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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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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烽回朝的道路并不顺畅, 此前他们也有所预见。

    皇帝咄咄逼人,计长淮也不会再留情。

    “十三年前西疆战乱,三万人为守疆命丧丹彤谷, 此案有疑, 微臣请求陛下重审此案!”

    但先到来的却是计景逸的认罪。

    那日早朝,计景逸身着素衣行至大殿之上, 向皇帝跪拜。

    “臣有罪。”

    计景逸在计长淮提交证据之前就认罪伏法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计长淮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在众人面前请罪,他紧握双拳。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

    “你在谋划什么?”计长淮到了天牢之中见了计景逸一面。

    “没有在谋划,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

    计景逸在牢中依旧是站的挺拔, 镣铐也折不断他的脊骨。

    眼神淡漠,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

    尘封许久的案件重新被揭开, 西疆呈交的罪证, 几近无可反驳。

    当年计景逸传令却有援军增补, 但实在是聊胜于无,而西疆临州庆泰县所属的丹彤河同时下达了炸堤泄洪的指令,而执行了那道命令之后,上游洪水直奔丹彤谷。

    那三万人为诱饵,将十万大军困于丹彤谷, 被洪水吞噬, 惨剧酿成。

    但也因为这东瑜守下了西疆,西疆身后的中原腹地安泰祥和。

    三万将士的亡魂永埋西疆。

    而当年为了隐瞒炸堤的命令,所有知情官员一夜之间满门灭口。

    计景逸顺畅地签字画押,而到了那篇写着关于计南恺的事情时, 他的手中之印犹豫不决。

    “叫计长淮来。”

    他身上的罪状少这一条罪状也不会显得少,但就不肯签下那一张。

    计长淮还是来牢中看了他,“计国公可找到了什么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没有。”

    “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此选择是为了万民苍生。”

    计长淮轻笑一声,计景逸从未有改变,依旧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甚至他只是如那三万将士中无名无姓的人一样,都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而把罪名推给一个将死的孩子比起他自己承担倒是轻松得多。

    只是他没想到计长淮还能活下来。

    他

    <的母亲曾经来找过他,说起当年之事。

    计景逸时常会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性格阴晴不定,但是他善于在人前伪装。

    就连让亲生儿子背上了罪名,也可以轻飘飘的一句“不记得了”带过。

    计长淮这么些年倒是见过这样的人,俗话说就是一具身躯之中住了两个灵魂。

    但不管怎么说,即便是正常的他,也会觉得这个决定毫无问题。

    就一如现在一样。

    “我可没有计国公那么大的魄力和胸怀,自打出生那日起,我想的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万民苍生牺牲他人。”

    计长淮本不应该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悔过的话,甚至连歉意都没有。

    他的死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以为翻案能有多大风浪?”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中原腹地上万万百姓都是当年的受益者,如果告诉他们如果那三万人不牺牲,他们将面临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们会如何选择?”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那三万人!”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是计景逸自认为了解人性,却看不到真相。

    “你去过西疆吗?”计长淮已然料到计景逸不思悔改的样子,忽然反问。

    “你应该记得,西疆后来有一次战事一触即发,军粮吃紧,若是金纣破了边关即将面临十三年前一样的结果。”

    那年计长淮到任接替西疆刺史,刚刚上任就面对着如此棘手的事情,隋远连发了六七封求后备支撑的信件到他手中。

    “但你知道西疆百姓是如何做的?”

    “百姓连夜举着火把赶到军营,人手不够他们来凑,绝不可能让丹彤谷的事情发生。”

    “东瑜的百姓,绝不是你眼中的贪生怕死之辈!”

    黑夜之中星火点点,都是百姓赶来支援他们汇聚而成的。

    他们宁可沙场赴死,守卫自己的家乡,也不会选择在富饶之地当缩头乌龟。

    而那那一张诏令冰冷无情,甚至自以为是最好的选择。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万民苍生,但是你根本不了解他们!”

    计景逸看着计长淮半晌没有出声,忽然说了一句:

    “先皇好手段。”

    利用自己的儿子给他最后一击,计长淮被派往西疆的那几年,西疆密不透风,为的就是要算计他这一手。

    “计国公诚

    <不多让。”

    计景逸如何这么痛快的认罪,不是因为真心的悔过,也不是为了在还是皇帝在位期间得到宽恕。

    而是计国公一旦退出朝政,那么只剩下姜烽和皇帝两人针锋相对。

    姜烽无法用清君侧的理由带兵进京,皇帝则要靠自己独守那至高王座。

    先皇算计了他,让他抛弃的儿子给他最后一击。

    那么他也会让先皇的儿子们手足相残。

    这是报复。

    计景逸打量了计长淮最后几眼,缓缓说道:“如此甚好。”

    计长淮冷漠地看着他,此人以后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转身就打算离去。

    但计景逸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地上。

    计长淮惊愕的转过身,看着那不断涌出血丝的男子,好似十分陌生,但不全是无动于衷。

    太医说,计景逸是积劳成疾,内里已经空虚无救,应是时日不多了。

    计长淮从大理寺回到府上都是沉默着,耳畔好似狂风过境,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到了府门前,他见到了等着他的人,应是听说了大理寺的事情,神情有些不安。

    一叶孤舟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计长淮关上了门,将姜凌拉入怀中。

    熟悉的温暖似乎

    “……凌阳,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会有这么一天,亲手逼死自己的生父。

    “嗯。”姜凌抚上计长淮的背脊,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不代表做好了准备。

    计长淮没有得到一声迟来的道歉,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父亲的温情。

    但就这样就够了,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此后往生,了尽前缘。

    计国公府的一夜崩塌,牵连了无数朝臣,所有人都压在牢中等着审判。

    只是这其中不乏皇帝的支持者,朝中惶恐不安,知道这是要变天了,朝臣四散各自拥护其主。

    “待在府中,任何人来都别跟他走。”

    姜烽再三叮嘱姜凌,皇帝在朝中的举动显而易见,矛头直指姜烽,定是不会留他们的。

    只是姜凌思前想后,有一件事一直在心中徘徊。

    “芸琴,备马车。”

    赵越作为禁军的统领,此时正准备去皇宫值夜,但是碰上了来访的姜凌。

    他拦住了姜凌,“殿下若是为贤王殿下所来……”

    <但是姜凌笑着径直往里走,“不是,只是找你叙叙旧,毕竟过了明日,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赵越没能拦住她,只能陪着走了进去。

    姜凌不常来拜访,但这次也只是简短的说几句话而已,寒暄一阵后,她直接问:“那日东宫失火,你说皇兄被压在石碑之下……是真的吗?”

    赵越心中一紧,她猜到了。

    计长淮虽然没有细说火场那日的境况,但计长淮能救皇兄出去,赵越却只带她走。

    姜凌的记忆那日记得模糊不清,甚至姜烽也因中了迷药记不清那日发生的事。

    而皇帝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弃用赵越。

    至少说明赵越,不是他们这边的人。

    火是四皇子放的,而添砖加瓦的是三皇子,就是正坐在大殿上的人。

    也许是伙同,也许是巧合,但都不重要了。

    “皇兄曾经很信任你,现在也一样。”姜凌淡淡地说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

    许是早有准备,也许是意识到愤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末将……只是一时糊涂……”赵越的神情十分痛苦,罪行被揭露后的难挨的懊悔。

    但是皇兄差点因为他死掉,是事实。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姜凌笑着看他,“你应当知道如何选。”

    “你想到是他了吗?”计长淮问姜烽。

    两人得知姜凌去找赵越都急急赶到赵越府门前,暗中查探。

    见姜凌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也松了一口气。

    “大概猜得到。”姜烽神情肃穆,他和赵越以前是可以托付后方的兄弟,但到了最后他还是背叛了他。

    “你猜他是为了什么?”计长淮望向远方。

    “为了凌阳。”姜烽沉声说道:“在火场不救我而救凌阳出去,一是因为他曾经心中有过凌阳。”

    计长淮眉头轻皱,所以赵越不会不见姜凌。

    看来自己之前不大待见赵越还是有理由的。

    “应是许诺了他婚事,许是当年同意你当驸马,最后你还走了,引得了他不满。”

    计长淮笑笑:“那这事确实怪我。”

    “不过那人登基后,并没有兑现承诺,而是忙着提防凌阳手中的遗诏。”

    所以赵越是不是真心顺从皇帝,还有待考量。

    姜烽挑眉,继续说道:“二是那人叮嘱他要救凌阳出去。”

    <

    计长淮冷笑一声,“倒是歹毒。”

    “他们只认为凌阳是个公主罢了,是死是活倒是无所谓。”

    “母后有旧疾,凌阳独活下来就是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这件事,而凌阳年幼,朝中声浪会逼死她。”

    “都说没人想得到三弟会继位,应该是没人想得到凌阳会坚持下来。”

    “也没人能想到你能下狠心吧?”计长淮轻笑一声。

    让姜烽下定决心是不容易的,所有人都觉得姜烽不会不顾礼义廉耻争抢皇位。

    但是一路走来他不能再等了,矛要握在自己手上才能安心。

    一月,姜烽逼宫,赵国公进京护姜烽回朝。

    而且他们都没想到,禁军统领赵越奉旨守城,面对贤王带兵进京,他本该固守皇城。

    但是赵越打开了城门,目送贤王的部将进京之后自刎在宫门前。

    皇帝的防线轻而易举地就溃败,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那对母子哭坐在高台之上,被人拉了下去,成了那大势已去的前皇帝。

    姜烽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找了个京郊好山好水的山庄将人送了过去。

    姜凌在他们启程的那一天去看了他们,三皇子似乎于心不甘,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姜凌倒是不在意,扬声对他说道:“三皇兄,你可知父皇最后一张遗诏是什么?”

    姜知奕冷笑一声,许是不用猜也知道,“他早就知道太子没死!要传位给他是不是!”

    “不是。”姜凌从袖中拿出一张还未装裱的遗诏,“父皇的遗诏是不管谁登基,都要留你一命。”

    姜知奕愣在原地,原来这一切……父皇都是知道的。

    知道他守不住皇位,知道他也不适合皇位。

    他的图谋尽在他的眼底,拙劣又不堪。

    姜凌淡然一笑,“只是已经用不上了,皇兄不是我,他不会杀你。”

    不管是为了利益也好,为了皇位也好,这条路上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

    “即便你想在火场中要了他的命。”

    二月,前太子登基,改年号为元延。

    朝中对姜烽登基还有些非议,一些言官将那些言论拿到姜烽面前,只能换得新帝一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计长淮笑他,就差把有能耐你就来抢贴皇城门口了。

    姜烽不置可否,两条利民新政下去,人心平定。

    <

    百姓在乎的是安居乐业,谁在乎那皇位上做的是谁?

    四海升平,姜凌在府上睡得也安稳,只是大赦天下第二天,礼部就上门了。

    “殿下,您看看,这喜服样式和您的心意吗?”

    姜凌恍然一愣,这才想起来——

    原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这阵子姜凌的精神太过于紧绷,以至于都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个婚事。

    计长淮的聘礼到了长公主府门口她意识到,好像真要嫁人了。

    那日聘礼将长街占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尽头。

    皇家驸马聘礼都是略表心意就行了,甚至礼部还会帮忙准备。

    只是计长淮出手阔绰,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空。

    “总归都是要搬家,一次都搬过去。”

    计长淮说得倒是轻巧,快三百担聘礼让姜凌收了一天。

    姜凌从妆台最底层拿出一本小册子,那是计长淮第一次给她的“聘礼”,应是他离京前大部分的财物了。

    四年前她想还回去但是计长淮没要,索性她就都捐了出去,成立了个商会交给了秦嫣然打理,专门用于帮扶东瑜流离失所的百姓。

    不知道计长淮又从哪弄这么些钱,只能说这人挣钱真有一手。

    “一点小生意。”计长淮笑着说道:“赚一点番邦钱财。”

    东瑜禁止高官在属地营商,但是没禁止在别国营商。

    “合理合法,按时交税,分毫不差。”

    姜凌撇撇嘴,还好自己的库房刚建成,不然这一堆东西不知道到哪才能放下。

    而且大婚流程繁琐,更别说姜烽下旨让她以最高规格出嫁,一天天准备的东西让人头晕脑胀。

    “为什么本宫的婚事,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啊?”姜凌在进宫的路上就哀叹一路。

    姜烽让她进宫试试司衣局的喜服,挑一件她喜欢的。

    她顺便去了趟殿前,只是没见到人,大殿之中有着些许空旷。

    没过一会似乎有来议事的大臣推门进来了。

    姜凌见了那人的模样就笑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你也一样?”

    礼部会来折腾她,也会去折腾计长淮,即便是官拜首辅还要兼任户部尚书也不能放过他。

    计长淮牵起姜凌的手,“那是有些辛苦。”

    “殿下不给点奖励?”

    <内侍通传的声音预示着姜烽回到了主殿,姜凌瞪他一眼,倒是会邀功。

    “既然殿下不主动,那还是微臣主动些。”

    在那殿门即将推开的一刻,计长淮迅速地在姜凌唇上落下一吻。

    姜凌吓得赶紧推开他,但手上被攥得紧没能松开,脸上后知后觉飞上了两团红晕。

    见姜烽进来,不自觉地向计长淮身后躲。

    姜烽白了两人一眼,这真是要成亲了,什么都不避讳,成何体统!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姜烽还特意问了礼部,这婚期能不能提前。

    看那计长淮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以大婚为由什么公事都推给他,问上一句,陛下意下如何?

    像话吗?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婚,喝了合卺酒,屋内就剩了他们两人。

    姜凌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只是旁边的人似乎比她好不到哪去。

    “紧张?”姜凌倾身过去,笑意盈盈。

    她挑着计长淮的下颌,双颊绯红,“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排在金榜题名前面,紧张也正常。”

    眼前是在心中停留多年的幻象,今日终成现实,计长淮勾了勾唇角,“那不行,紧张影响发挥。”

    但姜凌确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再也不信什么影响发挥!

    喜烛燃了一夜,但实际也就派上了半个夜晚的用场。

    计长淮抱着姜凌到了温泉池中,刚才还嘴硬的人现在蔫的绵软无力,只能倚在他胸前。

    “是有点紧张,下次就好了。”

    云海浮沉,凝脂若染夕阳,足尖落地的那一刻像是踩在了软绵的泡沫中一样,终是提不起力气被罪魁祸首捞了起来。

    姜凌发誓,她要是提前知道绝对不会修这么深的池子。

    不上不下,够不到底,借不上力。

    “计长淮。”

    “你、你要不还是紧张点吧。”

    “那微臣只能抗旨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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