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贤

    数日后，周公瑾被诱至荆州城下，见城门紧闭，关云长、张翼德、黄汉升、魏文长从四方杀来，方知中计。周公瑾箭疮再次崩裂，跌于马下。左右急忙救回。

    后刘玄德使人探听消息，方知周公瑾已亡。诸葛孔明观天象，见东方聚有将星，便以吊丧为由，去往江东寻求贤士。

    得到消息时，张翊才想起来，诸葛孔明所见将星应该就是庞士元。孔明吊丧回来不久，庞士元就要来投刘玄德了。只不过刘玄德因其相貌不佳，未委以重任，只教做个耒阳县令。

    张翊心想，他可不能错过这次见面的机会。庞士元满心欢喜地来投靠，结果刘玄德只让他做个县令，心中肯定怏怏不乐。张翊这时候若能见到庞士元，安慰几句，定能让庞士元对他印象深刻。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张翊不禁感叹，不知何时自己就变成了如此工于心计之人。

    他倒不是指望在庞士元见刘玄德的时候，在一旁说些什么让刘玄德回心转意。刘玄德已经以貌取人了，他再说些什么好话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触怒刘玄德。而且太刻意了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与庞士元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必须要庞士元展示出他的才学才行。

    刘玄德让庞士元去做县令，他也就去做了。没有争辩，没有说自己多有才学，只怕也是性格原因，不想做口舌之争。他还有鲁子敬和诸葛孔明的举荐书，也不肯拿出来，也是比较傲的一个人。

    张翊觉得不去介入两人的谈话中，才是明智的。所以庞士元先去耒阳县也好。他终日饮酒作乐，不务正业，只怕也是故意的。最后真的气得刘玄德派张翼德去追究，结果他半日就处理完了几个月的公务，令张翼德都不得不敬服。刘玄德这才知道庞士元是贤才。

    于是自从听说诸葛孔明已吊丧回来，张翊便日日去县衙守候，只求能遇见庞士元。不过他不敢在门前明目张胆地在县衙门前等，肯定会被人发现来问有何事，还容易碰见刘玄德。所以他只在去县衙的必经之路上候着，有时候坐在街市酒肆中，眼睛盯着路上有没有人过去就行。每日一大早过去，守到天黑才回去。

    为此，某一日天晚徐元直专门到他宅院门前等他。

    见张翊回来，拦住他问：“天祐，你近日白日里都去了何处？我如何一日都寻不见你？”

    张翊叹了口气道：“近日心中烦闷，白日便在街市上散心。”

    徐元直又问：“因为何事？”

    张翊道：“与家人失散日久，怀念幼时光景，悲从中来。”他知道只有这么说，徐元直才不会追根究底。徐元直与他一样，都有分寸之人。

    徐元直沉默片刻，问：“可需我派人助你寻人？”

    张翊摇首：“多谢，但不必了。”

    徐元直果真不再说什么。

    终于有一日远远望见一黑面短髯之人骑马直往县衙去，张翊料他必是庞士元，便急忙跟上去。

    张翊停在不远处望着，看着门吏开门将庞士元请进去。他便在外面专等庞士元出来。

    没多久庞士元就出来了，虽然没有垂头丧气，但还是能看出他的失望。

    张翊忙上前施礼道：“冒犯尊颜。”

    庞士元仔细看了看张翊，然后道：“公是何人？”

    张翊道：“吾姓张名翊，字天祐，乃刘皇叔帐下谋士。吾观公气宇不凡，定非常人。可是来投刘皇叔的？”

    庞士元闻言还礼：“某乃庞统，字士元。确来投奔皇叔。”他叹了口气，“皇叔委任我去耒阳做县令。”

    张翊佯作吃惊：“人非圣贤，想是主公错看了。”他顿了顿，又道，“公非池中物。终有一日，主公能窥见公之羽翼。”

    庞士元叹一声，道：“先行告辞。”

    目送庞士元离开后，张翊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竟是刘玄德出来了。

    刘玄德也没想到张翊会在门前，奇道：“天祐，因何来此？如何不教门吏通报？”

    张翊回身一礼，道：“主公，我方从街市上来，途径县衙。正巧见一人自县衙出来，我观他非寻常人，便上前询问。”

    听到“非寻常人”几个字，刘玄德不置可否，只道：“自吾取得荆州，又下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四方人士皆来投，确不见真正有大才者。”

    张翊脱口而出：“‘一叶蔽目，不见泰山。’（鹖冠子《鹖冠子》）”他说完便后悔了，好像在骂刘玄德不识人才一样。

    果然，刘玄德疑道：“天祐何意？”

    张翊急忙引开话题：“不知几百年才出一个卧龙。翊以为，主公不可将孔明作为贤才依准。须知‘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管仲《管子》）。”

    他是在提醒刘玄德，不应该对标诸葛孔明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贤才。一个人的才能不如孔明是正常的。不是不如他的，就不是贤才。也是在提醒刘玄德，眼中不要只看得见孔明，他的手下还有很多有才能的人，也要看得到他们。

    这一番话，好像也把张翊自己说进去了。他就是那个才能不如孔明，却希望刘玄德能看到自己的人。

    刘玄德默然片刻，道：“天祐所言极是。”他忽然又问，“天祐今年也及冠了？”

    “去岁便已及冠。”张翊顺势说道，“翊在主公帐下三年，还未立功绩。待主公取西川时，还请允翊随军。”

    “天祐过谦。公之谏言，多所应验。再者，随军有何难？”刘玄德又笑道，“不过天祐既已及冠，便须先成家，再立业。若看上哪家女子，便告知我，备为天祐做媒。”

    催婚来得猝不及防，张翊忙道：“乱世不平，翊不敢成家。”

    刘玄德微微责怪道：“大丈夫岂能无妻？你观这军中文武，哪个未曾娶妻？”

    张翊心想，他好像就没看见过徐元直的妻子。虽然他或许早就娶过妻了，因为一些原因妻子不在身边。张翊从来不敢问，他怕戳到别人的痛处。

    他又与刘玄德来回拉扯几番，好说歹说，刘玄德才肯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