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梦一夜
武功。
这个词语似乎听上去怎么也比虚无缥缈的仙人要来得真实得多。
周未一路上一直在观察骑着马的“武林高手”们，他们身体都很强壮，肌肉结实。
在吃饭的时候，唐府也是给他们送去大量的肉食——这一点完全符合周未心中对于武林高手的看法。
穷文富武，吃得起肉才能习武。
“只是他们似乎并不练习内功。”
周未暗暗想着。
不同于只存在于传闻中的仙人，武功是的确存在于民间的。
周未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某某武功高手以一敌数，内功护体，外功强横云云。
“若是到了兴都，能否跟这些个江湖高手学些武艺？”
周未思考着。
男儿都有着英雄豪气，成为武林高手行走江湖，怎么也比在街上卖糖人强得多。
周未盘算了一阵，他终究还是理智的，没有被前些日子庄三所说的“仙人”冲昏头脑。
仙人若是那么好找到，整个大吴那么多的寻仙者怎么没有一人寻到仙？
倒不如去习武，虽然不能如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与天地同寿，但也可自在逍遥一世。
……
过了清水村，便又是一大片荒野，听前面领路的人说，还要再走十几里路，才能到下一处村寨，那里没有盗匪聚集，今夜便会在那里休整。
五月仍然凉爽，如若再等一月便会热起来。
四下空旷的荒地里一望无际，不说野鸡野兔，连树皮都没有长齐。
周未望着远处的云彩，有些出神。
他忽然想起来庄三，庄三不愿意跟着周未一同离开，如今仍然留在鄱阳。
庄三算是周未唯一的好友，他不愿走，周未也没法强求。
……
黄昏之时，一干人马总算到了魏家庄。
老爷小姐们自然是拿些钱财分给村民，便能在他们的屋中住上一夜，只是这小村庄住不下一千五百人，周未等人便只能点燃篝火，搭上营帐，在极不平整的石块上过一夜。
兴许是唐家老爷高兴，入夜时还有家丁送来了一块干粮饼。
就着魏家庄的井水喝下，周未竟觉得颇有几分美味。
一个营帐里住下了十几人，拥挤无比，周未挤在边缘，听着营帐内此起彼伏的鼾声。
前几夜他还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可比夜里虫鼠们的声音要响得多。
但过了几日便好上许多。
周未依稀还能听见其他营帐内的嘈杂声，似乎是在打着马吊牌或者是别的什么，再远一点还有着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声音。
周未双手抱着头，这营帐内没有枕头，如此又过了一会，便不知不觉间睡去了。
……
……
又是一场梦。
上一次他做梦还是在四月十四，那时候他听闻了仙人的消息，夜里便做了梦，那梦里的仙人清晰无比，直至今日也没能忘记。
但在那天之后，周未便又许久未曾做梦了。
“是在赶路。”
周未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在做什么，他是在赶路，周围全是一片白雾，身边是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因为角度问题，周未看不见他们的面貌，
“跟上跟上！”
有人在说话，这声音格外熟悉，就像是那个唐府的家丁。
“原来我是梦到了白天的事……”
周未若有所思，他脚步加快着跟上队列。
梦里是完全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周未感受不到踩着土地的夯实感，即使脚步加快也并不劳累。
“只是我没法控制这个梦境……”
周未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般如此清醒的梦境，他应该拥有着随意改变的力量，毕竟这是他幻想出来的梦境。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白雾渐渐笼罩了过来，将周未完全包裹住，周未本以为自己就要醒来了，但没过多久，眼前的白雾又散开了去。
“那是什么？”
周未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大雾散去之后，映入周未眼帘的是一块方形的巨石，巨石上爬满了青苔，周围是高大的林木。
“走这条小路！”
又是那家丁的声音，“可以绕开黑风寨！”
周未一愣，这可是他白天没有经历过的。
队列里没有人说话，或许是他们说话了，但是周未没有听到，队列开始按那家丁的安排前进。
白雾又笼罩了……
这次过了很久，大约有好几息时间，白雾才逐渐散开，而散开之时，周未的眼前全是骇人听闻的场面。
忽然间，一伙穿着黑衣的山贼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喊杀着，都戴着黑色面巾，周未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敌袭！敌袭！！”
惊惧声瞬间响起，马的嘶鸣，刀剑出鞘的声音……转眼间便是刀光剑影。
周未看呆了，就在他的眼前，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拿着锄头然后被从右侧插过来的山贼一刀割去了头颅。
“杀！”
那山贼并不停下，恶狠狠地继续喊杀道，然后舞着刀便向周未冲来。
他变了招数，直接捅向周未心口，周未看着自己胸口的弯刀，才回过神来……
自己死了。
……
梦戛然而止。
周未满头大汗地苏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完好无损。
“好在只是梦！”
周未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营帐外。
此时已经是夜尽黎明之时，守夜的人也打着哈欠要回马车中休息了。
家丁们醒来得早，打着锣鼓，口中喊着：
“都醒了！都醒了！”
“早些赶路！”
……
周未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脑海中不断闪烁着梦里的片段。
遇见山贼是一路上极有可能的事，即使这只是个梦，也给周未提了个醒，他绝不能像个傻子一样站着，然后被人家一刀结果了性命。
“梦里攻向我这里的只有一个山贼！”
“我若是反抗，他还不一定能杀了我！”
周未想着，他心中不停给自己暗示，如果遇到了山贼，一定不能愣住。
“还好只是个梦。”
“还好给我提了醒。”
周未看向东方渐渐升起来的鱼肚白，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