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他眼底的打算
她和导演身后不远处，站着沈一帆和吴宇。
蓦地她看到倪裳从小屋里走了出来。她倚在门前，风情万种地看向前方。忽然她看到倪裳表情一变，仿佛什么期望意外落空了，她从笃定从容一瞬变得寒心愤恨。
这素雅中暗藏明艳的旗袍很挑人，肤色不亮，非把它穿得晦暗老土起来；身材不出众，套上它准像套了口粘了灰的面口袋。
沈一帆果断一点头：“跟。”说完率先迈出脚步去。
吴宇问沈一帆：“小少爷，跟上去吗？”
郑颖被导演一推，差点没站稳，她左摇右摆地找准平衡让自己站定。她找平衡的时候，腰肢摆来摆去，无限婀娜。站定后，她大方一笑对倪裳打招呼。
郑颖闷笑，越过沈一帆肩头看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吴宇。
她由衷觉得倪裳真是厉害，释放起女人味儿来，跟呼吸眨眼一样说来就来，短短几步，她每走一步都好像踩碎了一包催情药一样，激起一团媚人烟雾，每一步迈开来，她的胸胯腰臀腿，无一处不撩人。
小屋里，余友谊和倪裳坐在会客桌两端。
郑颖忍不住咂舌。
偏偏郑颖穿上它，既不晦暗老土，也不像脏面口袋——相反她趁得山水梅花更加素雅，而山水梅花也把她衬托得明丽脱俗。
——卧槽那人是谁？！
倪裳冷冷的视线忽然调转到郑颖脸上。那视线冻得郑颖直想打哆嗦。
导演眼一瞪：“破嘴咋这么能吧吧，我说一句你怼十句！”他忽然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郑颖一番。
恍然大悟的一个“哦”字，瞬间在郑颖脑海里呈烟花状散开。
余友谊自嘲一笑点点头：“那好，我直接问了，你推却名导之邀跑来拍名不见经传的电视剧，是为哪般呢？”
她面容娇美精致，眼角没有半条细纹。余友谊想了下，他三十一了，那么她也该有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她，颜值没有丝毫倒退，反而比二十出头懵懂无知时多了几分明媚冷艳的世故美。
沈一帆：“这句前面那句。”
原来是这样啊。
真打起来，毕竟穿着带裆的更容易飞腿踹。
倪裳也笑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自己另外又提出一个问题。
吴宇站在他一步之遥的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友谊哥另有心上人？！
听着倪丽丽三个字，郑颖有点耳熟也有点懵逼：“谁？”
倪裳嗤地一声笑出来。
余友谊举举手机，大方回应：“也不是特意的，微信刚推送的新闻。”
郑颖双眼贼兮兮一亮：“我用不用先去换件带裆的行头？”
进屋几分钟了，倪裳除了冷着脸盯着余友谊看，一句话也不说。
吴宇要过来把她从沈一帆身上剥离。
郑颖懒洋洋地靠在沈一帆身上耍赖：“我脚崴了，现在站不起来，你得让我缓缓！”她是冲着吴宇说的。
郑颖拖长声：“哦——”她的长声戛然而止，同时五官的感情|色彩开始放飞出八卦的意蕴，她挤眉弄眼地问，“豆哥，你说他们俩过去是不是有过一腿？”
郑颖惊呆了。一刹间她有好几个问题想问：
倪裳没有回应郑颖的招呼。她看着郑颖，眼底氤氲起越来越清冷的轻烟薄雾。她看向郑颖的眼神朦胧而冷淡。
他把烟从倪裳嘴里抽走：“女人少抽烟。”
倪裳举步轻移，绕过桌子走到余友谊身边。只几步路，她轻描淡写间走得风情无限。
倪裳眼帘向下垂了垂，从眼睛的狭缝中看着余友谊：“你真想问的，是这句吗？”
沈一帆轻咳了一声，回答郑颖之前的那个问题：“友谊哥刚刚向路边的垃圾桶里随手抛了一只烟。”
小少爷你要好好的啊，可千万不要被郑小红勾引出逗逼气质啊！
周围空气仿佛开始变成粉色。
他想问的确实不是这一句。他想问的是：你来这里，和成墨阳有没有关系？
导演看郑颖的表情有种莫可名状的诡异：“你是希望他们拐过一腿好呢，还是谁的腿就归谁的跨骨头管彼此不相干的好？”
余友谊没理他，拎着郑颖径直走出门外。
导演吓得面无血色：“不要！你的猫太丑了！”
那神色当时她不是很懂，只是觉得看了心很慌。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神色里所包含的蕴意是一种打算。那打算是，拱手相让。
原来她喷哥没有抽掉那只烟，没有达成和她师姐间接接吻的行为，她师姐由此不乐意了。
吴宇看不下去他们你望我我望你、互望中沈一帆的呼吸变湍急。他冲上来像剥脏被罩一样嫌弃地把郑颖从沈一帆胸前剥开。
余友谊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多少有点懵逼。这叫的是哪门子的劲呢……
只是这个漂亮得很的人对自己不是很放在眼里的样子。
“恭喜你，又得了座国际奖杯。”
“换个屁！你是没看见刚才倪丽丽跩得那样，好像天底下她最好看似的，当初土掉渣的时候好像我没见过似的！你这身正好，看着低调但处处透着心机美，正好给她瞅两眼去，灭灭她那股她天下第一无敌美的嚣张气焰！”
看着她，导演左拳击右掌：“走，我带你到小屋砸场子去！”
她今天穿的是件水墨色旗袍，墨色从领口盘扣处向外淡淡晕开，晕出一气呵成的白底墨韵。旗袍下摆处有几支红梅料峭盛开，把素色的底子一下晕染得活泼鲜明起来。
“别乱琢磨，也别乱点鸳鸯谱，”沈一帆唤回出神的郑颖，看着她，轻声地说，“友谊哥应该另有喜欢的人。”
余友谊淡淡地笑了。
蔡窦带着郑颖敲门进屋的时候，有点后悔自己就这么闯了山门。
出了门，他向旁边瞟都没瞟，就把郑颖往旁边一推，准确无误地把她推到了一堵人墙上。
“我们这么熟，你有问题想问直接问好了，何必还要走套路先恭喜我。”
“我放弃你了，让你哥好好管管你吧！”
越过郑颖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子，提溜着她往门口走：“等会不是有戏吗，不背台词到处瞎嘚瑟什么玩意？！”郑颖咿咿呀呀地求饶求松手，穿着美美的旗袍脚下摩擦摩擦，摩擦出了狼狈的脚步。
但他再张嘴时，出口的问题终究变成了：“我能抽根烟吗？”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青天白日快要意乱情迷的郑颖和沈一帆双双找回了理智。
她站了起来。
他按亮手机屏幕，微信消息里躺着条醒目的新闻标题：倪裳再度斩获国际影后。
郑颖差点迷失在沈一帆的凝视中。
倪裳目不转睛地看清他所有反应。
郑颖这才看到，原来倪裳也穿着一件旗袍。
郑颖眼神放空了一下又聚焦：“我从小就希望世界和平，但我说了不算，前两年美国到底还是找茬打了伊拉克，唉。”她看着导演，诚恳地说，“所以豆哥，他们的腿是交叉还是平行，这和我希望不希望的，没有一根腿毛的关系呀！”
“我看了《灰色爱情》。那件旗袍，”她平静地问，“你让郑颖穿了，为什么？”
导演摇头，语重心长：“郑颖啊，你身上挤出点女人味儿不容易，以后穿着旗袍的时候憋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开完嘲讽技能，他告诉郑颖，“走，瞧瞧你友谊哥去，倪丽丽来的时候跩得二五八万的，跟老余欠她八辈子钱似的，再不去瞅瞅，我怕你友谊哥的骨头都被她啃光了！”
倪裳看着余友谊的手机冷笑一声。
沈一帆没有回答他。吴宇扭头看了看他，顿时痛心疾首：“小少爷！！！是，我承认，她今天这身旗袍比昨天那身还漂亮，可您能控制一下自己吗？！”您嘴角就要流涎了啊喂！
他拎着那根烟转身就往外走。
导演懒得和她继续啰嗦，拖着她就往小屋开拔。
她抬头问沈一帆：“刚刚友谊哥做了什么事吗？”
导演一脸“你真烦人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翻白眼：“就是倪裳！”
沈一帆收了收眼神，淡淡地说：“你刚才问我什么？”
她手上涂着好看的指甲油，指间夹着烟，性感无比。她夹着烟叼在嘴里，扬着下巴问郑颖：“小姑娘，有火吗？”
所以他们之间……
余友谊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轻轻磕。
余友谊笑着摇摇头。
因为倪裳猛地瞪向他的眼神像把屠龙刀一样朝他劈过来。
不过好在他还拉着一个垫背的。他把郑颖果断推出来挡刀：“丽丽啊，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师妹，你们友好友好、熟悉熟悉，哈！接下来你们俩的对手戏最多！”
但郑颖一个问题也没有问。因为她从沈一帆的眼底看到了一种让她不由自主感到惊慌的神色。
吴宇怔了怔，说：“是，‘跟上去吗？’，这句？”
沈一帆护着郑颖转了个身，用后背无情冷酷阻断了吴宇。
路过导演，余友谊对他怒目而视：“蔡豆豆，你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特么跟你换猫！”
郑颖还没来得及动，余友谊站了起来。
沈一帆低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她。
余友谊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看了郑颖一下。看到她今天的妆容扮相后，他的眼神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涣散。他转回身来。
郑颖正胡思乱想着，头顶挨了沈一帆一记轻拍。
郑颖表示既然来者这么凶猛，那她坚持去换条带裆的裤子，这样一言不合打起来的时候，进可攻、攻可踹，退可跑、跑得快。
郑颖抬手朝余友谊一指：“你旁边那个小伙儿，他有！”
她就是个吃瓜群众，只吃瓜有点无聊，所以想一边吃一边听点八卦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要乱点鸳鸯谱？！
郑颖色眯眯而毫不自知地，看着倪裳走到余友谊身旁，从余友谊手里抽走他一直把玩的那只烟，用手指夹着递到她自己嘴里。
郑颖：“……”
“你来给我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倪裳本人。她觉得沈一帆之前那句话说得是对的，倪裳本人绝对比屏幕上更漂亮。
而标题下的内容提要是：倪裳再度封后后，居然推却了对她几次公开表达过好感的国际最帅硬汉名导之邀，而转去出演国内名不见经传的一部电视剧，她此举究竟是为哪般……
吴宇：“您能控制一下您自己吗？！”
倪裳眉间一动，也笑了，笑得有点嘲讽，有点风凉：“真难得，你还在关心我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