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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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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中秋后,天气慢慢的冷了下来,随着秋雨的连绵落下,院子里桂花树上已看不见花朵,清晨,滴答滴答的雨水落在地面,成平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地面发着呆,阿风走了有半个月了,原来热热闹闹的院子,现在再次彻底安静了下来,离愁夹杂着思念总是最消耗人的精神。

    没有像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煮饭洒扫,成平胡塞了一块馒头直接去了淼安堂,一个人的生活总是能将就就将就了,也不知阿风在洪州怎么样。

    雨水带来的天气转凉,致使今日医馆的来人比平时多了很多,陈岚师父一个人在后面忙着照看几个症状较为严重的病人,前堂只有成平一个人在看诊,双喜前两年许了人家,如今前堂用的顺手的人只有阿七,其余的伙计成平还不放心,药材搭配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味药多一钱不行少一钱也不行,都得亲力亲为的做。

    成平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样的忙碌虽然很累,但可以暂时减缓一些自己对阿风的思念。

    正午时分,成平匆匆的喝了半碗润嗓的热汤,便回到柜台算着早些时候的账目,自从和阿风互表心意以后,她便放下一直盘起的发髻,学着城里姑娘时兴的打扮,将头发分股盘着结鬟于顶,垂下的头发编成松松的辫子垂在肩上,看着更加温婉灵动。

    大半天的忙碌,前额的碎发都落了下来,随着拨动的指风轻轻荡起,松清就是这个时候进了堂门,他见成平专注的一手翻账本一手拨算珠,一副掌柜的模样,觉得很是有趣。

    于是慢悠悠的倚在门边看着成平算账,窗外傍晚忽然放晴的天光投进来,照在成平的面上,似乎蒙了一层暖融融的光圈,屋子里散发的药草香味传来,配着此景,甚是安宁。

    算完手中的账本,成平抬起头扭动着脖子,伸着胳膊抒了个大大的懒腰,刚刚舒展到一半就看见了门边的松清。

    “松大哥,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成平原本没有波动的神情,在看见松清后便开心地笑了起来,眼中也泛起了神采,绕过柜台跑出来,对着松清说道。

    “这次碰巧路过硕城,宋景公子让我给周伯带个话。”松清看见成平跑过来,便站直往前走。

    “周伯在么?”松清抬声问道。

    “在的,不过最近天气转凉,周伯有些不舒服,在后院歇着呢。”成平接过松清带来的包裹,对着他说道。

    “那我先去找周伯说事,对了,晚些时候我与你一起回去,最近秦州过来的流民多了起来,自己不要乱跑。”松清突然停下,转头对成平说道。

    “知道啦,你怎么和成风一样,都已经是大人了,还不放心我。”成平对着松清嘟囔着说道。

    “还不是你不会武功,简单的护身拳脚都不会?”松清此时停下,吊着眉眼看着她说道。

    “那不是启蒙的晚,筋骨都僵硬了么?”成平笑着回。

    “……”松清没有继续和成平讨论这个问题,直接入了后院。

    阿七见松清回来了,也高兴地跑到成平身边说道,“姑娘,今天不用我送你回去啦。”

    “怎么,送我回去不是你的荣幸么?”成平玩笑道。

    “不是,送你回去是为了保命,要是不送,风公子回来,肯定会直接把我丢去前门喂狗。”阿七抗议的悠悠说道。

    “我家阿风,多么温和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扔你喂狗,净瞎说。”成平瞪了一眼阿七,不满意他的回答。

    “温和?姑娘,恐怕只有你眼中的风公子是温和的吧,你去别院问问,问问那些明义堂的兄弟,听听他们平时被公子揍得多惨,还有上次有人闹事伤了姑娘,风公子一脸要把人吃了的模样,每次公子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觉得后背有点冷。”阿七噼里啪啦的说了很多。

    成平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口中的阿风好像是另一个人,自己从来不认识一样,明明自己眼中的阿风一直是小甜心来着。

    晚上成平和松清在堂里后院吃了个便饭,想着回家做也麻烦便留了下来。

    饭桌上,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边州这次异动是哪个部族?”周伯问松清道。

    “东羊,据说这次不是东羊起的头,是另一波人,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应该是江候当年深入敌军侥幸存活下来的那支旧部。”松清斟酌着说道。

    “派去打探的人可有传回消息,有没有发现小世孙的踪迹?”周伯担心的问道。

    “没有,目前的消息看着这波人年纪对不上。”

    “知道了。”周伯叹着气。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对话里缓慢地吃着,成平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无法判断目前的形势,只能默默地吃着饭。

    晚上正式收铺的时候,松清带着成平,和周伯道了别便往回走,已至月末,天边的月亮又弯又细,两个人撑着灯笼往回走。

    “松大哥,这次在硕城呆多久?”成平问松清。

    “三天吧,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后面还要去秦州一趟。”松清解释回道。

    “哦,还好你的房间我一直都打扫,今晚回去简单清理一下就可以住人了。”成平感慨道。

    “嗯。”因为自小养出的习惯,松清平时虽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实际话并不多,和成平在一起的时候稍微会多说那么一两句。

    “西境最近很不太平么?”成平悠悠地问道,神色有些忧伤。

    “嗯,秦州左有青蛇部一直做着小动作,上有西州五部压制,没有了边州挡着,这些年很不太平,”松清直接说着秦州的事情,虽然他知道成平想听的是边州。

    “阿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边州情况怎么样?是否危险?”成平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的问着松清。

    周围的人一直都在伪装,把成平他们当做一般的孩子,想来除非是成风自己说,成平就算有天大的疑问,也断不能猜出成风的真实身份。

    松清愣了一会,那是他面对成平少有的认真时刻,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和少许的温情,面上浮起冷漠的表情,右手拿着刀,眼神冷酷地看着成平如同看着一头待宰的牲畜。

    “姑娘,还知道什么?”松清慢慢地靠近成平问道,虽然成平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可能对自己很危险,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阿风的消息,遇见了什么,有没有危险,此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杀气在街道中流窜。

    “中秋阿风回来说高将军他这次回去,要去洪州和边州查探。”成平想着一日不进入他们的圈子,就一日得不到阿风的消息,但急则生乱,从松清忽然变换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自己一直防着他们,他们又何尝不在防着自己。每天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乎在下一盘棋,自己和阿风会是棋子中的哪一步,平时若有若无的显露一些信息给她看见,想来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怕也是觉得他们俩对于这盘棋来说,是可以随时扔掉也并不困难,更算不得威胁。

    从知道阿风的身世起,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但却少了戒备,阿风太特殊,他们又是不是借着阿风当做幌子,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太子尚有人可玩弄于手,一个根基尽断的阿风是不是也是他们的掌中之物呢。

    思及此,成平突然意识到阿风给自己的软肋,不是可以随便暴露给别人来获得信任,得到更多信息的筹码,自己来硕城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已经失了戒备心,自己不怕死,但是她不能让阿风一个人受尽折磨的孤独活着。

    想到这后成平马上转变态度,警惕的看着周围,比松清还要紧张。

    “你也看见了么?”成平踮起脚,小心的靠近松清的耳边说。

    “后面那些人似乎在跟着我们。”成平继续道。

    松清侧着眼,狠厉地看着后面一群讨饭的流民,本来还想上前寻得一些食物的人群立刻散去了。

    “不碍事的,都是逃灾的百姓,他们没有武功,你说你知道了什么事情。”松清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

    “成风说这次他会去边州查看查看,说他武功好,高将军钦点的。可是边州那么危险,可怎么办?”成平不再看松清的眼睛,转过头叹着气地看着天上的月牙。

    “原来是这样啊,边州最近整体上还算太平,姑娘不要担心。”松清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此刻他心里并不想让周伯和宋公子知道,成平似乎有些事情瞒着他们。

    看着成平担忧的目光,想来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心道后面只要控制住成平让她传不出去信息,应该就没有事情。

    回到了院子以后,成平给松清送被子,告诉他,上次给他打扫屋子时摔碎了一个花瓶,心虚的看着他,在他说没有事后,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离开。

    其实松清根本不记得这个屋子里曾经有过什么花瓶,虽然自己十分谨慎小心,动过的东西过目不忘,但这处宅子就像自己曾经住过的任意一个客栈草棚或是破庙,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留下过痕迹,也就谈不上留心。

    可是看着成平心虚的笑容,他突然想起来,她来这里第一年的那个钗子,虽然最后没有送出去,但自己一直放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幼儿的长命锁,离人的护身符吧,可能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念想,才不致四处飘荡。

    这一晚松清和衣躺在暖烘烘的被子上想,是不是自己也该成家了,可家仇未报,国恨未雪,自己这一条贱命有什么资格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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