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陆野淡淡道：“个人私事我不想麻烦别人。”
陆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问：“哭什么？”
“这次考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刚好虞树的书和资料都是现成的，你可以拿去用。不会了还可以问他。”虞金金很认真的说：“像你这么有天分的人，应该好好深造，有个长远规划比较好，不要浪费你的才华。”
是什么成就了他呢？是才华是运气还是家人的鼎力相助？
虞金金先是猛然一愣，转瞬便笑了：“开什么玩笑啊。”
方宝怡一副被雷劈了的惊愕表情：“你们认识啊？”
漫天云霞在他身后，如火如荼的烧着，将他的身影绕了一圈金红的光。
“陆野，我签编剧合约了。定金都打给我了，好神速，简直不敢相信。”
陆野没有作声，停了片刻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一点都不高兴。”
虞金金没看身边的男人，视线落到正前方的音乐喷泉上，声音很平稳：“我知道你不是来还钱。是有别的事吧。”
空旷无人的顶楼，让她释放了所有的压力。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好久，好像是哭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
虞金金依旧没有看他，目视前方，自言自语般说道：“写小说写剧本的时候，我时常也会写到这样那样的误会。一方会说，你听我解释啊，另一方说，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我自己一边写，一边吐槽，你听一下会死啊。”
无论时隔多少年，她都记得那一幕，因为那是她的初吻。太久没有被人爱过，陆野的告白，像是一把火，烧到了她。她奋不顾身的投入了所有的感情，不问他的过去，不求未来的承诺，只喜欢眼前，当下的这个人。
她已经写过好几个剧本，可一直是枪手，没有在剧本上署过名，这一次虽然是救场，钱也不多，可是她可以有署名，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从此以后，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自己有作品。
陆野不置可否，“你很啰嗦。”
虞金金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多，直到，陆野将她罩住自己和墙壁的中间，低头将她吻住。
陆野没有说话，低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被梦想照亮的脸，是世上最好看的脸。这一刻的虞金金在闪闪发光，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眸，熠熠生辉。
虞金金把吹到耳畔的头发别到耳后，“就算你有天大的苦楚又如何呢？难道有苦衷就可以欺骗别人的感情，糟蹋别人的真诚吗？”
“不是。专业不是我自己选的，别人替我挑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也不想学。”
“要不，你重新去考一次大学？”
坐的太久，脚已经麻了，她差点摔倒，陆野及时扶住她的胳膊，瞬即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虞金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年轻的有力的手掌，有微微的汗湿，和她十指相扣。
虞金金端着咖啡，不知不觉看向酒店的窗外。晴空万里，浮云朵朵，那些阴霾的过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因为这种事变故很多，她吃过很多亏，掉过很多坑，所以直到签了合同她都一直忍着没说，等到第一笔定金到账，收到了银行卡的短信通知，她才飞奔上了楼顶。
紧接着，她收到了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编剧合同。
陆野沉默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虞金金心跳的太快，声调开始哆嗦，“那个，我比你大两岁。”
说到这儿，她自嘲的笑了：“真没想到我自己也会碰见这样的情形。不过，我不是矫情，是真不想听。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一开始会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好，会默认别人都和我一样真诚，但是你别骗我，你骗了我，那就在我这儿被判了死刑，咱们永别。所以，我从未期盼过和你重逢，我对你的解释也没一点兴趣。”
“怎么是你啊，你今天下班好早啊，吓我一跳。”虞金金松口气，赶紧去抹眼泪。还好顶楼很黑，他瞧不见她现在眼皮红肿的狼狈样子。
陆野没回答，把她脚下的啤酒罐，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塑料袋里。
虞金金不知道那是很有名很大牌的表，看到价钱，足足吓了一大跳，“妈呀，这么贵。”
虞金金呵道：“怎么了，我比你大两岁，啰嗦你两句还不行啊。”
“我，我不想找比我小的男友……我不是很适合你，你看我不修边幅，不会打扮，我……”
说完，她抬步下了台阶。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可以让你啰嗦。”
晚饭刚吃完，蒋汉生就过来喊她们。陆导，傅东峻，陆野，还有两位女演员，陆陆续续到了小会客厅。剧本已经打磨了无数次，但是陆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对两个重要的情节点，还是有点捉摸不定，约了众人一起讨论。
“大两岁很了不起吗？”
方宝怡上了车，隔着车玻璃，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不可思议的看着台阶上的两个人。
陆野用一种你才知道的眼神，好笑的看着她，然后又给了她一个大台阶，“大学里的学生都有手机，谁还用表呢。你以为还是高中？”
那一刻，虞金金想起了自己放过的豪言壮语，做过的昳丽美梦，谁不想有个乘着七彩云霞的盖世英雄来娶自己呢。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摘掉了她的眼镜。
虞金金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的说：“虞树要念大学了，太高兴了。”
那一刻间，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虞金金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匪夷所思，腾一下站了起来。
“不行。”
她的弟弟也长大了，假期打工挣到的第一笔钱，全给她买了衣服，自己一分钱都没剩。虞金金一边骂他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子，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去试衣服。
夕阳的霞光，映红了她的脸，她说：“陆野，你去追你的梦，我来养你。”
两人走到酒店门口，准备打车离开。突然有人叫了声“虞金金”。
虞金金笑：“可能是衣服太重，脱|光了称。”
“是我。”陆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陆野扭过脸，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和五官，可是虞金金莫名感觉到了炙热的凝睇，“你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
“不用，我中午都没吃东西，至少比你轻二十斤。”
方宝怡扭脸，惊诧的看着陆野。大家都习惯叫她们的笔名，陆野叫的却是虞金金，而不是择一，他知道虞金金的真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以前认识她。
虞金金站在那儿，气喘吁吁，心跳如雷，心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每一朵都带着希望和梦想的光环。
时隔四年，这个富有辨识度的声音她依旧无法忘记，一听就知道是谁。
这是简单纯粹，还是幼稚愚蠢呢？她那会儿没想到那么多。只知道那个暑假算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陆野没有回答，用一种虞金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眼神盯着她。
“对。”
虞金金只好对方宝怡说：“你先走吧。”
“陆野！”
“流氓！你也来称一下。”
吉他声戛然而止，陆野扭过来，眯起眼睛看着她。
可她喜欢他啊，不是盖世英雄也没关系，那就让她去做那个驾着七彩祥云的人吧。
方宝怡站在酒店的电子体重秤上，一脸痛不欲生，嘤嘤嘤喊道：“我不活了，一百一十二了！我中午不该吃那么多的，都怨这里的自助餐太好吃了。”
大队人马午后已经出发去了影视城，主创人员还有别的事，要等明早出发。虞金金和方宝怡留在酒店，等候晚上最后一次的剧本会。
虞金金避之不及的扯着陆野离开了那个表柜，心里闪过一念，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买得起这样的一块表。可没想到四年之后，陆野成了这个品牌的代言人。
方宝怡的脸蛋一直都是粉红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一会儿看傅东峻，一会儿看陆野。
“恭喜啊。”陆野提着吉他走到她面前，俊美耀目，比她高了一个头。
夜风细细的吹过来，她取下眼镜，慢慢的擦干净上面的雾气。
“所以你才辍学？”
她转过脸，对陆野淡淡的笑了下：“你无论怎么解释，都抹不去欺骗过我的事实。解释不过是想取得别人的原谅，减轻愧疚，让自己好过一点。很遗憾，我不能满足你。”
虞金金笑了笑：“那请你经纪人找我好了。”
突然肩膀上落上一只手，虞金金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差点没瘫软在地。
她有了一个又帅又酷的男朋友，有才华有个性。
虞金金仰着脸，激动万分的看着他，“你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梦想成真。陆野，你也会的。”
二十三岁，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白，这样直接，没有暗示，没有前奏，来了个突然袭击，她脑子乱的不能思考，条件反射般的进入了防御系统。
陆野看着她的侧颜，说：“对，是有别的事。”
虞金金回过头，很镇定的看着陆野，“陆先生什么事？”
爱到了不分彼此，互为骨血的地步，谁做英雄又有什么区别。
虞金金和她相反，全程低头垂目，视线就定在面前的方寸之地和剧本上。三个小时的谈论会结束，幸运的是，陆导决定还是按照已经确定的剧本走，不再修改，虞金金和方宝怡都暗自松口气。太好了，不用去跟组。
陆野目光沉沉，“你不是让我还你的钱吗？”
卫生间门口的一声惨叫，拉回了虞金金的视线。
见到陆野之后，她一口东西都没吃，早早回到房间里等候召唤。
陆野看了看那个牌子，欲言又止。
虞金金笑了笑：“回头再给你解释。”
夜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带着黑框的眼镜，很好的掩饰住了她眼中浮起的雾气。
“为什么？没钱交学费吗？”
虞金金瞪了旁边人一眼，扭脸看向远处的灯火通明。
虞树即将要去外地念书，虞金金想用稿费给他送一份贵重点的礼物。她带着陆野一起逛商场请他做参考。路过一楼的名表柜台，她被吸引住了目光，拉住陆野的胳膊，兴冲冲说：“给虞树送一块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