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梦愿景,远赴迢州
宣政殿内,群臣跪拜,一片寂静。
陵帝缓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平稳地在龙椅上坐下。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众臣一齐站起。
“陛下,臣有本启奏。”丞相沈丘腾举着玉板向左跨出一步。
陵帝微微抬手,道,“准奏。”
“几日前,迢州突发大火,火势猛烈,迢州知府派兵灭火,遭遇山贼伏击。近日以来,火灾不断,凡派出灭火的官兵,皆被山贼草莽击杀,多次围剿无果。”
陵帝眉心紧皱,道,“迢州靠近北境,地处偏远。而今北境战乱刚平,迢州却又起风波,百姓苦矣。”
宁烨侯手举玉板跨步而出,弯腰道,“陛下,臣请命即刻赴迢州查案,平定反贼。”
沈丘腾眼神微动。
陵帝目光幽深的看向宁烨侯,道,“准。”
宁烨侯下了朝,回到府中用饭。
谢晨曦一夜未眠,精神却出奇的好。
他伸着懒腰在桌前坐下,准备用饭。
“晨曦,你好好坐着,我有话跟你说。”
谢晨曦稀奇地看向他,语气惊讶的说道,“父亲,食不言寝不语,您今日都忘了?”
宁烨侯平日里总给谢晨曦定些端庄的规矩,突然松散了一回,谢晨曦满是不适应。
宁烨侯放下手里的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已经向陛下请命赴迢州查案,明日启程,你京城中还有什么想带走的一并收拾好。”
谢晨曦夹菜的手呆滞地悬在空中。
“我,我也要去吗?”
宁烨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催促我早些带你回北境吗?怎么如今能回去了,你反而又一副不想回的样子?怎么,你留恋的东西带不走吗?”
谢晨曦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宁烨侯疑惑地问道。
谢晨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以回北境了。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总之,父亲您先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谢晨曦放下碗,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山海阁内。
扶桑手捧着脸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属于她自己的结香花吗?
凡人一梦成结香,扶桑自成神以来,从未有过未能实现的愿望,如何才能开出结香花,这属实是把她难住了。
谢晨曦匆匆忙忙地跑进山海阁里,正巧撞上扶桑移回来的目光。
谢晨曦心跳一滞,稳了稳心神,走向扶桑,道,“在下姓谢,名晨曦,字阳景。不知阁主名讳?”
“扶桑。”
谢晨曦点了点头,在扶桑对面坐下。
“阁主在看什么?”
扶桑笑道,“没看什么。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哦?”谢晨曦倒了一杯茶,浅泯了一口道,“在下不才,读过些诗书,或许能解阁主所惑。”
扶桑眼睛顿时亮晶晶的看向他,“当真?那我想请教一下,谢公子有什么愿望吗?又是为何会产生愿望?”
谢晨曦猝不及防对上扶桑专注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神,轻咳一声,道,“世上无尽善尽美之事,既有不美满,自然会生出想要美满的愿景。我亦然。”
扶桑有些不解的说道,“世间事,存在即为圆满。所谓愿景,便是渴望打破既有的平衡吗?”
谢晨曦看向她,“世间事,存在即圆满,是为天地法则;凡人愿景,渴望美满,是为人生法则。譬如贫者渴望富贵,弱者渴望平等。”
他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譬如有所求者,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也渴望能有哪怕一成的收获。”
扶桑垂眸思索着,半晌,她抬头道,“谢公子所言极是,扶桑受教。”
至于谢晨曦所言,扶桑并非全然理解。
世事存在都有其章法,从前她为灵木之时,只知万物须遵循自然,如今也不曾改变。
扶桑有些无奈地低头,或许她开不出结香花,跟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有关吧。
“对了,谢公子今日不借阅吗?”扶桑如是说道。
谢晨曦嘴角扯起一丝尴尬的笑,道,“我明日便要离开京城,想到山海阁赏景别有一番风味,心中实在不舍。”
扶桑有些困惑地看向窗外。
在这里,赏景吗。。?
谢晨曦连忙倒了一杯茶,道,“阁主这茶不错。”
扶桑回过头来,接过谢晨曦手中的杯子,“谢公子要去何处?”
“迢州。比起京城,迢州风景更胜一筹。阁主闲暇之余,若到了迢州,晨曦可领阁主领略边境风光。”
扶桑放下手里的杯子,道,“扶桑先谢过公子慷慨。”
谢晨曦犹豫了一会,终还是起身道别,“晨曦家中还有事,先告辞。愿阁主保重,来日再见。”
扶桑看着谢晨曦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
匆匆来,匆匆去,也不曾看过窗外一眼。
不是说来赏风景的吗?
宁烨侯等候在眠梦小院之中,见谢晨曦回来,便开口道,“此去是为查案,北境安宁,迢州一事结束,我便向陛下请命永守北境,到时就再不用怕被陛下疑心了。”
谢晨曦脚步停住,道,“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扶桑趴在窗沿,想起刚才谢晨曦说的话。
细细思索,扶桑便决定去一趟迢州。说不定在美景如画的地方,能让自己开出结香花。
丞相府内。
沈丘腾坐在亭下与掮客一同品茶。
“宁烨侯回府后,与其子商议,一同赴往迢州。迢州比邻北境,宁烨侯举家离京,可借此机会营造谋反假象。”有掮客提议道。
沈丘腾闻了闻茶香,道,“谢峪深得民心,陛下对其已生忌惮,只是还缺一个让他愤怒的时机。那就借此东风,催他一把。我等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除去这谋反逆贼。”
“丞相大义。”众掮客一同说道。
未央宫。
陵帝有些疲惫的靠在榻上,对着屏风之外的沈丘腾说道,“卿有何事要奏?”
沈丘腾跪下行礼,道,“陛下,宁烨侯今日已启程赴迢州查案。”
“就为此事?”陵帝语气冷淡的问道。
“陛下,宁烨侯远赴迢州,将独子也一并带走了。”沈丘腾说道。
“这又有何问题?”陵帝逐渐没了耐心。
“陛下,迢州与北境相连,宁烨侯举家离京,北境皆是其亲信,况且迢州案发蹊跷,反贼来路至今未查明。臣斗胆猜想,宁烨侯此去,只怕是别有用心。”沈丘腾字字铿锵地说道。