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黄昏下,鹿家四口人站在院子里,齐齐地抬头看向腐朽的二楼。
这座房子的二楼也是木质结构加一些石头承重,在数年的风吹雨打中残破不堪,窗棂上早就没了窗纸,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听赵河君说,搬来的时候,二楼还可以上去,他们将许多不常用的都放在了楼上。后来楼梯破了,就再没人上去过了。
“真有缝纫机吗?”鹿向平有些怀疑,“那平常怎么都想不起来?”
赵河君说:“我之前也学过一阵子缝纫,后来不是缫丝去了吗?也就忘了之前买过缝纫机的事情。”
原来如此。
鹿晓看向已经断成两截的楼梯,问:“那我们怎么上去呢?”
鹿向平攀着她的肩膀说:“这还不简单,我们明天弄一个梯子,我们用绳子把东西吊下来就成了。”
他没有等第二天,当晚就去邻居家借了梯子。鹿晓想爬上去确认是否真的有缝纫机,被鹿向平拦住。
“不着急,我们明天再看。”
第二天清早,他们将梯子架在楼梯间,鹿晓在下面扶着提起,让鹿向平上去。
鹿向平在上面被灰尘呛出了咳嗽,又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砰砰响动。鹿晓在下面询问无果,干脆自己小心地爬了上去。
“你别上来啊!”
鹿向平刚阻止完,就看见鹿晓从楼梯口探出头,对他嘻嘻笑了两下,他无奈地走过去,看顾着她的动作。
鹿晓上来后拍拍沾满了灰的手,四处观望着。
楼上和想象中的一样,除了他们刚上来踩到的地方,其余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丝。楼梯间的角落,堆满了锅碗瓢盆和一些桌椅,并没有看到缝纫机。
楼上有三个空房间,鹿向平带着鹿晓小心地绕过旧物件,打开了靠近楼梯的第一个房间,里面桌椅齐全,木床的纱幔都还在,一堆东西堆在旁边,上面还盖了布,大概之前是白布,现在已经变成灰色了。
鹿向平让鹿晓待在门口,自己走过去开了窗户,阳光照了进来,光线中肉眼可见漂浮着尘埃。随后,他才转身揭开了那块布。
扬尘更厉害了,布下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果然放置了一台缝纫机,鹿晓高兴地笑了起来,正打算走过去。
“你别过来了,灰大。”鹿向平阻止了她,他将布丢到一旁,动手推了推缝纫机,旁边的东西一股脑掉了下来,砸出了一个巨响。
他被掩埋在灰尘中,等尘灰散去,他朝鹿晓尴尬地笑了笑。
鹿晓笑着叹气,走过来帮忙整理,又仔细看了下缝纫机。
虽然它被布料盖着,里面的机器也可以移动,但待在这里也等同于风吹日晒,吴城常年潮湿,缝纫机上的脚踏板早就生锈了。
鹿晓可惜地说:“锈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她摇了摇手轮,卡壳了。
鹿向平研究了几秒,说:“问题不大,下去弄点润滑油,里头估计是线缠住了,你先别弄了。”
鹿晓点头,不留神地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上面一个古早的锁,钥匙却不在这里。她捡起来拍了拍,笑问:“里头不会是家里的钱吧?”
说完,她晃了晃,里面的确有东西,只发出了刚好能听见的沙沙声,估计是纸之类的。
鹿向平不在意地说:“钱哪里能放这里,你先别玩,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把这个弄下去。”
鹿晓指着楼梯口说:“要么从这里,要么从阳台的地方。”
“阳台栏杆高,而且那边木头都腐蚀了,太危险了。”他朝楼梯口看了看,“等晚上我们回来再把它弄下去。我们先下去吧。”
鹿晓走向别的房间,说:“好不容易上来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的?”
鹿向平说:“能有什么,要有用早就上来拿了。”他见她还带着那个小木盒子,问,“你拿那个做什么?”
“好看啊。”鹿晓边说着,边推开一个房门,这个房间和第一个房间一样,堆的东西都是不用的棉被床单,还有乱七八糟的工具。
鹿向平翻了翻,遗憾道:“可惜了,要是早上来看,说不定东西还能继续用。”
剩下的那个房间也一样。
鹿晓看完后说:“没想到家里的东西这么多,我们家以前挺有家底的?”
鹿向平奇怪地笑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鹿家是地主你知道吗?”
“啊?”鹿晓还真不知道,书上没说啊,她想了想,问,“哥,是不是这样,所以爸妈以前才被下放到农村去啊?”
鹿向平点头,他说:“我们的爷爷以前是开纺织厂的,后来打仗,纺织厂就倒闭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的确是有些家产的。后来,后来……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说着,将房间里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或许因为这样,爸妈都不是那种能吃苦的。”
“你说什么?”鹿晓以为自己听错了,鹿向平居然这么看自己的父母?
鹿向平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楼下不是有杂物间吗?你今天把那地方整理一下,以后空出来就能放缝纫机了。”
鹿晓点头,两人又顺着梯子下去。
鹿向平拿过木盒子看了下,说:“这东西带下来也没用,家里没有这种老锁的钥匙,就算有,锁头绣成这样,估计也不能用了。”
鹿晓也瞧了瞧,果然如同他说的,她笑道:“可是你不觉得很好看吗?大不了以后不上锁。”
“是好看。”鹿向平不置可否,又叮嘱了一遍让鹿晓不要一个人上去。
鹿晓满口答应,送走鹿向平没多久,赵喜和钱小燕就来了。她们的摊位上已经没多少东西可以卖了,所以一同过来。
两人见到鹿晓,见到她脸上的伤,诧异了好一会儿。钱小燕问:“是谁把你打了?怎么回事啊?”
鹿晓现在脸上已经不疼了,但是留下了点黄印子,估计要好久才能消下去,这阵子难免会有人经常问了,她不想生事,随便说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听说鹿晓要整理杂物间,钱小燕自告奋勇要一起帮忙。打扫完之后,钱小燕问:“怎么突然打扫这个屋子?”
鹿晓暂时不想将缝纫机的事情说出来,神秘笑道:“总归是件好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外头的门被敲响。鹿晓过去,还未开门,先透过门缝看外头的是谁。
外头的人穿着灰色的格子西装,大背头一丝不苟的,有点不耐烦地低头看着手表。鹿晓很快认出了来人——郭博深。
他来这里做什么?鹿晓打开门,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郭博深半句话没出来,怔住,好几秒后才回过神,笑道,“你是向平的妹妹?几个月没见,你变得太漂亮了!”
他的眼神过于赤/裸,鹿晓避开他的视线,问:“你找我哥吗?他不在家,上班去了。”
“那没事。”郭博深仿佛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又说,“你真的很像电视广告里的明星,你知道宝市吗?你要是去宝市,穿上那些漂亮衣服,在街上走,一点都不比那些外国人差!”
什么有的没的,鹿晓对他印象一般,不太客气地说:“我哥六点才会在家,你晚上再过来吧。”
郭博深听不懂逐客令一样,问:“不请我到里面坐坐?”
“家里有其他人呢,不方便。”
郭博深朝里头看了看,正巧钱小燕她们还在院子里。他笑了笑,“也行,那我以后请你喝茶看电影好不啦?我和你说说宝市的新鲜事。”
我才不稀罕呢!鹿晓笑笑,将门重新关上。
她回到原来屋子里,钱小燕一脸尴尬地看她,手里拿着那个小木盒。
“鹿晓,我刚才没看见这盒子,一屁股坐下去了,好像坏了?”
鹿晓接过盒子,上面的锁和合页错位扭曲了,盒子松散,能看见里面发黄的纸张。鹿晓说:“没关系,本来也是要拆开重装的。”
她将盒子放在架子上,“我们开始干活吧。”
下午五点,鹿向平提早回来了,和钱小燕她们打了招呼后,鹿晓跟他说起了郭博深找他的事情。
鹿向平脸上有些不自然,问:“他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没有。”鹿晓露出嫌恶,“说要请我喝茶聊宝市的事情。”
鹿向平松了一口气,说:“下次他来,你不要太理他。”
“我才不想理。”她又问,“你怎么回得那么早?”
鹿向平说:“趁还没天黑,我去上面把东西搬好。”
“我和你一起。”鹿晓说完,还没等鹿向平回答,回房间让钱小燕和赵喜先回去,顺便让她们带了布料和工具,让她们在家也可以做点活。
人走后,鹿向平取了绳子,进了鹿晓的房间,看见她架子上坏了的盒子,顺手取过来问:“怎么你自己先拆开了?”
“不小心弄的。”
鹿晓话正说着,鹿向平随手掰开,上面的锁和合页本来就生锈,很轻易地就将盒子弄开了,一堆信封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