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梦已成真？
天蒙蒙亮时，队列已开始往着北边继续前进。
钦州境内不缺水，长江从钦州流淌而东去，到处都是小河与溪水。
刚走出魏家庄，便遇见了条魏家河。
所幸河宽但浅，只半人来深，流速也不快，天气也不阴凉，太阳正好，便可以不必绕路走桥，唐府安排直接选了处平静的河面渡河。
渡河需得将衣裳裤子全脱去，免得衣物打湿，之后再穿在身上，被风一吹便容易感了风寒——老爷小姐们坐在马车上自然不必如此。
周未寻了处浅河，将衣裳裤子脱下叠好，用手举着，向河里走去。
这河水冷得彻骨，还未褪去严冬的寒意，河床上的鹅卵石极不规则，稍有不慎便容易打滑。
周未走至一半，突然感觉脚底一股剧痛传来。
周未皱了皱眉，单手拿着衣物，空手向下一摸，竟发现是个锐利的匕首。
他本以为是个锋利的鹅卵石，没想到是柄手臂长短的匕首。
匕首的柄处用破布缠绕着，而匕身则是有些锈迹斑斑。
近年来叛乱四起，不是所有武器都会被打扫战场的收走，这柄匕首大概是不慎落入河中，然后冲刷到了此地。
周未用手磨了磨锈迹，匕首的刃处依然锋利，这让周未高兴无比，脚底的痛苦也因此似乎消去了些。
不论如何，捡到柄匕首总算是件幸事，即使锈迹斑斑，也总比一把不甚锋利的镰刀好上许多。
周未实在怀疑自己这把割草用的镰刀能否有伤人。
上了对岸，简单地包扎了下脚底，周未走的慢，匕首并没有刺进多深，因而伤口也没有多大，并不影响周未赶路。
……
……
赶路的脚步仍然没有停下。
“跟上跟上！”
家丁每日依然如此催促，不过这次催促却让周未觉得格外熟悉。
周未扭头看了看，依然是那位三哥骑着马走在他身旁。
脚步声，马蹄声，都格外熟悉。
周未抬头看去，此时正是日上竿头之时，晴空万里无云。
“像是在梦里见过一般……”
周未自语道，不过他没有多想，家丁的催促越发快了，因为昨夜他们已经收到消息，整个钦州要开始封闭，他们必须在五天之内赶到边关——竹道关，如若去晚了，免不了花上更多银子打通关系。
唐府虽然有钱，也不愿平白当了冤大头，当下催促之下，便让众人都走得快些，小姐们虽然被摇晃得难受，也不好多说什么。
……
“几位大侠！”
引路的家丁走到周未身旁那几个武功高手身旁低声说道。
“今夜可能得连夜赶路了！要劳烦几位多多注意！”
“无妨！”三哥摆了摆手，“既收了你们银钱，自当将分内之事做好。”
家丁抱拳道，“家主自然信得过诸位。”
“另外我和家主商议过了，今夜若要赶路，免不得进入那黑风寨的地界，他们算是这路上最大的一伙山贼。”
“因此我们连夜赶路，也算是一举多得……”
“我早年间曾在那里走过一条小道，可以绕开黑风寨，如此便可安稳许多。”
“黑风寨？”
三哥有些意外的模样，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
随从连忙解释道，“三哥，黑风寨是今年才组织起来的山贼，您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听闻有三百余人，还有着军中的武器。”
“三百人？”
三哥沉声点了点头，与另外两位武功高手低声讲了几句，才对家丁说道：
“此事我们兄弟三人已经知晓。”
“尽可放心，我们定护你们一家安全。”
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唐家人，并不需要管周未等人死活。
……
……
但话听到周未耳朵里，已经是另一番意味了。
“黑风寨……”
“绕路……”
周未默默地念了几句，心中已经是震惊无比。
“世上竟真有如此巧的事？”
“若按照那梦，接下来便是遇上那巨石……巨石形状怪异，再之后，便是深入林中，而后中了那黑风寨埋伏……”
……
“快走！快走！”
“耽误了行程，你们一钱银子也别想拿到……”
“我可告诉尔等，如今钦州境内已是战乱将起，走散了或是私自逃走，哼哼……”
结局当然是可以意料的。
鄱阳城是现在绝对回不去了，至少在南州叛乱结束之前，鄱阳城是回不去了。
对于这一千多位跟着唐府离开的人，唯有前往兴都一条路。
周未被人催促着，脚步又快了几分。
他如今思绪杂乱无比，被梦与现实不断震慑住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前方真的出现那块巨石……以及唐府强行要求他们走的树林。
如果这些真的都出现了，那么树林里藏着的黑风寨山贼似乎也变得极其可能了。
周未紧紧握住藏在袖口的匕首，匕首的铁锈处已被周未在路旁用石块略做了些打磨，隐隐露出寒光。
“但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周未脑中全是乱糟糟的事。
……
如果你担心什么发生，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
在黄昏入夜之时，周未果然看见了那块巨石。
它就那么直挺挺地屹立在路边，青苔，纹路，所有的东西都与周未梦里的一样。
在巨石的背后，也正好是那片熟悉无比的树林。
周未的心脏一阵阵地狂跳，他此刻几乎可以笃定，在树林中的某地，他们这个队列将会遭遇黑衣山贼的袭击，并且会有一个持刀的山贼冲向自己。
“走这条小路！”
那家丁果然说出来与梦中一般的话，“可以绕开黑风寨！”
周未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法，他要立刻说出来：
“等等！”
“这树林不能进！”
“里面有山贼！”
队列的行进随着周未的大喊为之一顿。
“山贼？”
那家丁狐疑地看着周未，立马又大声回应道，“不可能！”
“这条小路少有人知晓……而且现在即将入夜，就算黑风寨山贼知道我们经过，也知道这条路，也绝对猜不到我们会夜行此地！”
“再说，你又是如何知道，里面有山贼的？”
周未说不出话，难道他说自己梦见的？
恐怕没人会相信。
“在下只是猜测……若我是山贼，在此地埋伏……”
“呵呵……”家丁冷笑一声，正要发作，却被马车中一道老迈的声音叫住。
“好了，既然只是猜测，队列小心些便是。”
“是，家主。”
家丁不屑地看了周未一眼，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大声道，“继续前进！”
周未眉头紧锁，他甚至有了离开的打算，但现在离开也正如家丁此前说的，兵荒马乱的钦州，极其容易被抓去当了壮丁，或者半路遇上其他劫匪，下场也很难看。
“只能小心谨慎了！”
周未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注视着前方。
从进了树林这一刻起，他就要做好随时遇上山贼的准备的。
梦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实现，但唯刺向周未心口的一刀，周未绝不能让它实现。
“我既然有了准备，他就杀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