在你们的帮助下做好她的心理调节工作，不要让她因为某些原因放弃自己的前程。”
想让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死心，难倒就得当着她的面对另外一个女生做出暧昧姿态吗？有没有想过另外那个女生被当成枪使以后的感受？
“不是。”黎语蒖简洁地回答。
宁佳岩很有未来冷酷总裁潜质，一张俊俏脸蛋冷冰冰，开门见山直接就问：“为什么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