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女的献祭9
王淑香背锅之后，林育德先是往善堂捐了一大笔善款，名曰是林家的补偿。
又频频在村子里奔走，重修他被妻女“连累”而崩塌的清正廉洁的好村长形象。
他将村里有名望的人都请了个遍，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在人前诉说自己的苦衷。
村民们对他的看法也渐渐扭转。
“林村长是个大好人，就是王淑香……那个黑心毒妇，也不知道村长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要我是村长，我就休了她另娶。”
“林村长不是那样的人。王淑香怎么说也为林村长生下两个女儿，他怎么可能抛弃她？”
张妈把这些话尽数告诉了王淑香，王淑香气得把房里的东西全部砸的稀巴烂。
在林育德又一次带着满身酒气混杂香水味回家后，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又去哪里鬼混？是不是又去逛窑子了？你们男人谈事就一定要去那种地方是不是？”
“林育德，我帮你背下了黑锅，现在对你没用了是吧？你是不是想娶新人进门了？”
林育德受不了她疯疯癫癫的，将她一把搡开：“你在说什么疯话？”
王淑香没得到安慰，反而被推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
她上前撕扯林育德的衣服：“好啊你，对我动手了是吧？你是不是打算打死我好重新娶个媳妇？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我是一点也不留情啊！”
林育德被她吵得头疼，怒道：“你有完没完？这家是没法待了。”
他想出门去客房睡，王淑香扑上来死死拽住他：“我告诉你林育德，你那些贪污的把柄全在我手上，你休想休了我！”
“你胡说什么？”林育德慌忙关上门，去捂王淑香的嘴。
“你的每一笔账我都记着呢！你做尽坏事，我就是那个证人。林育德，你想当陈世美，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
“0013，听到了没？”
舒尤趴在床上。王淑香才闹起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动静，奈何自己背上全是伤，动也动不了。
还好她有0013这个完美的窃听者。
“听清楚了。这两夫妻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
因为林育德的努力，村民们对林家人的态度渐渐变好。
林育德的意思是，王淑香暂且还是不要出门。林家姐妹二人倒已经解了禁。
舒尤背上的鞭伤还未好，林秀蕊便成了唯一可以出门逛街的人。
她心情大好，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大摇大摆出门。
谁知刚坐上马车没走多远，就被一个人拦停了马车。
林秀蕊探出头要骂人，忽然眼睛一亮：“邱无名！”
……
林秀苏在家养伤养了十来天，邱无名等不到她的消息，只得截住外出的林秀蕊。
之前许久不见邱无名露面，林秀蕊还以为林秀苏和他已经彻底闹掰，私下还偷偷高兴了好一阵。
此刻看着邱无名焦急关切的脸，心里那把火又腾地烧了起来。
“你不知道吧？她跟王禄道不清不楚的，被父亲狠狠责罚了一通，现在正闭门思过呢。”
“是那个从强盗手中救了你的王禄道？”邱无名问。
提起这事林秀蕊就恨的牙痒痒，于是否认：“那只是父亲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是林秀苏不甘寂寞，勾引车夫。王禄道，实际是被林秀苏害死的。”
林秀蕊原以为自己将林秀苏说的无耻放荡，邱无名就会厌弃她。
没想到邱无名听闻后，反而问：“那秀苏现在如何？你父亲没有打她吧？”
“邱无名！”
林秀蕊终于忍无可忍，她拉着邱无名来到无人的角落，谨慎地四周看了一圈，才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我有个关于林秀苏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
“林秀苏是下一任圣女，她迟早要被献祭给上天的。”
“事关机密，我也是实在不忍你伤心，这才泄露天机。”
“她不是你该想的人，你赶紧浪子回头吧。有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她明明也不比林秀苏差，难道你还装看不见吗？”
邱无名以为林秀蕊要说的秘密，是关于林秀苏的身世，没想到却是这个。
他自动忽略了林秀蕊的告白，脸上难掩震惊，问：“你如何得知？”
林秀蕊有些失落，还是回答：“多年前，我父亲花重金请人占卜，那人说下一任圣女正是林家长女。”
邱无名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他沉默许久，看见林秀蕊期期艾艾的眼神，又问：“那个占卜的人是谁？他在哪？”
林秀蕊道：“他泄露了天机，早已遭到反噬，全家死绝了。”
邱无名脸色变得苍白，他紧紧握拳，颤抖着声音说：“可他是为了你们林家才…… ”
林秀蕊不屑到：“他是为了钱，为了自己。他选择泄露天机，跟林家有什么相干？”
“哎呀，这个不重要。邱无名，林秀苏一死，我就是林家唯一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明白吗？”
……
舒尤告诉邱无名自己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后，邱无名陷入纠结之中。
他接近林秀苏本就是为了利用她报杀父之仇，可没想到林秀苏竟然也是林育德的一颗棋子。
邱无名当然可以选择悬崖勒马，转而向林秀蕊献殷勤。
与林秀苏比起来，林秀蕊脑子不够聪明，自私又傲慢，很容易被利用。
何况，如她自己所说。只要邱无名想要，她可以满足他的许多愿望。
但邱无名不愿意……
与林家姐妹相处的这段时间，邱无名被林秀苏深深吸引，却对林秀蕊越来越厌恶。
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理智的那个劝他去讨好林秀蕊，感性的那个却要他别放弃林秀苏。
也就是这个时候，邱无名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林秀苏了。
没有出现的这段日子，邱无名其实一直跟在舒尤身后。
他想念她，想跟她说说话，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去跟她见面。
直到那天，他救下被人追赶的舒尤。
……
合作是舒尤先提出来的。
她被林秀苏的身份所束缚，深知有个活动自由的人帮忙跑腿有多么地重要。
邱无名既然没打算去找林秀蕊，舒尤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邱无名一脸震惊：“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养父母，你真的无所谓吗？”
舒尤苦笑：“外人皆看我风光，都以为林氏夫妇多么地疼爱我。可真心假意，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也看到了，王淑香作恶多端，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坑害好人家的姑娘。她这样的人，你觉得对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又能好到哪去？”
“我不明白…… ”邱无名还是疑惑。
“既然他们对你并不好，又为何要收养你？”
舒尤讳莫如深地看了邱无名一眼：“也许，跟你是一样的原因。”
“什么？”邱无名有些不敢相信，是他猜的那样吗？秀苏知道了自己身世？那么…… 是不是代表，她也知道了自己一开始接近她的真实目的？
舒尤却没明说：“我也不确定，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去调查。”
林秀苏三岁被带回林家。三岁以前的记忆几乎为零，只有午夜梦回时几个零星的片段。
就这，舒尤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小河边……有好多鸡……”她回忆着自己的梦，梦里有个男人喜欢叫她苏小妹。
“但我确定自己一定是睦安村的人。”不是睦安村的人，是做不成圣女的。
……
在舒尤养伤的这段时间，邱无名根据舒尤提供的线索，去调查了林秀苏的身世，发现她确实是睦安村人，可父母早在十五年前双双去世。
以林育德的习性，邱无名推测，林秀苏亲生父母之死，恐怕也是他的手笔。
舒尤伤好后，邱无名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她，包括林秀蕊对自己说的一切。
“所以，我推测他杀你父母，是为了将你带回林家，代替林秀蕊，作为圣女去献祭。秀苏，你和林秀蕊的生辰是否一模一样？”
……
此时离圣女献祭正好还有一年的时间，是时候动手重修圣女庙了。
这是村子里的头等大事。
圣女献祭保佑全村上下二十年，因此家家户户都要出钱出力。
林育德为了挽回这阵子损失的口碑，决定捐出林家一半的家产来重修圣女庙。
看村长如此虔诚，睦安村的富户们也不甘落后，纷纷捐出大笔钱财。
如此一来，重修仙女庙的资金已经足够。林育德便告诉睦安村各户，说大家只需要象征性捐几个铜板，各尽心意就好。
此消息一出，全村上下都在夸林育德体恤村民，是个难得的好村长。
林育德口碑瞬间逆转，之前王淑香闹出的事也被大家心照不宣地遗忘。
然而没过几天，村子里传出一个说法。
说自古修圣女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圣女会全部记在心里，保佑大家富贵荣华二十年。
倘若有钱不肯尽出，有力不肯尽使，那是唬弄圣女的手段，圣女也会施以惩戒。
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斥责：“圣女明察秋毫，你们一个个想沾村长的光，自己捐一个铜板唬弄圣女，圣女不仅不会保佑你们，还会降下灾祸。”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于是村民们不敢藏私，纷纷将自家大部分存银金属捐出。
修建圣女庙的善款筹集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笔。
林育德当下决定，要为圣女塑金身，并强调：“大家放心，修圣女庙剩下的钱，我会全部捐去善堂。都是大家的心意，圣女都看在眼里，一定会保佑我们。”
……
钱到位了，事情就办得很快。
村子里的年轻人轮换着到圣女庙出工出力，短短三个月，圣女庙已经搭建好，只剩下一些细致活计。
画师和雕刻师傅都是高价从外地请来的，名气很大，没有人敢催工。
但花重金塑的金圣女像已经打造好，于是林育德决定先铺琉璃瓦，将圣女请回庙里。
纯金打造的圣女像高六尺，身披彩衣，手捧琉璃瓶，脚踏七彩莲。精致华美，璀璨夺目。
林育德在村民的簇拥下亲自揭开圣女头上的红布，脸都笑烂了。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此刻给他带来无尽荣耀的圣女像，会在日后成为一柄利剑，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斩落，直坠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