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边州二
虽然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等真到了前线，成平还是吓了一跳。
靖西军中的人年龄大小不同，年纪大的有快六十岁的伙头兵，也有小的才十三四岁甚至更小的孩子。
一天的时间成平挨个营帐看了个遍，期间来来往往的将领都打了个照面，但只点头致意，连江孤鸿都没有说上话。
染病的士兵已经有百人，虽有隔离但也只是住在单独的营帐，仍在营区之中，之前的染疫病身亡的士兵被运回了边城埋葬，护送的人也没有做任何的保护，一方面要找到这些人。
一方面成平找来了江孤鸿和他详细说着处理疫病的打算，之前抱着有则治无则罢的想法的江孤鸿，也在越来越多的伤患中有些慌乱，如今成平来了也很合作，。
“姑娘请说。”江孤鸿把人往主帐领。
“你叫我成平即可，或者你可以和成风一样，唤我一句阿姐我也受的，”成平以往和江孤鸿的相处也就一面之缘，渭城时她醒来江孤鸿已经离开了，并没有相见，念着之前还被他警告过，想了想说道。
江孤鸿听见成平的话愣了一下神，回过神来笑了笑。
“阿姐，”江孤鸿挑了嘴角笑了笑唤道。
“表字子承，阿姐唤我子承便可。”江孤鸿抱拳回了一个礼，这便认下了。
这回换成平愣了一下，也笑着学样回礼，唤了句“子承，请多指教。”
两人假客套的进了营帐，不多时人便聚齐了，如今靖西军的主要将领基本都到了，除了江孤鸿，还有韩生带着曾经的旧部、李恒留下的松清、阮胜的副将，挤了满满的一营帐。
“不是说是请来了陈岚老先生吗？怎么来的是个小丫头？”韩生作为其中的长辈，顶着一堆人的疑惑问道，话将停，人群里其他人便开始附和着吵闹。
江孤鸿抬手示意大家停止，刚准备说话，成平已经开始解释道。
“陈岚师父已经来了，目前留守在边城，”成平还没有说完。
“前线如此重要，为何要陈岚先生留在边城，姑娘不了解军营怕是处理不了，还是请与陈岚先生换一下好些。”阮胜副将腾冲说道，他后边的松清斜倚着营帐抱着手臂看着成平。
“成姑娘师从淼安堂陈岚老先生和华夫人，曾经从渭城疫病中救下了皇孙李展，四年前的运城疫病也是成姑娘带着人守了数十日才得以平息，不知这些经验行不行。”江孤鸿看着一屋子大老爷们嗓门大得很，成平完全不是对手，便出声解释道。
“可，那也年纪太小了，是真的吗？”人群中仍有些声音，这话里似真存假，说的成平都有些心虚。
“成姑娘是李展的救命恩人，如今皇孙也要唤一声阿姐，我也得称呼阿姐，还有人要质疑吗？”江孤鸿吵得脑仁烦不愿意再解释，一句话回道，这便摆明了态度，成平不是一般的大夫，是他的阿姐和座上宾，众人这才消了声，松清看着成平有些心虚的模样笑了笑。
“接下来对成姑娘的安排，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先和我说，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就闷头执行，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就不要质疑人家大夫的能力了。”江孤鸿示意众人安静听成平安排。
“上午我把这次的病人都看了一遍，目前以风寒为主伴有发烧昏厥，我在每个人的手臂都做了记号。”成平此刻放下心虚，开始寻着以往的经验，以及来的路上自己总结的处理传染病的点一一说明。
“首先，子承，我们需要搭建至少九个大的营帐，分为重、中、轻三种，每种三个营帐，每组间隔稍微大一些，一个营帐要可以放下二十个人左右，不能人挤人，要人与人之间至少有一个手臂的间隔，营帐要远离主营区起码一里地，如今已经入秋，西疆本就寒冷露天放置病患肯定不行。”成平拿着笔墨对着江孤鸿说道。
一句话说完，连江孤鸿自己都被她的一句子承喊呆住了，屋子里静的出奇，之前很怵江孤鸿的将士直接呆住了。
“好，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江孤鸿回过神来问道，这下屋子里的人彻底服气了，连大帅都和小弟一样答应，自己还有啥不能忍的。
“每个营帐要有单独的药炉，天气马上就冷了要准备足够的柴火取暖，另外建造营帐的士兵要从完全没有接触过病人的里面挑，搭好营帐便迅速撤离。”成平补充道。
“好。”江孤鸿应道，对着人群中的两个将领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出去安排。
“松清大哥，”成平喊道，这句话又让众人都皱了一下眉，当然包括江孤鸿，突然就被身边的下属越了辈。
“在，成姑娘。”松清走到前面行礼回道。
“请派人送信到秦州、岐州等地淼安堂，继续调派至少十人前来边城。另外附子、干姜、甘草、桂枝、芍药、麻黄、杏仁这些药材也请多备些，不止送往边州，丰城、洪州、秦州也要有备存，以防疫病外溢。”成平说道。
松清以往曾以药商的身份在州城间穿梭，对草药的调配各地的人员都有所了解。回了声“遵命”便离开了营帐。
“前线这么严重吗？”江孤鸿听闻她的话，面色凝重的问道，众人也不见刚刚的浮躁都做倾听状。
“不是要人来前线，是边城和玉城，按照今天的查看，早在半月前就有染疫病人前往了边城，将士身体强健发病较晚，如今边城内有那么多的将士聚集驻守，又不似前线人员分散，只怕疫病早已传开，如今没有大批倒下，想来还没有开始发病，一旦发病，数量一定远远大于前线，要多安排人前往边城帮助陈岚先生。“
”玉城有边城来往的客商，若是有客商染病，玉城就可能被传染，所以玉城也得增加人，其次乃至秦州、洪州、丰城的边境各城，百姓不比将士扛得住病，所以都得提前备存药草以防疫病涌入。”
“子承，除了松清这边的大夫和药材，只怕还得你出面与各地将领说明，请他们配合一下。若没有便好，有了也有的准备不至于慌乱，成风那边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好招呼，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一起商量。”成平说。
“好，荣庆，听见了吗，下去安排吧。”江孤鸿继续吩咐。
“韩将军，“成平对着韩生简单的行礼继续说道
”我下午看见照顾伤患的大部分来自您的一营，从今晚开始，出入伤病帐的士兵请务必先到主营帐前的药炉喝药，然后以面巾覆面方能进出，这点还请您帮忙安排。另外一营的将士要单独住在一起，千万不要和其他士兵混住。以后要麻烦您这边的一营和我一起处理这里疫病士兵了。”
“这包在我身上了。”韩生知道成平对他的尊重也受了，便回礼出门安排。
“子承，如今士兵中完全没有接触过病人的要和接触过的分离开，不能串了，另外隔离的营帐建好后，要把今天分了重症、中等、轻症的士兵按照营帐搬进去，在门口熬上药炉，我把药方今晚写好交给负责熬药的军医，这药方是陈岚师父写的，先用着，后面随着对病症不断了解继续改进。”
“另外所有的将士，除了确认完全没有接触疫病也没有生病的，可以不着面巾，其余的都要着面巾出入，”成平强调着。
“姑娘，那多不方便啊，对面来个人都不知道是谁？我们都是糙老爷们带个面巾算啥？”人群中五营的刘威将军说道。
“将军，特殊时期只能委屈一下将士了，下午我问了一下几个轻症的士兵，皆是与之前生病的士兵有接触，如今不知疫病是如何传染的，护住口鼻是最保险的做法。”成平解释道。
“边境的防线仍要人守着，若是大家都病了，如何对抗蛮人入侵呢，若是染了病的将士没有死于对抗蛮人，而是死于这不知来处的疫病，将军又甘心么？边境苦寒条件严苛，能打下来靠的是将军和将士们的铮铮铁骨，还有铁一般的纪律，当年渭城疫病几乎死了十万人，现下只能请将士行此不得已之策，还请海涵。”成平说完对着留下的将士行了一礼。
对面的刘威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个明理的，成平如此说来，听得他也连连点头。
“子承，还需增加一些与边城之间的信兵，疫病情况千变万化，我会每日把当日的情况与药方与陈岚师父互传，也要麻烦你安排了。”成平看着江孤鸿说道，江孤鸿点头应下。
“疫病的营帐要保证通风和保暖，冷了要注意加柴火，另外把我和景霜景秋的住所搭在病人营帐的前面，不能远，要靠近，方便施药查看，其余军中大夫也请帮忙照看病人，但住所除不能和没有染疫病的将士分开没有多余的要求。”
“子承，药材虽然现在看还有富余，但是不知疫病要持续多久，除了完全没有接触疫病的人不需要喝药，其余的接触过的士兵都要每天到药炉喝药，你也是，药炉要有人守着”成平说完，看了看江孤鸿，江孤鸿知道成平的担心，成风中毒在前，那这药炉的安全都要看好，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咳咳，好了，现在开始，刘威带着五营前去一起搭建营帐，一营剩下的将士今晚把人抬进去，……”成平看着人被江孤鸿一个个的安排下去，房间渐渐的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