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次被老渣男陷害了
“就在刚才你填会员信息的时候啊，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填会员信息要签那么多张的名字吗？我的合同就压在了最下面。唉，楚楚，你要对我负责啊。”他一脸弃妇的模样。
诸如此类的批判或者劝说不止这一次，每次他听到这么有人说的时候，他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笑笑。而和沈上时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楚楚却感觉，他并不是趋于平淡，更不是没能力，他只是将世事都看得很淡，只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才能有这样的胸怀。虽然她不知道在他这大半辈子都经历了什么。
刚一踏进小区，楚楚就看到一家公司在小区里举办活动，挂满粉色气球的桌子旁围满了人，桌子上挂着个巨大的牌子：美味公司十周年活动，免费办会员卡，尊享5折优惠。这时，一位身着粉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楚楚一张恍然大悟，脸僵住了，这样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更蠢了。她再次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女孩原来是沈上时雇来的，而沈上时这一计，利用的就是她贪图便宜的心理。
沈上时含笑看着她气喘吁吁，愤怒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唇角含着略带得意的笑容道：“别啊，你还正值豆蔻年华，我都已经是一只脚进棺材的人了，和我同归于尽多不值当啊。”接着，他又挑眉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一个月一千块，算便宜你了，怎么样？”
“沈上时？怎么是你！”
楚楚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身陷苦难时，好听的话和乐观的态度是没有用的。
楚楚的家离学校太远了，每次她上班都要穿越大半个北都。以前上下班都有杨羽接送，就算天南海北她也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每天下班只能自己苦逼呵呵地挤公交、坐地铁，花两个小时才能到家，还会有迷路被人拐走的可能性。于是，她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而当她看到这些惨无人道的月租金时，便打消了租房的念头。
楚楚爸爸告诉她，如果想看一个男人的性格，就要看他开车的方式。性格平和的人行驶速度缓慢，处理细节柔和；性格谨慎的座椅调得靠前，双手紧握方向盘，脑袋恨不得伸出外面；脾气急的喜欢开快车，油门踩得深，刹车踩得急；城府浅较轻浮的男人喜欢炫技；还有的动不动就骂街，这属于素质底下的。
厚厚的防盗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楚楚激昂地说道：“亲！”
“……沈上时你这个贱人中的超级赛亚人！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卖萌，真可耻！等等，难道说……”
坐在副驾驶的楚楚看向单手握着方向盘的沈上时，快行道上的车如流星般闪过，路灯柔和昏黄的光束落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他侧脸线条深邃而好看，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细嫩，他很削瘦，是一种有力道的削瘦，任谁也瞧不出他今年已经35岁了。
这两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实战切磋，损人的口气都变得相似了。
“那年级主任孙老师抢了你的荣誉称号和奖金，你也无所谓？”
“……”
说罢，楚楚转身要走，却被沈上时的一句话惊得迈不开一步。
她望向窗外北都的一片繁华。北都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都，拥有端庄典雅和千回百转的气质，就像那京剧戏子，在华丽背后是沉淀多年的惊艳。
有时沈上时叫楚楚名字的时候，都是这样语重心长的口吻，总是“楚楚啊，傻姑娘啊……”诸如此类。
外公家到了，楚楚让妈妈先上楼。两个人坐在车里缄默良久，沈上时掏出玉溪点着了一根，沈上时是个老烟鬼，烟瘾极大，他吸进去的烟雾吐出来总是变得稀薄，他将车窗缓缓打开，一股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冷得楚楚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楚楚泪眼婆娑，这真天无绝人之路！娘，你可真是我的亲娘啊！
随着人年龄变大，这些烙印就会越加明显。但是这些在沈上时的身上都看不到。他并没有大富大贵，亦不是位高权重，他本应该因为许多现实的缺陷而像他同龄人一样焦躁烦恼怨天尤人。但他从来没有过，他只是拿着自己应得的工资，安然地享受着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很多人说，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有野心，是努力拼搏的大好时光。就像之前12中的校长语重心长的跟他说：“沈老师啊，你都35岁了，怎么还每天都吊儿郎当悠闲自得的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为评职称、加工资、荣誉称号而忙得焦头烂额，你怎么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呢？”
楚楚捶胸顿足，一脸悲壮，这老妖孽手段简直太阴险太渣了！
“为什么会是你！说好的温柔体贴的萌妹呢！被你吃了吗？！”
“小姐您好，我是美味公司的职员，今天您当场办理免费会员卡的话，以后美味公司旗下任何小吃店都可以尊享五折优惠。请问您需要么？”
今天还真是好事成双啊，看来她积攒多年的人品终于爆发了。
当她看清楚对面的人的脸时，那个字僵在了她的嘴里……
然后楚楚看到了妈妈发来的图片，上面写着：招萌妹合租：本房位于幸福大街24号院1号楼，南北通透，拥有24小时热水和16m宽带，周围设有公园、711超市和小吃街，shoppingmall。保安可靠有保障，且邻居和蔼可亲，环境优美，时不时还搞个小区聚会以及相亲活动。本人大学实习女生，性格温柔体贴，无不良嗜好，租单间，只要一千块。
而沈上时均不属于以上类型，他开车不骄不躁，习惯单手握方向盘，技巧娴熟，尤其是对油门和刹车的处理，妥帖得当。这一点就像他为人处事一样，从来与世无争，沉着冷静，表面上略有浮夸，实则内秀。楚楚坐他的车就从来没见过他超车，骂街，更谈不上出任何事故。
楚楚虽然不知道美味公司是啥，但是一听到吃小吃可以打五折便心动了。于是她咧着嘴，重重地的点头，双眼放光。
——你好我叫楚楚，是个大学实习生，特长是卖蠢，今后请多多指教。
楚楚忍无可忍：“我呵呵你一脸！”
“我为什么要交房租啊？”
对面的男人抱臂倚在门框上，笑得很妖孽：“别动不动就亲别人好不好，你可是个小姑娘家家。”
霓虹灯闪烁交织着映亮了铺满厚重乌云的天空，歌舞升平。无论天气是如何狂风骤雨，城市的哪处经历着悲欢离合，世界多么动荡不安，北都永远保持惊艳的姿态。沈上时亦如此。楚楚望着那片灯红酒绿，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所有自以为的悲伤在北都的大舞台上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嗯，无所谓。买烟的钱够就得。”
“……”
楚楚顿时风中凌乱了，头顶好像有路过的乌鸦哇哇叫着。
楚楚终于意识到这是个骗局了，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妈妈发短信时那阴险又得意的笑。而那女大学生的声音，估计是方才那个拉她去办会员的女孩的！她就说嘛，刚才那个妹子的声音好熟悉！
“走的话也行啊，把房租交了，否则就法庭上见吧。”
楚楚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等待的过程中，她反复练习着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
楚楚义正言辞地对笑得妖孽的沈上时道：“沈老师，不管你做这些是为了耍我玩还是耍我玩都无所谓了，我不和你这种人计较。上次实习那件事加上这件事，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你的！回见！”
于是，她气沉丹田，狮吼功就这样愉快地练成了。
“这帮房东都什么情况？这房子朝向那么差，还不是24小时热水，地理位置还不好，还那么小，一个月要五千？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楚楚对着电脑大骂道，嘴里狠狠地嚼着鸡肉味嘎嘣脆的薯片。
楚楚瞪他：“渣男！你比杨羽还渣！”
楚楚再次白了一眼他，没理他。
沈上时没说话，只是晃悠那张纸。楚楚将纸一把夺了过来，上面的内容令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楚楚猛地转身，只见沈上时拿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a4纸。
如今的北都，在一条条纸醉金迷的街道或是流传经年的民间集市，从清晨到第二天的清晨，人们都是在喧嚣中度过的。有人说，越是喧闹的地方，就越是有不安在暗潮汹涌。
沈上时开车很稳，这是楚楚爸爸对他的评价。楚楚爸爸是个工科生，毕业于北都最好的理工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汽车行业，属于业界一流人士。
楚楚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这是她的故乡。在她很小的时候，沈上时经常会给她讲他小时候北都，红砖绿瓦的老四合院，城门楼子下的说书人和吹糖人的手艺人，大栅栏的绣花鞋和张一元的盖碗茶。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和北都那字正腔圆的一句句古话。麻雀跃过柳梢头，护城河流淌着曾经的荣耀与辉煌。七十年代的北都虽然已经像个懵懂孩童般笨拙的学习追赶流行，可淳朴的本质还流淌在北都人的血液里。
在大多数成年人身上，总会看到一些有关时间的烙印。那些烙印代表着，他们来到这个残忍的世界很久了，并被折磨过；比如说，这个世界存在着的诸多不公平的法则，比如说，弱肉强食和成者王侯成为一切事情的简单的理由；比如说，作为不可抗力的现实带给人们的一切打击，并且这种打击逐渐令他们逆来顺受。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笨。你小时候比你现在可聪明多了，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造成你现在智商这么低啊？”
“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说你笨不笨？”沈上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楚楚的头。
外公家的书房里。
——嘿妹子，我喜欢看暴走漫画，海贼王和龙珠，你呢？
她拨通了房东的电话，几声“嘟嘟”声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细腻的女孩声，于是，她按照女孩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的住所。
楚楚看着前方叹息道：“你激励别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啊……现在把我弄得一点退路也没有了。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沈上时像个深宫怨妇似的道：“皇上，臣妾做不到啊，臣妾要守身如玉啊。”
沈上时笑得妖孽：“我做渣男的时候他还是液体，怎么比。对了，你让你妈妈先上去，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楚楚填写好会员信息，又签了很多张的名字。女孩将纸张整齐地收好，对她道：“今天晚上您将收到公司的电子版会员卡，消息请不要随意删除，谢谢您的参与，拜拜！”
楚楚狠宰一顿沈上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沈上时开着那辆总被楚楚叫做“黑胖子”的奥迪a6l送楚楚和妈妈回家。一路无言，因为楚楚已经撑得说不出话了。
沈上时将头发往后一撩，头一甩，抛了个媚眼道：“我就是那个性格温柔体贴、无不良嗜好的萌妹啊！”
老妖孽当时悠闲地抽着小烟道：“我这叫深藏功与名！”
楚楚使劲儿白了他一眼。
沈上时笑得很愉快：“傻孩子。来跟你分享点正能量的事儿吧。假如上天玩弄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因为——你这辈子都会一直被他玩弄的。”
沈上时看着她唇畔的笑容变得柔和，他叹了口气：“唉，还是我比较惨，经过您今天这顿狠宰，我又得靠馒头白粥过一个月。”
“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呢？跟小时候一样，遇见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等你哪天真的成熟了，你再回过头来看现在的你，会发现，你简直愚不可及。”
她拿着合同的一双手不停地抖。“租房合同？还有我的签名？我什么时候签的我怎么不知道？！”
楚楚反击道：“我告诉您一个好方法，去天上人间做几天午夜牛郎，以您的卖相，点您的富婆绝对不少，生意那自是极好的！”
如果换做别人，肯定会拉起她的手，或者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劝说她，安慰她，再来一番朗诵般的鼓励。但沈上时却永远干不出扮演这种知心叔叔所做的事儿，怜香惜玉的对待小姑娘。他向来剑走偏锋。
他挑眉叹了口气：“小楚楚啊……”
楚楚自我安慰：老妖孽这么大岁数了都没结婚，自己刚21岁，以后的路还长，还很长。
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上面写着：宝贝，我今天看到一个大学生的招租消息，你看看。
“沈上时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楚楚捂着头，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唠叨。”
“……”
楚楚像滩烂泥般倒在椅子里，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就在她万念俱灰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是一个特别蠢的信息提示音。
楚楚纳闷，电子版会员卡？她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公司还真会省钱，发短信比印卡可便宜多了。
沈上时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道：“你修炼得还不够火候啊，以前老师交往的那些个女孩啊，她们三九天都穿着丝|袜短裙，你得好好学习学习，没准杨羽和梁音好上就是因为她不惧寒冷这点。”
所以说，好事成双都是假的，祸不单行才是世间真理。
五折优惠？
沈上时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楚楚。楚楚被他看得发毛：“你干嘛一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