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执念
刘玄德南征大胜，又收服黄汉升、魏文长，班师回荆州。自此钱粮广盛，贤士多归附者。
不久，刘琦病亡，刘玄德痛苦不已。数日后，甘夫人又身故。
建安十四年冬十月。
某日黄昏，张翊与徐元直同徐母用过饭后，徐元直留下张翊叙话。
徐元直道：“东吴来使说亲，欲将吴侯之妹嫁与主公。又言吴国太不舍女儿远嫁，要主公去东吴就婚。”
张翊摇头道：“主公年近半百，吴侯之妹却年少。此桩婚事只怕是周公瑾谋取荆州之计。”
徐元直叹道：“谁说不是呢？我为此事去寻过孔明，可孔明说他卜出大吉大利之兆，吴侯之妹必属主公，荆州也无所失。孔明教子龙护主公去江东，还交给子龙三个锦囊，中有三条妙计。”
张翊笑了笑，道：“那我等没什么可担忧的，孔明从无失算。”
徐元直点头赞同。
辞别徐元直，回到自己的宅院后，张翊又开始谋划取西川之事。
这几日，他都在努力回想书中刘玄德取西川的细节。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最头疼的是不熟他西川地形，他又没有西川地图，无法定计。
张翊心想，等到张松张永年来献西川郡图，他一定要想办法看一眼那图，希望自己能背下来，然后回来拿纸笔画个大概。
他忽然又想起来诸葛孔明在隆中时，曾拿出西川图给刘玄德看过，也许找他能借来。不过不能直接问他借，要先问他有没有，否则说不清怎么知道他有西川图的。又看天色已晚，便想着明日白日里再去拜访诸葛孔明。
次日。
张翊去诸葛孔明宅院寻他。
诸葛孔明将他接入，问道：“天祐何来？”
张翊脱口而出：“欲向军师借一物？”
“何物？”诸葛孔明一笑，“天祐但说无妨，亮皆可割爱。”
张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找补道：“不知军师可有西川图？”
诸葛孔明属实没想到，问：“主公仍在东吴，天祐便思取西川之策了？”
张翊道：“西川早晚必归主公。翊先熟悉地形，主公有命时，好为主公效力。”
诸葛孔明又问：“可有思绪？”
张翊思索片刻后道：“刘璋虽暗弱，但国富民强，足以自守。我军劳师远征，颇为不利。若有内助，为最好。”
“亮也有此想。”诸葛孔明转身去找图，找到后转身将图递给张翊，笑道，“亮确有西川图。”
张翊双手接过，向诸葛孔明一礼，道：“多谢军师，翊明日便还。”
诸葛孔明莞尔：“不急。”
张翊回府后，便一刻不停地拿笔将图原样画下来。虽然比原图难看很多，但至少能看。画完便将图还给诸葛孔明了。
刘玄德自去东吴就婚，数月未归。
张翊知道是因为周公瑾用计，欲让刘玄德沉迷声色，远荆州诸人，再无成霸业之心。真也好，作戏也罢，刘玄德确实在江东耽搁数月。
张翊觉得是真的，刘玄德出身微末，从未享受过如此富贵，所需之物，一应俱全，哪里还想过艰苦的军旅生活，哪里还想着成什么霸业。迷失，也是人之常情。但要从迷失中清醒过来，恐怕便需要超出寻常人的心性了。
张翊算着来这个世界也快三年了。刘玄德在东吴的这些日子，荆州也无战事。
徐元直不知为何不像之前在新野时那么嗜棋如命了，反而日日弹起了古琴，也重拾了剑法。甚至还教起了他。
张翊对剑法其实有些兴趣，可忽然有一日练剑时胸背疼痛无比。徐元直大惊，急忙寻了医士来。医士将徐元直骂了一通，说是因为张翊的旧伤，今后不可再让他再练剑。自此，徐元直便只教张翊弹琴了。
张翊闲在家里时，都在想攻取西川的事情。
那照着孔明的图画下来的西川图就摆放在案上最显眼的位置，张翊几乎每日都会看一遍，有时反复看上好几遍。他觉得他已经快将图背下来了。
有时候对着那张图，一坐就是好久，但没有丝毫头绪。有时候又去翻他手边的孙、吴兵书。
建安十五年正月。
刘玄德依诸葛孔明锦囊之计逃至刘郎浦，诸葛孔明催船来接应。又命关云长、黄汉升、魏文长于路上埋伏，杀退周公瑾的追兵。又命军士在岸上以言语相激，气得周公瑾箭疮崩裂，昏绝于地。后一行人同归荆州。
建安十五年春。
周公瑾定计欲假意取西川，借道荆州，骗刘玄德出城劳军，将他杀害。
徐元直听闻后去寻了张翊。
“孙仲谋上奏朝廷表主公为荆州牧。曹操又表奏周公瑾为南郡太守，程德谋为江夏太守。”
张翊叹道：“何用曹操离间。孙刘虽同盟，内心相背矣。”
徐元直颔首，又道：“前番鲁子敬又来讨荆州，孔明以主公不忍取同宗基业为由推托。周公瑾便欲起兵替主公收取西川，再以西川为嫁资，换荆州之地。”
张翊问：“孔明如何说？”
徐元直回道：“孔明教主公应承下来了。”
“此是‘假途灭虢’之计，名为取西川，实为借道荆州，待主公出城劳军，便要拿下主公。孔明不会不知。看来他是想置周公瑾于死地。”张翊摇了摇头，“周郎命合休矣。”
徐元直点头：“赤壁之战多赖周公瑾之力，只可惜各为其主。周公瑾执念在荆州，至死方休。”
说到底，周公瑾是咽不下那口气。张翊也能理解，自己辛辛苦苦为赤壁之战谋划，又不惜诈死欺骗曹仁，牺牲了不知多少江东子弟，却让诸葛孔明几乎兵不血刃地取了荆襄之地。换作是他人，也难以忍受。以周公瑾之才，若能放下对荆州的执念，将攻略重心转向合淝，或许还能再立奇功。
只可惜，他也是寻常人，他放不下执念。而要取荆州，便是与对诸葛孔明为敌。周公瑾虽才智不凡，却终究不及诸葛孔明，便注定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