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做人了
“这里是……哪里？”
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子，张如意坐在废墟瓦砾中，周遭是倒塌的建筑，失去水泥的包裹内里的钢筋骨架展露无遗。
他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在西山基地参与菜鸟营的试炼，最后在d1区域中，那个布满了反射镜面的房间里，一阵剧烈的振动他还以为是地震来临，然后意识也开始模糊，醒来之后再睁开眼就是眼前这个场景。
‘所以，试炼已经开始了吗？’
张如意拨开身前的碎石，小心翼翼地绕过丛生的钢筋，循着远处微弱的光源向前掘进，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也比以前大了许多，坚硬沉重的墙体被他轻松地凿开或是挪走。
‘什么豆腐渣工程？’
这般想着，原本预估半小时的路程在他的摧枯拉朽下缩减到几分钟，他得以再次沐浴在阳光下，然而目光所至之处皆是断壁残垣，周围的建筑似乎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破坏，保存较好的也有半栋暴露在外，废弃车辆上布满灰尘以至于看不清车前的牌照，横在路口锈迹斑斑的东西依稀能够辨认是个红绿灯。
‘这是……虚拟现实还是什么……’
张如意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这光影，这感触，还有比现世浓郁些许的灵力很难让他将其与虚拟世界挂钩，看上去这里就像是一个后启示录里的世界，权威崩塌，人迹罕至，以荒凉破败为主色调。
‘不对。’
张如意感觉到了，在右前方300米，两栋废楼后方，有明显的生命波动，而且似乎不止一人。
像是找到组织一般，张如意向他们靠拢，越是靠近感知就越发清晰。
‘奇怪，我的感知什么时候这么灵敏了？我开的是下丹田又不是上丹田啊？’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他与对方打了照面，感知没有出错，七个人，五男两女并且有不同程度的威胁，对方身着灰黄色散搭工装服，看似冗杂但似乎都有其本身的用处，实用主义的穿搭看起来并不是与他一起的试炼者们，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但张如意马上就知道了，对他来说找到同类是个好消息，并在犹豫怎么开口能留下一个好印象时，对方似乎持保留意见。
就在碰面的一瞬间，小队愣神了一秒左右，走在队首的硬汉风男人立刻举起了时刻上膛的霰弹枪，对着张如意先奉上了美好的问候。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废墟中的死寂，紧接着是便是“哒哒哒”的各种类型的枪声依次响起，那种热闹程度让张如意想起了过年时放的鞭炮。
但作为年兽的张如意来不及吐槽，在对方要抬起枪口的刹那他的身体就已经在疯狂预警，自然到像是听到冷笑话汗毛就会竖起一般，那种有人捏住心脏的束缚感让他做出了身体本能的选择。在对方扣动扳机前，侧身撞入一旁废弃的咖啡馆中。
然后耳边便是叮叮哐哐的声响，还有子弹从身旁掠过的蜂鸣，张如意翻过收银台扎进后厨将门关上并将一旁的冰箱拖过来抵住才勉强有了喘息的机会。
‘本地帮派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呆在这里并不是长久的办法，但在刚才那个空旷的地界，不想被打成筛子这里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还想尝一尝废土里的幸瑞来着，可惜在刚才的惊鸿一瞥里，那个队伍末尾的汉子背上背着的，怎么看着那么像rpg？
果然，枪声稍歇，身体的危机感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烈，就像是有人把钟罩在他上玩了命地敲，张如意用肩膀为前锋再次破开后墙冲到另一条街道上，身后的咖啡厅轰然爆炸化作火焰炼狱，火舌几乎舔舐到他的脸颊。
忙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找那帮暴徒要说法，张如意穿梭在钢铁丛林中，向着与之背离的方向远遁，虽然不在爆炸中心，但是冲击波无可避免的波及到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搞清楚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况，试炼的目标又是什么。
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张如意在心神震荡略有惶恐之余还感受到了一丝兴奋，也许是在多次经历后，对死亡的恐惧并没有招致毁灭的结局，他的身体产生了抗体并跃跃欲试，期待之余他也有些担忧，这个世界这么野蛮奔放，
雪宁，你可要小心啊。
…………
“我有点吃不下了……”
扯了扯身旁女孩的衣服下摆，雪宁在其耳边说着悄悄话，不在熟悉的人身边时，面前这些热情的大姐姐们她实在不好招架。不过还好这个叫做徐裴梦的女孩醒来时也和她在一起，看上去性格也比她开朗很多，想必这种情况她一定能轻松应对！
如果徐裴梦能听到雪宁的心声她一定会右手指着自己作出像申留真表情包一样的表情，作为一个5点睡4点起，饭食基本靠外卖的资深宅女，被人当做现充很难评价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能说是喜忧参半，五味杂陈。但这类人大都有个共同特点，单人一条虫，在朋友面前却可以稍微支棱一会儿。
“谢谢姐姐们款待啦，久了没吃饭不能吃太饱。”
徐裴梦笑着，她觉得自己这么说没毛病，毕竟自己和雪宁都是刚从休眠仓爬出来，刚出来就碰上了一队狩猎队，被他们带到这个幸存者营地里，被大姐姐们邀请着胡吃海喝。
“虽然现在比不上你们的那个时代，但是吃穿还是可以轻松满足的。”
说话的女人叫程娴，从狩猎队的称呼和别人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就是这里的首领，有着各种意义上宽广的胸怀。
“自那场世纪大战之后，许多的历史都在废墟中被埋葬，听说数个世纪前还有实体记录，随着信息技术发展也被逐渐淘汰了，可惜……”
程娴并未再说下去，眼前这两个女孩应该心里也不好受吧，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很难想象他们进入休眠仓时时局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但他们也是幸运的，毕竟不是每个休眠仓都能完整履行自己的使命，将他们送到预定好的未来，那些中途下车的乘客，下场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程娴的先辈们在回到地面前已经在地下避难所繁衍了三百年，她是这里的第六代首领。
“程娴姐姐，你有看到我们的同伴吗，和我们的着装风格差不多的。”
雪宁问出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当时除了他俩之外其余的休眠仓都是或开启或废弃的状态，对方意图未明的情况也不好问询，但是在刚才的饮食中她并没有感到做了手脚，所以对方应当是基本可信的，起码暂时没有恶意。
程娴想了想，
“营地的四支狩猎队每天都在外面巡查，如果有消息一定会及时跟我说的。”
看着对方似乎有自己出行的想法，她补充到，
“外面现在并不安全，有许多危险，幸运一点遇到拾荒者还能留一条命，如果碰到变异体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还有那些‘城里人’，你们长得这么好看，比遇到变体还要危险百倍。”
想到那些鬣狗，程娴恨不得把那些家伙全部割掉，如果说变体是废土上单体武力的巅峰，‘城里人’就是游走在道德低谷里的蛆虫，只有你想不到的糟心事，没有他们做不到的，这帮可恶的水蛭却趴在前世界的军火库上，养了一大批的拥趸，如果不是内里派系林立分赃不均，她的幸存者营地也难逃瓜分。
对于所谓的“拾荒者”和“城里人”，雪宁与徐裴梦并不惧怕，前者多是被各类营地犯事后被流放的可怜虫，虽然营地不缺衣食但是在荒漠般的废墟中生存已十分艰难，后者则是拥有各种热武器的普通人，对他们的威胁是有但并不惧怕。但在同样拥有灵力且更加浓郁的废土，变体才是他们最为在意的，眼前的这位幸存者领袖体内灵力稀薄至极，想来灵力修炼法也随着硝烟散去了。
“变体是什么？”
“变体啊……”
程娴从餐桌站起，自一旁的书架中拿来一本图册在桌面摊开，上面手绘着各式各样的图像，乍一看有点像是怪兽档案或是scp基金会的同人图。
“也许是核辐射或是其他原因，我们的先辈自地底回归后遇到的非人生物，统称为变体，它们往往拥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力量且喜怒无常，曾给我们的先遣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自那次重大牺牲后，对于这些非人生物我们的宗旨是见之则避，无法避免就最大火力倾泻，即使不能杀伤也要减少其袭击营地的可能。”
她将图册翻回首页，黑色线笔勾勒的外形与常人无异，不同于废土风格的装扮，及腰的长发和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庞，尤其那被着重以粉彩标注的粉色花瓣瞳孔显得格外妖媚。
“代号‘卑劣’，相传曾是某个大人物的子嗣，是已知变体里最像人的存在，不管是外表还是手段，能力也许与蛊惑有关，曾经一手缔造了‘石头城’惨案，挑唆了‘城里人’的内战，几乎一半的青壮年在那场战役里消亡，许多物资和军火被消耗，大量的普通平民被迫流亡成为‘拾荒者’。”
说到这里程娴顿了顿，也是那一场战役让幸存者营地从众矢之的的尴尬处境脱离，即使是现在的石头城也还受余波影响，再也无法凝聚成一团，本来对她来说应当是好事，但是对方在之后也曾造访他们幸存者营地，间接使她的祖母，第五代首领的死亡，具体原因也不好和这两位少女解释。
“总之，像她这样的，我们已记载在册的已经有十六个，每一个都付出了鲜血的代价，但是没有一个被我们成功捕杀……”
话未说完，程娴便听到远处似乎有喧嚣声，那是营地入口处，没等她走过去，一个高大汉子就赶到她的面前，整个人汗流浃背精神高度紧张，眼神飘忽不是左顾右盼，一副劫后余生难以置信的模样，事实也正是如此，
“首领，我们……我们在六号街道……发现了变体！”
“哪一个？”
“第十七个！”
…………
“这……这不对吧。”
刚刚穿过枪林弹雨的张如意在确认威胁远去后，来到一处小水潭前打算检查下伤势，听说被子弹击中的瞬间感觉不到疼痛，后劲上来了要命，但是那水中的倒影，远比刚才被枪击还要震撼。
繁复丛生的白色骨茬在面庞交织如面具一般，只露出了容纳两眼的缝隙，胸口四肢都血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骨质甲胄，手臂处与肩膀还有骨刺倒竖，伸出双手在面前观察明明与常人没有区别来着，但是倒影中双手同样附着着白骨，再用眼睛去确定却发现已与倒影并无二致，哪里还有人样？
虽然以前看动漫的中二时期也总是幻想着自己遭遇绝境，身边的亲人朋友生命受到威胁，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神光棒，向着灾难逆行奔跑一边大喊，
“我不做人啦！”
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张如意——骨质增生版？
身上的些许擦痕似乎就是在刚才的遭遇战中产生的，还在肉眼可见地修复着。
难怪那帮人反应这么激烈，张如意手指敲了敲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这下怎么搞，就算是遇到菜鸟营的其他试炼者也很难坐下好好谈了。
张如意叹着气坐在一旁，顿感前途渺茫，直到身旁有其他人出现才猛然察觉。
“你好。”
女人嬉笑着向他打着招呼，似乎对他骇人的外表无感。
“你是……”
“问别人姓名前不应该先说自己的吗？”
“你好，在下宋仁投。”
听到张如意的话，女人挑了挑眉，
“我叫姚婧。”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张如意，几乎脸对脸的距离，笑意盎然，吐气如兰，
“你也可以叫我……妖精。”
张如意下意识地仰头拉开距离，不仅是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让他感到了危机，同样让他生出莫大威胁的，还有她那跃动着的，粉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