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顺帝
三人又聊了些话便散了,孟疏桐和柳泉月走后,李名独自一人坐在塌边沉思,唤来身边的暗卫秦笛。
“王爷有什么吩咐?”秦笛行完礼起身问道。
“之前派去北疆的人,是不是曾经赵王离开盛都时留下的?据说是妻儿都在盛都,赵王心慈便没有带走,所以安放在王府的?”秦王淡淡地问道。
“是,那小子武功好人也机灵,前些日子从北疆赵王府回来,这阵子还在家呢,王爷是不是有新的差事要交代?”秦笛回道。
“做了吧,手法干净点,不必留下活口。”秦王垂眸冷笑,说道。
闻言,秦笛面上一愣,但也未曾反驳。
“不要声张,若是来日赵王问起,你便说我让他去梧州盯着了。”
“是,王爷。”
“边州的暗线继续留着,就让他们守着便好,不要有所声张,不必加派人手了。”秦王继续吩咐道。
“最近安排秦追去一趟建州,有机会看能不能和冯家的人见一面。”秦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既然都有钱袋子,那就找一个就好。
可白家的婚事只能却暗中进行,如今大事未成,若是亲兄弟生了隙恐惹起其他事端,那便得不偿失了。
今年的冬天相比往年来的有些早,宫中早早的烧起了地龙,刚刚用完早膳的顺帝,被身边的太监总管德福搀扶着进了御书房。
“今天赶着休沐,皇上仍勤勉政务,实乃大楚万民之福啊。”德福一边搀着顺帝,一边垂顺着眉眼说道。
“这满宫上下,合着就你长了嘴,净捡些好听的说。”顺帝笑骂道,这位将近花甲之年的帝王体态有些许臃肿,入冬后受寒得了咳疾,身体一直抱恙,缠着皱纹的面容也泛着苍老。
“老喽老喽,不中用喽。”顺帝在德福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下说道。
“皇上这说的是哪的话,陛下寿与天齐犹似壮年,怎么会老呢。”德福接过宫女呈来的茶水,端给顺帝,顺帝笑着摇摇头接过。
“皇上,这是齐王殿下从束州舒城那边寻来的白茶,配着辰州进贡的老参,说是对皇上的咳疾十分有效呢,昨儿贵妃听闻茶到了,连夜派人送到宫里,叮嘱奴才记得给皇上呈上呢。”德福垂首立在一旁说道。
“准儿这孩子一向孝顺,比他那几个不省心的哥哥好多了,对了,不是昨天他说,今日休沐要进宫来找赵贵妃的嘛,那正好,今天的午膳就去春喜宫那边吧。”顺帝放下茶盏说道。
“嗻,奴才这就吩咐下去,派人去春喜宫通报一声。”德福对着顺帝行礼说道。
“顺道告诉阮妃,今日午膳朕不过去了,不然让她等。”顺帝说道。
“嗻。”
中午,春喜宫内,赵贵妃与齐王坐在顺帝的身边,一起用着午膳。
“父皇,这个好吃,是儿臣特地从河州那边找来的,据说是那海里的什么什么鱼,名字我不记得了,就只记得这个对身体有好处。”齐王伸手点着一道菜对着顺帝笑声说道。
齐王李准是顺帝三子,出生时,赵贵妃正的盛宠,加之遗传了赵贵妃的好样貌,嘴甜又孝顺,自幼得宠至今。
此时看着已近中年的儿子,顶着一张娃娃脸用着撒娇的口气对着自己帝说话,顺帝越听越舒心,也跟着笑了出来。
“一把年纪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样没大没小,不守规矩。”一边的赵贵妃伸手点了点李准的手,笑着骂道。
“那朕来尝尝准儿寻得鱼。”顺帝看着身边笑闹的母子二人,心情舒畅了许多,顺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
“父皇父皇,怎么样?”齐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顺帝。
“不错不错,肉质细嫩,入口清香。”顺帝尝了一口,看着李准笑着回道。
“父皇喜欢便好。”齐王听闻眉眼笑开了花,自己也跟着夹了一块送入嘴中。
“准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吃完饭便好好陪陪你母亲,不要一天到晚的四处搜罗这个,搜罗那个,朕和你母妃年纪大了,多陪着就是最好的孝道,明白吗。”顺帝胃口不好,饭菜虽合胃口却也吃不下多少,便放下碗筷对着齐王说道。
“父皇,这不是最近秋巡巡视到了河州嘛,想着让父皇母妃尝尝鲜才找来,再说儿臣一回盛都就进宫来了,若是不来看父皇母妃一趟,晚上都睡不踏实。”齐王停下筷子,笑盈盈的回道。
“这次巡视上奏的的折子,朕已经看了你,做的很好啊,准儿,这宁州连着河州东州这一线被你管理的很好,这几年几州连年丰收,国库充盈你功不可没。”顺帝指了指李准,满意地说道。
“这都是父皇福泽绵延,才换来的风调雨顺,有儿臣什么事啊,儿臣不过是跑了一趟腿罢了。”李准嘴里含着一口菜说道。
一旁的顺帝看着他说话的傻样子,笑的愈加开心了。
“好好吃饭,嘴里含着菜说什么话,谁教你的规矩,在你父皇面前也没大没小的。”赵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拿着手帕给他擦着嘴角,假装愠怒的说道。
话闭换来齐王的一脸傻笑,自己也无可奈何的跟着笑了。
一家人坐在暖室里,享受着天伦之乐,顺帝看着身边自己的宠妃和喜爱的孩子,许是年纪大了,精神竟有些恍惚,跟着笑着笑着便陷入了回忆。
此情此景应该也曾在其他地方出现过吧。
回首过去,那会还小的时候,自己只是先皇身边一个极不受宠的皇子,如今这样父慈子孝的场景,在自己幼年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时好似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换不回先皇的另眼相待,最后还被早早放到了桂州。
不受宠又没有根基,一个人离开盛都后,即使是在自己的封地中也没有太多归属之感,常常一个人呆在王府足不出户,心灰意冷地,过早放弃了再用功绩去博得先皇的青眼。
直到后来娶了德州的韦氏,在桂州的王府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十分幸福的时光,那时的韦氏温柔贤惠,清宁也很年幼,他也很爱这样朝自己撒娇,每到晚饭时分,总是喜欢守在府里的暖厅里等自己回去用饭,然后窝在自己的怀里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走出盛都走出王府后,自己的心也跟着大了,有了韦氏的支持,加之愈加膨胀的野心,不再只想囿于一地,以至于后面走的路又宽广又晦暗,如今日这般回首过去,到如今自己已经在这皇位上坐了几十年了。
顺帝回了回神,怎么最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垂首仔细算算,阿满已经幽居深宫十年了,这十年里甚至连恒儿,她都不愿出来见一面,十年前清宁叛国的事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一直在默默地反抗,可人证物证都在,那事早已盖棺定论,就算连自己都不相信又能如何,死去的是边州的十几万百姓,自己如何能徇私。
十年过去了,清宁早已成了城外的一座孤坟,当年有人偷偷出城把宁儿的尸骨收殓安葬,自己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问罪,子要弑父,虽然气极,可自己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曝尸荒野呢。
难道真的如阿满说的那样,是自己自私,在一堆证据里选择了自己愿意相信的证据,而清宁是无辜的?
顺帝想到这摇摇头,老了老了,如今竟怀疑这些,当真是分不清是非了。
小阿展也没了,也不知这些年他们一家是否已入轮回,又可曾后悔做了那样的事情。
年岁大了,这些日子愈加年迈的顺帝总是会这样不经意的陷入回忆,迷糊间想到往事的他,突然感到有些胸闷,一旁的齐王和贵妃瞧见,连忙上前给他顺着胸口和脊背,高声对着外面喊人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