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这么快？”自行车后的鹿晓诧异。
之前蒋东亭上课时，她还能秉着尊重他的意思听听课，现在蒋明又过来代课了，所以她坐在后排，更光明正大地摸鱼画设计了。
蒋明轻笑，“你多久没认真听课了。”他知道扫盲班的知识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想起这点，他又问，“我一直好奇，你之前学过吗？”
这个问题很久之前他也问过，当时被鹿晓搪塞过去了。
鹿晓实在不想对他说谎，心里挣扎了一下，说：“我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别人上课我放牛，但我都会偷偷躲在学校窗户底下偷听。后来牛差点跑了。”
这个故事是她之前听长辈们说的，勉强套用在自己身上。
“我以前听人说鹿向平有一个不事劳作的妹妹，你怎么会有这种名声？”
鹿晓笑了笑，“原来你以前就注意到我了？那你不是也有不婚主义的名声吗？”
“我那是……”蒋明自觉被绕了进去，忍不住笑了，“我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没有遇见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不会结婚的。”
鹿晓在他身后偷笑，“我魅力这么大啊。”
两人又聊起了蒋东亭的病，因着蒋明态度强硬，他现在正好好配合治疗，暂时没出什么问题。
这个话题一半轻松，一半沉重。聊到后面，蒋明又开始习惯性地沉默，鹿晓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大概又在沉思。
“蒋明。”她喊了他的名字，“等我拿到证书，我们去拍个照片纪念一下吧？”
“拍照？”蒋明回过神，想了想，“好啊。”他顿了一下，“可是我没有正式的衣服。”
鹿晓笑出声，“就拍一个照片而已，哪需要多正式啊？”
两人又聊了一下其他话题，鹿晓的家就到了。她从车上跳下来，看着蒋明。
由于气氛不太对，蒋明抬眼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缺了点什么吗？”她的脚尖蹭了蹭地面，有些不好意思。
蒋明依旧不明所以，“什么？”
鹿晓叹气，“算了，下次见。”
她往巷子里走，没几步回头看，蒋明还站在路灯下，脸上些许疑惑。她笑着朝他招手，“回去吧，傻子！”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拿到扫盲证书的那天刚好是周五下午，许多学员工作刚换班，不少只能请假出来。
鹿晓还以为扫盲证需要办什么毕业会，没想到只是去厂区教育委员会领了盖章的证书，这就算结束了。
鹿晓走出办公室，将证书摊开看，上面还有淡淡的墨水味，新鲜刚出炉的感觉。虽然这证书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心中仍忍不住一阵欣喜。
她下了楼，才发现很多学员没有马上离开，楼下还有蒋东亭和蒋明，他们两人恭喜着拿到合格证的学员，而别人也感激地几乎盈泪。
“以后我不是文盲了！”张兰大声地说，对着扫盲证亲了一口，其他人哈哈大笑。
张兰走到鹿晓面前，说：“鹿晓，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鹿晓眨眨眼，“我没做什么啊。”
张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人群里带，对着众人说：“如果不是鹿晓在，我们很多人也不会坚持过来上课，也就拿不到证书了。”
人群里此起彼伏地附和着张兰的话。
鹿晓脸一红，“没有，你们自己努力，和我没关系。”何况她后来只是出席，并没有认真听课。为了防止张兰再给她戴帽子，她连忙恭喜了好几个人。
所以送走蒋东亭后，蒋明才和鹿晓独处时，又说起这件事，调侃道：“她们要是知道她们的楷模上课从不听讲，不知道会什么反应？”
“别说啦！”鹿晓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耳根都泛红了。她惭愧，她作弊，她当不起别人的楷模。
蒋明莫名地伸手撩开她那头刚好垂肩的头发，看着她清秀的耳朵。鹿晓奇怪地看着他，两三秒后，他才好似回过神，问：“你不是想去拍照吗？我知道有一家，我带你去。”
鹿晓跟在他旁边，看他脸上不动声色，觉得好笑——明明很在意，这不都提早物色好哪家店了，怎么做到这么波澜不惊的？
而且他今天换了一身她没见过的衣服，蓝色的衬衫，西装裤，还有皮鞋好像也特地擦过了。
鹿晓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一遍，笑问：“蒋明，你是不是紧张啊？”
“嗯？”蒋明低头看她，“没有。”
鹿晓轻轻地撞了他一下，“你就是紧张了。”
“没有。”蒋明笑了。
照相馆在厂区外的街道上，照相的地方就在二楼，装修有点古朴，连老板都穿着青衫。
鹿晓在橱窗前看了一会儿，上面贴着不少黑白照片，情侣的，全家福的，还有个人照，又听见老板和蒋明介绍价格。
“彩色还是黑白的？”蒋明看向鹿晓问。
其实鹿晓更喜欢黑白的，更有感觉，但回头看蒋明，他正专注地看着样册里的彩色照片，她说：“彩色的吧。”
老板很高兴，毕竟彩色的更贵，又介绍道：“不是我自夸，现在全国有彩色胶卷的相馆不多，我们也是吴城现在唯一一家可以照彩色的相馆。”
鹿晓点头，难怪蒋明会选择这家，他对这种新鲜的东西更感兴趣吧？
年轻的女店员走过来，轻声问：“小姐，你要不要化个妆？”
鹿晓抚脸，“需要化妆吗？”
她这皮囊还年轻，而且长相还不错，自从她恢复前世记忆后，一直都是素面朝天，没有化妆的概念。
蒋明无声地看着她，随后目光追随着女店员，期待她拿出什么东西。
女店员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了几支口红和眉笔，在这个小城里，这两样东西上脸便是化妆了。店员拿出其中一只绿套的口红，在白纸上试色，纸上立马多了一笔浓厚的光面大红色。
鹿晓惊得微微睁大了杏眼，好家伙，这口红要是怼在脸上，岂不是正宗的烈焰红唇？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八十年代那么多妆容夸张的老照片了。
所以鹿晓摆摆手，“这个太夸张了，不要了吧。”
蒋明走过来，端详了一下鹿晓的脸，说：“弄一点就好了。”他拿起一支眉笔，单手托着鹿晓的下巴，轻轻地为她描眉。
店员很快为他们取来了镜子，鹿晓往镜子里一看，蒋明的手法居然不错，她本来眉形就好看，加上这几笔，就更自然灵气了。
蒋明又试了几个口红的颜色，好不容易挑出一个颜色没那么艳的，鹿晓接过口红，对着镜子薄薄地涂了一层。
店员立马笑道：“好看，太好看了，和电影明星一样。”
鹿晓低下头，依旧能感受到头顶上蒋明灼热的目光。
二楼已经准备好了。上面四五个硕大的打光灯和灯板，照相机上挂着黑布，在其他角落里摆放了许多道具。
这些东西对于鹿晓来说实在过于老式，但蒋明的兴趣显然浓厚，在摄影师摆弄设备时，他走过去认真地围观，时不时地问几个问题。
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坐得腰板挺直。
摄影师从照相机后探出头，问：“你们俩是男女朋友吧？动作可以大胆亲昵点，没关系，这里又没有旁人。”
鹿晓心跳得飞快，看蒋明脸上又没有别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朝她靠近坐着。
“男人可以搂着女人，自然点，微笑。”
随着摄影师指挥的声音落下，蒋明伸手，从后面轻轻地搂住了鹿晓。两人的距离更近了，鹿晓也终于听到他轻微近乎不可闻的深呼吸。
她忍不住看向他笑了起来。
正此时，哗的一声，闪光灯一闪而过。摄影师放下手中的按钮，对他们比了大拇指，“刚才那张就不错。”
“我的表情会不会不自然？”蒋明问。
“挺好看的。”摄影师说着，让助手又去搬了一把凳子，将长椅带了下去，指挥到，“等下你们谁坐着，另一个人站后面，这个拍出来没有不好看的。”
“你坐吧。”蒋明给鹿晓让了位置。
鹿晓不坐，“你坐，你个子高，站着不协调。”
两人互相谦让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鹿晓赢了，由蒋明坐下，她站在一旁，弯下腰，和蒋明头靠着头，手很自然地放在了蒋明的肩膀上。
头一次这么靠近，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都屏住了呼吸。
之后两人又各自拍了单人的照片，这才从楼上下来。取照片还要下周，付了钱之后，两人出了相馆。
时间已经是饭点了，外面的天却还亮着。蒋明看了看两边，对鹿晓说：“我们先去吃个饭。”
鹿晓愣神，之前没约今天要吃饭的，她也很少在外面吃饭。
蒋明似乎没看出她犹豫，头一次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前面有家云吞面挺好吃的，我之前经常吃。”
连哪里吃饭都提前想好了？鹿晓隐约觉得他今天准备的有点多，问：“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