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将做好的补丁交给摊贩老板时，已经早上十点了。老板着急得甚至有责怪鹿晓的意思：“昨天不是说好同一个时候吗？”
鹿晓原本想道歉，又挺起了腰板，“我是为了多做两个，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老板自觉自己语气不对，马上道歉：“我也是希望早点卖出去，咱们多赚一点，你辛苦了。但是我说实话，这个量的确少了。”
鹿晓也知道量少，这个问题她暂时没办法解决，她搪塞了老板几句，便离开了摊子。
最近两天，她总是想起蒋明说的那句话——为什么要让她一起去接他的父亲呢？他交朋友的方式这么特别？
今天周末，街上的人多得很，许多穿着花衣裳的小姑娘结伴成群，嬉笑着从鹿晓身边经过。
鹿晓停了下来，看着三四个年轻的女孩子相互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走进一个巷口，她好奇地走近，原来巷子里是一家理发店。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是一头卷毛了，并不记得自己的头发是在哪里剪的。毕竟年纪还小，头发长得飞快，才两个月的功夫，卷毛已经垂到了肩膀上，就像吉娃娃一样。
她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站在理发店的窗口，看着屋内的女孩罩着塑料膜，窗台站着的女孩兴致勃勃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鹿晓想了想，走了进去，“老板，我要剪头发！”
女孩子齐刷刷地看向鹿晓，纷纷好奇：“这头发不是挺好看的吗？”“对啊，挺好看的啊！”
连理发店的老板也惋惜：“你这头发正是最好看的时候，怎么就要剪呢？”
鹿晓坐了下来，给理发师比划着：“要稀一点的刘海，头发到耳垂的长度就好了。”
做头发不容易，剪头发却不难，特别是鹿晓发质还不错，修剪了不到半小时，她那头鸡窝一样的卷发终于从她头上脱落。理发师还是不忍心为她剪太短，留到了耳朵下，再不往上剪了。
鹿晓看着镜中，近乎空气刘海，凹进去的齐短发，加上略婴儿肥的脸，本来就小的年纪显得更小了。
难怪更多人喜欢烫发，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吗？如果这种形象，去和批发东西的人叫价，会不会吃亏呢？
没想到剪一次头发要一块多，鹿晓付钱的时候心都在疼，明明昨天之前还不在意这些钱。
当晚鹿家人回来，见到她的新发型，都愣了，鹿向平道：“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晓儿，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鹿晓摇头，“当然不是。”她将自己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这些衣服，我以后可能不穿了。”
原主的衣服都花里胡哨的，她不喜欢，要拿来剪了也浪费，所以她打算拿出去当旧衣服卖了。
赵河君听到她的计划，忍不住嗤笑：“又开始乱搞了。”
自从她不答应进厂子后，赵河君对她的态度不像从前柔和了，总忍不住讽刺她两句。
鹿晓当听不见也不太可能，又不能顶撞了她，只好咽下这口气，默默地将衣服一件件叠好。
赵河君拿起一件直筒长裙，说：“这件衣服当时我买给你的，你也要拿去卖了吗？”
鹿晓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说得没错，这些衣服很多都是赵河君买的，就算不是，也是他们给钱买的。要将旧衣服这么处理了，好像也不合适。
她将衣服往赵河君跟前推，“您说得对，我没权利自由处理这些衣服。”
“你！”赵河君压根没想到鹿晓的态度转变这么快，“你要气死我啊！”
鹿向平出来当和事老：“妈，衣服不穿拿出去卖掉，这说明晓儿能勤俭持家，这有什么不好？”
“你懂什么！”赵河君怒视着儿子，“她这是跟我闹生分呢！”说完这句话，她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没把你养在身边……”
“我没有……”鹿晓无奈地回应着。
鹿向平将赵河君安抚走，没多久回到鹿晓的房间，问：“你怎么突然想那么做，也难怪妈妈多想。”
“我也不是故意的。”鹿晓疲乏地叹气，她没遇到过赵河君这种长辈，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可能真的不是亲妈，无法感同身受？又或者这是时代的鸿沟？
可能以后会想清楚吧。
鹿晓将这个问题连同旧衣服放一边去，转而问鹿向平：“哥，你见过蒋老师的父亲吗？”
“以前匆匆看过一次，挺和气的一个人。”鹿向平接着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见过？”
鹿晓忍不住低头一笑，“不知道怎么说，蒋老师想让我和他一起去接他父亲。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鹿向平惊了，绕过床沿走近，低声问，“真的吗他以前从来不和女孩子走太近，怎么突然？”
鹿晓疑惑却又笑着，“我也觉得奇怪。你知道吗，其实我……更喜欢有计划的事情，蒋老师这种突然这么做，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什么怎么回应？”鹿向平笑着替她盘算，“第一次见家长，肯定要有伴手礼，但不能太贵，万一蒋明只是单纯想找个帮手，你太隆重，反而失了场合。”
鹿晓点头，认真地记在心里，又问：“他万一真的只是让我过去帮忙，我在这边胡思乱想，是不是吃亏了？”
“啊？”鹿向平挠挠头，“他不应该是那种人吧？”
谁知道呢？万一呢？
鹿向平还在兴奋中，他将鹿晓拉到衣柜前，对着柜门上的全身镜，说：“如果去见长辈的话，应该要穿得庄重一点？”
“我没有庄重的衣服。”鹿晓看见镜中的自己在笑，眼睛很亮，嘴角勾勒着满足，她问，“哥，我应该取悦别人吗？”
鹿向平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他摸了摸鹿晓的头，同样看着镜中的她说：“不用，你做自己就好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还惹妈妈生气怎么办？”
“那哥帮你挡着。”
“嗯！”
尽管这么说，周二那天，鹿晓出门时，鹿向平还是特地过来看了一下，确保她没有别的需要。两兄妹准时出门，就看见蒋明早就在巷口等着了。
今天他没有骑车，穿着灰色的衬衫，看得出原来略微凌乱的头发稍微整理过了。他抬头看到鹿晓时，也愣了一下。
今天鹿晓穿着淡黄色的过膝长裙，搭着白衬衫，头上别着她自己做的发箍。两人见面，只看了对方一眼，很快不知道眼神要放哪儿。
反而鹿向平和蒋明有些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鹿向平临走前拍了拍蒋明的肩膀，说：“好好照顾我妹妹。”
鹿晓脸一红，嗔怪地看了一眼鹿向平，直到他笑着走开，街边只剩下蒋明和她。
“蒋老师，我们走吧？”鹿晓开口说。
蒋明“嗯”了一声，打算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鹿晓将手一偏，说：“这是准备给蒋叔叔的，我自己拿着就好了。”
蒋明并不勉强她，问：“里面是什么？”
“咸饭，还有汤。”鹿晓笑着回答，“我看叔叔到的时间刚好是饭点，所以做了一顿饭。等他下车，就可以直接吃了。”
蒋明嘴角泛起微笑，随后不说话了。
鹿晓心里有些闷：就这样？她尽量自然地清清嗓子，问：“蒋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等接到父亲，我再说。”蒋明脸上毫无波澜。
鹿晓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莫名来气：什么做朋友之类的，难道要等他父亲认可才行吗？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闷闷地说：“如果叔叔不喜欢我呢？”
蒋明随口回到：“怎么会呢？我喜欢的他都喜欢。”
鹿晓心猛烈一跳，停下来看他。
蒋明仿佛说了一句早安晚安的话，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刚才……”鹿晓支支吾吾地说，“你刚才说的……”
“没什么，走吧。”
他继续往前走，鹿晓不得不跟上去，心里咬牙吐槽道：什么不婚主义，是为自己追不到女孩找借口吧？
车站离他们家并不远，到了中午十一点多，列车进站，人流涌动，蒋明让鹿晓暂时在入口处等候，他挤进人群中寻找他的父亲。很快，鹿晓看见他领着一个两鬓发白的中年人出现，远远的，中年人看见了鹿晓，朝她招招手。
好似他早就认识了鹿晓一样。
鹿晓愉快地朝他挥手，唤道：“蒋叔叔好！”
蒋东亭被蒋明搀扶着，依旧有些蹒跚，他走到鹿晓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客气地介绍：“鹿晓是吧？我是蒋明的父亲，蒋东亭。”
鹿晓朝他鞠了一躬，“以后我也要称呼您为蒋老师了。”
蒋东亭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是啊，我都忘了，之后是我带你们班级。我听蒋明说了，你很努力。”
很努力？鹿晓看了一眼蒋明，原来她在他心里是这种评价。
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有点失望呢？
蒋明对蒋东亭说：“她还做了饭，我们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