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章 ：散魂崖

    鼠爷通过女子身上的衣服，不仅分析出来女子的姓名，还分析出这是一件男方娶她的聘礼。

    连鼠爷自己都对自己的分析感到十分满意，觉得头头是道。而一旁的白衣女子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竟如此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鼠爷那渊博的知识和清晰的条理让她深感钦佩，同时也令她对其刮目相看。然而，最令她动容的还是鼠爷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正直善良的品性以及强烈的正义感。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这样的品质实属难得一见。

    白衣女子心间翻涌着一股浓烈的遗憾，伴随着无尽的悲怆。在几世的轮回中，无缘相识，最终竟在黄泉路上意外相遇，这到底是命运无情的嘲讽，还是冥冥中难逃的宿命？若是能够早早相识，哪怕仅有短短一世，也已心满意足。只可叹一切都已太晚，黄泉路便是终结之地，她已然永远失去了转世为人的可能。

    幽幽传出的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累世的悲怨：“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原来我的名字竟源于此首木兰词。纳兰性德三十岁便仓促离开了尘世，而我也在这美好的青春年华踏入了黄泉。”

    “我们的命运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白衣女子的眼眸中，弥漫着无法消散的哀伤与深深的落寞。

    “ 谢谢你，让我又有了名字——若初。” 她低吟着，那声音仿若从幽冥地府传来的魔音，如梦魇般在鼠爷耳畔缠绕，无尽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的头始终低垂着，未曾再向鼠爷抬起哪怕半分。

    紧接着，她动作迟缓而又坚定地转过身去，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凄凉。

    她的双臂也缓缓地张开，似是要拥抱整个世界，又似是要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

    随着她这缓慢而决绝的转身，周围的景象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旷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山峰如同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骤然间拔地而起，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威严与肃穆。

    山峰上，几个大字若隐若现，中央“散魂崖”三字格外醒目，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下方两行小字写的是“崖险悲魂散，渊深泣魄消”。每个字的笔画都似乎在燃烧并向下流淌滴落着熔浆，仿佛无数冤魂流下的眼泪。

    山峰的下方直至女子的脚边，出现了一道黑黢黢的裂缝，从里面冒上来刺骨的寒意，冰冷的可以将人的灵魂都冻结住。裂缝迅速扩张，转眼间便形成了一道十几丈宽、深不见底的恐怖深渊，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生命的光芒。

    鼠爷立于其后，都能感受到从下面传上来的丝丝凉气，感觉要将人吸入其中。

    女子静静地站在悬崖边缘，俯瞰着脚下的深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无奈。这巨大的变化都没有让她向后移动半步。她的面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开口。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在与内心的恐惧做着最后的抗争。狂风在她身边肆虐，吹起她的白衣与长发，她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过了许久，周遭的景致不再变幻，风也小了许多，一切归于平静。唯有对面山峰上的大字，仍在不紧不慢地闪烁着。笔画依旧仿若在缓缓向下流淌。鼠爷虽无法分辨颜色，但他似乎能体察到，那必定是鲜艳的血红色。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宛如自言自语，语气里已不见恐惧：“和上次所见的大不相同，那次看到下面是一片漆黑，现今却泛着紫光，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她深知，此刻所言，将是她此生的最后遗言，故而说得极为缓慢：“只是我还有些遗憾 ！”

    女子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那么重。

    “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被拥抱的滋味了，都不记得，那是什么感觉了。”

    话音稍稍停顿，似在往昔的记忆中苦苦搜寻着那份感觉。

    “真渴望能再被拥抱一次。”

    “你能抱抱我吗？”

    女子的声音凄婉动人。微风轻轻吹起她的白衣与长发。她那单薄的身躯，孤独地伫立在幽暗的崖边，透露出无尽的孤寂。

    鼠爷心痛欲裂，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白衣女子，紧紧抱住她的后腰，仿佛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怀中。

    “好暖啊……”

    女子的声音在风中颤抖，满含对温暖的眷恋。

    “能与你相识，真好……，就让你的怀抱，成为我最终的归巢吧……”

    未等鼠爷反应，女子平展的双臂突然合拢，从前面扣住了鼠爷的双手。随后身子向前一仰，带着鼠爷坠向深不见底的悬崖。

    为了能让鼠爷能够顺顺利利、及时地返回阳间，她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做出了魂飞魄散这个艰难无比又痛苦万分的决定！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始终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哪怕时光倒流，上天再次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宝贵机会，她也必然会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重复同样的行为！

    只是令人感到无比惋惜和遗憾的是，命运弄人啊，无论她如何努力争取，都无法改变他们两人之间有缘无分这个残酷事实。

    鼠爷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期待，他多么希望能再次看一眼若初，然而，就在下落的瞬间，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突然爆发开来，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般闪耀夺目。这强烈的光线刺痛了鼠爷的眼睛，让他无法睁开双眸，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鼠爷心里清楚得很，若初这奋力的一跳将会给她带来魂飞魄散的结果。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给予她一丝温暖与安慰。可是鼠爷还是明显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正变得越来越空、越来越轻。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渐渐破碎，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飘散在风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空虚感愈发强烈。

    此时的散魂崖也发生了变化，那原本坚实的崖壁开始四分五裂，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岩石裂开的缝隙中涌出无数的岩浆，碎石夹杂着流动的火球向下散落。

    鼠爷的耳边开始狂风呼啸，四周弥漫着呜呜之声，仿佛在为这悲壮的一幕而呐喊。崖中的紫色云雾也开始快速的翻腾涌动，像是被这无尽的哀伤所感染，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若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之中悠悠飘来：“阳间的那具身躯已然成为了我唯一存在的依托了，如果还有可能，就去亲一亲它吧……”

    此刻的鼠爷心痛欲绝，悲伤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几乎无法呼吸。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使得他难以吐出只言片语。然而内心深处对若初的眷恋与不舍，驱使着他不顾一切想要再看她一眼。

    鼠爷紧紧咬着牙关，暗自下定决心，就算付出双目失明的代价，也一定要见到若初的最后一面。他用尽全身力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并将所有的力量汇聚于双眼之上。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瞪大双眼，试图冲破眼前的强光屏障。

    当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时，那道耀眼夺目的强光如箭般直射而来，令他的双眸不禁一阵剧痛。然而，尽管如此痛苦不堪，他依然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终于，他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只见若初的身躯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一点一滴地变得透明，宛如晨曦中的薄雾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慢慢散去。她那娇美的容颜也开始模糊不清，之前那张妩媚动人且充满生气的面庞如今恰似被一袭薄纱轻轻遮掩，显得朦胧而神秘。

    而此时此刻，若初的目光却始终坚定不移地投向鼠爷所在之处。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流露出无尽的眷恋、难舍和深沉的情意，似乎想要把鼠爷的身影牢牢地刻印在内心最深处。

    她的四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住了一样，让人看不真切。渐渐地，那层薄纱越来越浓，最终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此时此刻，她的身躯看上去宛如幻影一般，似乎只需一阵微风吹过，便会如烟云般飘散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从若初那即将消失不见的身体之中，缓缓飞出一只散发着奇异光芒、五彩缤纷的半透明状硕大的蝴蝶！这只蝴蝶的翅膀轻轻挥动，动作优雅而灵动，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精灵。更引人注目的是，其翅膀之上有着清晰可见的人字纹路，这些纹路犹如精美的雕刻作品，给整只蝴蝶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伴随着蝴蝶翅膀的每一次舞动，无数细小如尘的金色粉末纷纷从纹络中洒落下来。这些金色粉末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又似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它们在空气中飘荡着、旋转着，形成了一道绚丽夺目的金色光环。这道金色光圈环绕在蝴蝶四周，使得它看上去越发神圣而庄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

    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宛如精灵般轻盈舞动着翅膀，仿佛承载着若初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和深深的眷恋之情。它在空中优雅地盘旋了几圈之后，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缓缓朝着远方飞去。随着蝴蝶渐行渐远，它身上闪烁的光芒也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鼠爷呆呆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与不敢置信。他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痛苦。那只蝴蝶就这样带走了若初仅存的意志和情感，让鼠爷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望着蝴蝶消失的方向，鼠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绝望和迷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鼠爷瞪大了双眼，伸出颤抖的手，拼命想要抓住眼前渐行渐远的若初。然而，他所能触及到的唯有一片空洞和虚无。仿佛时间凝固一般，他眼睁睁地目睹着若初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缓缓从自己怀中飘散离去。

    那种感觉如同紧握一把细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曾经拥有的那份温暖和真实感正一点点消逝，留下的只有令人心寒的空虚。鼠爷心痛欲裂，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般无法遏制地涌出眼眶。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肆意滚落，浸湿了他的脸颊。

    每一滴泪珠都凝聚着深深的痛苦、哀伤以及对失去的恐惧。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让鼠爷整个人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呜咽声，那是内心深处绝望的呐喊。而此刻，周围的世界似乎也因他的哀伤而黯然失色。

    若初逐渐稀薄的眼眸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格在鼠爷身上，即使她的身躯已近乎完全透明，那道目光依旧如痴如醉，蕴含着无尽的眷恋和千丝万缕的情感，似乎要将心中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倾诉出来。她竭尽全力想要再次凝视鼠爷一眼，重新感受一下他的温暖，但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变得如此吃力。随着身体逐渐稀薄，她的眼神也渐渐模糊起来，宛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鼠爷内心深处疯狂呼喊着若初的名字，颤抖的双唇弥漫着绝望与痛楚，却怎样也发不出一丝声响。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若初渐行渐远的宿命。

    最终，当若初的身影彻底消逝之际，她的眼中仍残留着那份深深的情意，那是对鼠爷最纯粹、最真实的爱恋。而此时的鼠爷，只能紧紧握起拳头，痛苦地闭上双眼，让泪水肆意流淌。

    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那凄惨的哭声在这片寂寥的空间中回荡，闻声者无不为之动容，心如刀绞。

    鼠爷目光呆滞，直直地盯着若初离去的方向，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无法守护好若初；更痛恨命运的不公，让他们遭受如此磨难。他在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深情呼喊着若初的名字，但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那永不停息的风声以及自己凄凉而孤独的回音。

    此刻，鼠爷的身躯似乎已被抽走了全部力量，宛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软绵绵地朝着下面坠落。他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恰似一片枯萎飘零的树叶，于狂风之中茫然无措、随波逐流。

    时间悄然流逝，鼠爷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恍惚，周遭的事物也愈发模糊难辨。唯有那阵阵凄厉尖锐的风声，以及若初温柔的话语，源源不断地在他耳畔萦绕回响：&34;阳间的那具身子是我唯一的存在依托了，若有机会，去亲亲它吧。&34;

    这些话语犹如神秘的咒语，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随着身体一震，鼠爷缓过神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走过了院子那长长的走廊，定定地站在了最后一幅画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