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季泠不语。
季泠忍不住捶了楚寔一拳，这才娇嗔道：“是有那么点儿意思，谁让她说那种话来气我的。”
周容的眼睛眯了眯，心里想到，这么快就刺回来了么？
周容冷笑一声，“多谢大嫂关心了，不过这是我夫妻自己的事儿，就不劳你过问了。”
楚寔轻笑道：“你想说什么，阿泠？觉得是我替你续了命？”
周容忍不住嘲讽道：“你们夫妻倒是什么都肯说呢。”
季泠咬咬嘴唇，她想反驳的, 法真说的大富大贵可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就有能力做的, 他当时说的是真龙续命，季泠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不过很快周容就看到了结果。季泠让任贵给周容送了三万两银票去。
季泠愣了愣才道：“夫君会跟我说。”
“这……”周容劝道，“大嫂也只能想开些了。”
“这样荒诞的事情你也相信么？这世上哪儿有能替人续命的事儿, 若是有的话，皇帝就真是万万岁了, 可以让天下人给他续命。”楚寔道。
所以有时候还真是因祸得福，为着周容的那一番话，季泠感觉跟楚寔似乎又亲近了些。她俏皮地道：“因为我知道，即便是命表哥也会给我的。且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不能让我生孩子，你一定会直言告诉我的。以前是我自己看不清楚，所以才会犯疑心。”
“我没编。”季泠愤愤道，“我从没骗过你呢，表哥。”
季泠忍不住叹息，知道是再劝不住周容的，她已经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我就是尽一份力嘛，毕竟也是她大嫂啊，而且我想老太太在天之灵，也是希望她们夫妻和美的。”季泠道。
不过她知道，有些话楚寔不说，她套也套不出来。她的命，是不是真的如法真和尚说那般是续的命，也就只能是个迷了。
要不是季泠使劲儿地锤他，估计楚寔大白天的就得把她抱了往帐子里放。待楚寔松手后，季泠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这男人真是的，本来是挺感动的事儿，可被他这么一弄，季泠心中的内疚、感动就都烟消云散了。
“大嫂。”周容觉得这一声有些难以启口。
季泠这边心情好了起来，楚寔自然还得去书房，哪里还有一群人等着他。
季泠是个感情很内敛的人，这么些年楚寔是甜言蜜语说了一大车，可她却很少说一句。能说到今日这份上，已经让楚寔眼酸了。
见她知道说笑了，楚寔就笑得季泠的心里放晴了，终于也松了口气。她这个人的毛病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若真跟她说当初续命的事儿，还不知道她要自责到什么程度，手臂估计都得咬断了。
楚寔回屋时问道：“你今日见二弟妹了？”
“你别多想，只是家和万事兴。我想着，因为你一番话，我和夫君之间反而打开了心结，或许你与二弟恳切地谈一番，也能起作用。”季泠的确是一片好心，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对眷侣竟然走到如今这样冷漠相对的地步。
说到这儿她耸了耸肩，“结果真的是我想多了。”季泠笑了笑，“这下好了，我跟表哥之间唯一的结可算是就解开了。”
季泠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楚寔，“嗯，我想着劝劝她，我瞧如今二弟与她如此，彼此都伤心难过，曾经多好的眷侣啊。”
“只是你的手段也太温和了。你若是不喜欢她，我保准叫阿宿换一个妻子如何？”
季泠忍不住也站起身道：“二弟妹，你别学周夫人那样。”
周容愕然，就更不知道季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一个人的性子哪儿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尤其是季泠，生性良善，所以才会被人这般欺负。
季泠将头重新靠到楚寔肩头，“我知道这样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表哥, 不知怎么的，他说的时候我就信了。这么些年，我自己也总觉得过得不踏实，就好像是偷来的日子一样。”她抬起眼皮看向楚寔, “表哥，不管是真是假，可是不是自己的福，享多了就容易折寿，我不想再喝药了好不好？没有子嗣就没有子嗣，表哥也不用担心我，如果你不在了，我便是活着也跟死人没有区别的。”
季泠也没卖关子，朝长歌使了个眼色，她便去门口站着了。
“你嫁进来时，老太太早就没了，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周容问。
这一亲引得楚寔心里一动，也低下头在季泠的唇上轻轻地啄着，发乎于情，却渐渐没办法止乎于礼了。
季泠朝周容毫无芥蒂地笑了笑，“坐吧，二弟妹，是为了银票来的么？”
周容愕然地回过头，不明白季泠什么意思。
季泠低下头道：“表哥，我知道这次的事让你伤心了，可是我想着，既然已经起了疑心，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真的去弄明白，也省得我们之间一直有裂痕，所以我才去了广济寺。”
季泠将手背到身后，“我，我只是想着我的命并不值得表哥拿命去换。”
季泠看着楚寔的眼睛道：“表哥, 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可法真大师一口就说出，八年前我那场大病来，你还记得吗？”
楚寔轻轻搂住季泠，“所以你现在是放心了？”
说完周容站起身就准备走。季泠看着她的样子，仿佛真的看到了周夫人再生。
楚寔揉了揉季泠的脸，“行行行，你要实在不想喝，我也不逼你了，行了吧？”
“胡扯。”楚寔低声骂道。
楚寔笑道：“你这认错可是够彻底的，让我想说你都找不到借口了。”
楚寔顺势将季泠一把抱起，“嗯，今晚我们就换种话本唱如何？不如你当女山贼，我做文弱书生如何？”
周容拿着手里的银票只觉得烫手，不知道季泠是个什么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见了季泠。
周容点了点头，却没法儿开口说话，许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她本以为季泠既然跟楚寔说了那些话，就不会再肯与她合买庄子的。
“表哥换妻子也挺容易的吧？”季泠甜甜地笑着环住楚寔的腰道。
季泠真是好气又好笑，周容怎么就成魑魅魍魉了，她不过就是吃醋罢了。不过有些错虽然楚寔不提，季泠却不能让他心里一直膈应着。
“那大嫂的身子……”周容忍不住问道。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才算，阿泠，你可不要替我做决定。”楚寔捏了捏季泠的脸，“走吧，也省得那些魑魅魍魉在你跟前嚼舌根。”
楚寔在季泠脸颊上亲了一下，“做得好，你就是性子太弱，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该还击的本就该还击。”
“难道就没存着一份敲打她的心？”楚寔凑到季泠眼前笑道。
季泠此时还真恨不能自己是山贼，手里有刀把楚寔给解决了，居然又来欺负她。
“可有人却未必能体谅你的好心。”楚寔道。
季泠抬起头又在楚寔的下巴上亲了亲，“以后都不会再怀疑了，放心吧，表哥，我跟你保证。”
季泠心里一喜，抬头在楚寔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季泠催着他走，却听楚寔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要是不看着你，实在不放心。”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季泠的手腕看。
“那药就那么苦么？为了不喝药，你可什么话都编得出来。”楚寔道。
季泠这才对周容道：“那日里的话，其实在我心里或许早有疑虑，被你说出来之后，就再没法子装傻了。表哥他……”季泠忽然意识到，在周容面前说“表哥”二字太过亲昵，便又改口道：“夫君他瞧出了端倪，也生了我的气。所以我想着索性摊开了才好，便如你建议的那样，自己去外面找了大夫。”季泠倒是没提法真和尚。
季泠点点头，“其实这么多年，想不开也想开了。倒是你，我记得我与夫君成亲时，二弟妹夫妻也是叫人羡艳的人呢。当初二弟为了娶得你，不惜违逆家中长辈，怎的如今却到了如此地步？”
季泠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提及了周夫人，按说她不该见过的。这会儿却也只能继续往下说才能不|穿帮了。“我听人说起过你母亲，也知道当初是老太太不愿跟你家结亲，二弟迫不得已才娶了去了的那位的。”
“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看到一团白光，娘就站在里面对我招手, 我差点儿就握住她的指尖了, 然后就像有个人在我身后拽了我一把似的, 我就醒了。”季泠道, 说话时还心有戚戚焉。
季泠挽住楚寔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会事后算账，所以赶紧的把八百年前的错都赶紧认一遍。”
季泠却是不怕死地继续道：“周夫人就是太傲气了，所以老太太才会觉得这样的人做夫子是好夫子，可为人|妻却是太刚硬了些，怕将来夫妻不和。”
却说季泠这边放晴了，周容那边儿却是阴云密布，她是着实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季泠转首都卖给了楚寔，那样的猜忌难道不该是藏着掩着的？
季泠笑道：“那银子算是我给娥姐儿添的嫁妆吧。”
如何能不记得，简直是刻骨铭心的恐惧。
季泠倒吸一口凉气地看着楚寔，怎么这人嘴里换妻子跟换衣裳一样容易啊？
周容的眼圈一红，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愤怒得红了的。
季泠笑得有些悲伤地道：“想来这辈子怕是没有儿女缘了。”
楚寔还能不了解季泠么，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护着周容而已，哪里就真是要去刺|激周容。她是怕自己去找周容的麻烦，所以率先说了周容几句，表示她自己已经报过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